第10頁 文 / 寄秋
「不……不要。」
「我會一直一直寵妳,讓妳每天開心地笑著。」再一吻。
「不……不要吻我……」她腦子一片空白。
他笑咪咪地吻著她。「當我的女朋友有很多的福利,我的金卡讓妳刷。」
「呃,這……」令人心動的提議。
一個吻接一個吻地落下,神智被吻得渙散的明光仍堅持說不,喉頭滾動著發不出音的「好」字,模糊得連她也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
一旁看戲的小女生比她還入戲,冷不防地跳出來一喊。
「明光姊妳就不要再ㄍㄧㄥ了,過了這村就沒上等好貨了,深青哥的勇猛無人能及,撿到個猛男是妳運氣,我代妳說聲:好。」
雷絲絲驟然冒出的聲音讓兩隻受生理反應牽動的生物為之一怔,倏地分開裝作若無其事,各自理衫撫發背對著。
然後,兩人都紅了一張臉。
☆☆☆☆☆☆☆☆☆☆☆☆☆☆☆☆☆☆☆☆☆☆
「真的,真的,臉紅得像充血的太陽,紅通通快爆掉了,我手一摸還燙燙的,差點以為他們快蒸熟了,拿顆蛋一打定能煎出一片滑嫩爽口的荷包蛋。」
愛情是被強迫來的,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人讚成這論調。
經工讀生雷絲絲的大肆渲染,不到三十秒的空檔,整間民宿的員工和客人都圍過來看戲,邊起哄邊敲邊鼓地硬將兩人湊成一對。
男願,女不情願的情況下打鴨子上架,老闆的拳頭一出,暫時失業的明艷隹人只好含淚屈從,被迫當上她仇人的女朋友。
於是「愛情民宿」的愛情鳥由此產生,榮獲最不搭軋的「美女與野獸」組,在眾人的笑聲中升級為有「家累」的。
明光要是知道她一時的衝動會招來無盡的悔恨,當初在機上就該忍一忍,至少不被公司停飛的她不會這麼快遇到前世的冤家。
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遇上他絕對沒好事,而且是禍事連連。
「好啦!好啦!妳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不累嗎?」小孩子就是太好動,老靜不下來。
「不累,不累,好玩嘛!明光姊明明很精光,可是一碰上笨手笨腳的猛男大哥,她的大腦就當機了,看起來傻呼呼……」
「等等等……別說太快了,我老太婆跟不上妳的速度,什麼猛男大哥,我們鎮上幾時多了『猛男』這個人?」哎呀!跳來跳去的,看得她眼都花了。
「仟嬸一點不老,妳是最有智能美的歐巴桑,猛男大哥就是住進思思姊房間的台北人嘛!妳不覺得他一身肌肉很猛嗎?」簡直可以搬動一座山,力大無窮。
猛字一說完,正在攪拌湯頭的大廚師忽地看他老婆一眼,手臂一緊地繃出兩隻沒長毛的小老鼠,意思是他瘦歸瘦還是有肌肉。
可是那兩隻老鼠實在太小了,沒人在意他飄飄然的仙軀也有肉,頂多是風乾的老牛皮,又硬又干毫無秀色可餐可言。
「妳不說我還沒注意到,杭先生的體格真的很棒,瞧瞧那一身黑壯的肉……」說到此的仟嬸不小心滴下一滴口水,一臉懷春少女的模樣。
爐上的鍋子被重敲了兩下,陰氣更重的張大仟冷哼了一聲。
「而且人還很浪漫,他帶了一束染色的玫瑰給明光姊耶!那種黃紅相間的品種很少見,一定很貴。」小女孩的眼中流露出夢幻色彩。
浪漫能當飯吃嗎?人要實際點,能煮出一桌好菜才是好男人。黑著一張臉的陰沉男人撒下大把蔥花,不滿老婆思春的表情。
他也很猛呀!一個禮拜三次,以他們這把年紀還能大展雄風就算老當益壯了,那個姓杭的還沒他的能耐。
「是呀!玫瑰,真叫人羨慕。」她的語氣不免欷吁,摘著菜葉的老手忽地一停。
不解人情世事的雷絲絲頑皮地一眨眼。「仟叔當年送了幾束花才把妳追到手?」
「一束……」
「咦!才一束呀!這麼小氣。」醫生的收入不是很高,怎麼「凍酸」到這種地步?
不太自在的瘦長背影悄悄地移移腳,顯得不安。
「是一束也沒有,我連棵草也沒收到,哪像現在的年輕人多有心,不是玫瑰就是桔梗的送,我要有朵菊花送葬就該偷笑了。」說不定她家那口子還嫌麻煩,一把火燒了省事些。
「喔!你們是老一輩的人嘛!」她呵呵地直笑著,衝著爐前的人影吐吐舌頭。
正在上夜校的雷絲絲是一年級新生,她的工作時間以白天居多,除非沒排課或調課,她才會「加班」到十一、二點,但沒加班費的那種。
老闆去鎮上產檢不在家,貓媽媽外出她這隻小野貓就順便偷懶,反正民宿裡的工作不是很多,大部分的客人會在這個時候四處逛逛,趁天未黑時多吸些芬多精,所以她一得空就趕緊開閒差。
廚房是聊八卦,說是非最佳的場所,她幫著洗菜、擦盤子,偷吃大廚爐子上燉的肉,日子悠哉地忘記那些擔心受怕的不堪。
她已經很久沒想起母親喝醉酒的樣子,父親老邁的身影漸漸在記憶中淡忘,如今的生活美好得如同在夢中,她不願有清醒的一天,
「心蓮跟我一樣是跟不上時代的人,妳問問她收過花沒。」那孩子也是苦命人,畏縮地防著人。
「心蓮姨喔!」她腳跟一蹦跳到掃地的婦人身邊,聲音不敢太大的輕輕一喚。「蓮姨,妳有沒有收過玫瑰?」
像是嚇了一大跳,劉心蓮手抖了一下差點掉了掃把。「我……呃,沒有。」
「妳老公沒送妳花嗎?」惜惜喲!不怕不怕。
「我們是……相親結婚的……沒有花……」她的笑容透著害怕,像擔心隨時有人會衝進來揍她一頓。
「也對,會打老婆的男人肯定不是好東西,他會送花一定別有所圖,妳離開是對的。」不然準會被他打死。
以發遮著面的劉心蓮老讓人家看不清她的長相,她垂視的雙眼閃著幽暗難辨的眸光,習慣性地將發往前捉,個性膽怯總是一個人獨處。
這會兒她又要往角落走去,櫥櫃的陰影遮住她大半邊身體,能不開口則不開口的她宛如一道無聲的影子,刻意不引人注目。
「不過妳也別怕我們嘛!我們都是好人,不會傷害妳和小寶……咦!人怎麼不見了?」剛剛還在的呀!
「人在那裡,妳別找她了,有個暴力老闆在,她能不提心吊膽嗎?」是她也怕。
一道紫紅色的風做賊似的飄進廚房,直接飄向剛烤好的香蒜麵包。
「魔魔姊,妳餓了很久嗎?」哇!好大的血盆大口,一口氣塞進三片。
狼吞虎嚥的刑魔魔不時往後瞟,餓鬼作風地橫掃一通。「你們家的老闆很苛惡,不看刪顆客人就不給偶飯吃,你們說她苛不苛惡?」
「先喝口水慢慢說,我們老闆的個性妳還會不清楚嗎?忍一忍就沒事了。」開門做生意當然要錢,「愛情民宿」又不是難民中心。
哎呀!罵到人了,他們民宿確實有幾個白食客,她也是其中一員。
喝完水的刑魔魔忿忿地說道:「我是世界頂尖的占卜師耶!她居然把我當成騙吃騙喝的神棍使喚,換作是妳不生氣嗎?」
避災呀!避災,要不是她大難將至怎會躲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鎮,過著暗無天日的婢僕日子。
再熬過九個月她就自由了,海闊天青任她翱翔,不必再留在這鬼地方吃苦挨餓,她又是成群奴僕呼前擁後的千金大小姐,不屑受守財奴的壓迫。
「我想我們再氣也沒有老闆火氣大,她肯收留我們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為此她很感恩,也很感謝她用拳頭打跑想逼她接客的壞人。
其實老闆凶歸凶還挺任性的,只准她欺負人,不准別人欺負她的人,只要她羽翼下的人就不許他人動,比受警方的保護還安全。
「呿!沒志氣,我替人占卜一次夠妳花上十年了,妳不用看她臉色。」說這話時,她沒想到自己才是沒志氣的那個,老闆一吆喝她就不敢吭氣。
又在說大話了。「對了,魔魔姊,妳乾脆替明光姊算算她的戀愛運,她一直嫌猛男哥太壯了。」
男人要壯才有安全感嘛!明光姊比她還笨。
「喔!敗家女呀!她還有男人要真是稀奇,杭先生沒近視吧?」他一定要非常努力賺錢才不會被她敗光光。
拿出法力較弱的小水晶球,邊嘲諷邊施放靈力的刑魔魔撫摸水晶球表面,不太專心地吃著東西。
餓了一頓當然要盡快補足體力,趁著小氣財神還沒回來前盡量囤積脂肪,她是看她離開才偷偷跑回來,不然她可能用一個飯團打發她。
「有看出什麼嗎?」好像沒變化嘛!水晶球還是水晶球。
「急什麼,耐心是一種美德,這顆水晶的反應會慢一點……咦!這是什麼?怎麼一抹黑在擴散……」不太好的預兆。
什麼也看不到的雷絲絲死命地瞧著,看能不能瞧出一絲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