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江流水
被握住雙手的冷清夜鼻子一酸,很勉強才能忍住要掉下的眼淚。「艷霜,你先休息一下,這件事情我會和醫生討論。」
「我不能生下他的孩子,不可以……」被按回床上躺著的秋艷霜仍在低喃,一陣吵鬧後,終於倦怠地合眼沉睡。
冷清夜將秋艷霜的手放回棉被內,回首看見衛宇衡正守候在病房外。
「醫生怎麼說?」她起身走向情人,兩人步至醫院外的庭院說話。
「秋艷霜的情況很糟,要調理好身子骨,少說也要幾個月。」衛宇衡頓了頓,「現在她的體質太弱,墮胎會有危險,但等到她恢復健康時,孩子可能也已經大到不能墮了。」
「那麼,這個孩子是一定會被生下來了?」冷清夜無意說得這麼冷血,但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誰能保證他的未來?
衛宇衡點頭,伸手輕撫冷清夜的眉心,他不愛她這樣憂愁。
「可艷霜還沒結婚,萬一她南部的家人知道這件事……」冷清夜愈想愈害怕;實在是現實的壓力,誰都躲不開。
「先別想這麼多。」街宇衡安撫著情人。
「怎麼能不想呢?」冷清夜握緊他的大手,她需要他的體溫來支持自己。「艷霜那兒,我還不知道怎麼告訴她這個消息;你剛剛也聽見了,她不要孩子,一提起小孩,她的精神狀況就一直惡化……」
「她會要的,沒有人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情況不一樣。」冷清夜覺得自己被諷刺了,瞪了衛宇衡一眼。「別管小孩,你幫我想個法平安撫艷霜。」
「這事除了靠她自己想開,誰也幫不了的。」
「江耀日那邊……」冷清夜很自然地想到孩子的父親。
「他的臉經過縫合,除了會留下一道疤痕之外,不會有什麼大礙。」衛宇衡老早料理好了,「我把事情壓下來了,只要江耀日不提出控告,秋艷霜就不需要負擔刑事傷害責任。」
「他哪還有臉控告艷霜?!」冷清夜氣呼呼地道;一想起這件事,她還覺得心悸。
昨兒個半夜,醫院的夜班巡房護士發現艷霜失蹤,優先通知了宇衡,而獲知艷霜失蹤的消息,宇衡自然通知了她。
最後宇衡公司的安全部門尋來資料,鎖定往江耀日的方向尋找,果然在江耀日的住宅內找到一對渾身浴血的情侶。
當時只剩江耀日是清醒的,他不斷地大吼要眾人趕快將艷霜送醫,全然沒有顧及他自己臉上那一道深長的血口子。
若非知道他的聽作所為,她幾乎會為江耀日的表現感動。
只是幾乎。
畢竟會造成今日這等局面,江耀日罪無可恕。
「別太責怪他了。」衛宇衡居然幫江耀日說話。
「你不是不知道事情始末,怎麼還會站在他那邊?」清夜被挑起了怒氣,「你們男人就只會站在同性的立場,絲毫不理會女人受到的傷害!」
「別生氣,我只是認為他們的情況和我們很相似。」衛宇衡當然是有所目的,藉著替江耀日脫罪,順便為自己過往犯的錯誤解釋。「當初我也是用錯了方法,造成你對我的誤會,而今,江耀日和秋艷霜大概也正在這樣的過程中掙扎。」
冷清夜回想往事,果然相信了衛宇衡的說詞。似乎所有戀愛中的情侶,總會經歷此等磨難。
兩人轉身慢慢踱回病房。
「但願他們和我們一樣幸運。」冷清夜只能如此祝福。依照秋艷霜的健康狀況看來,要再有什麼差錯,大概小命也會跟著休矣。
「照男主角的態度看來,他們會的。」衛宇衡又是那副招牌笑臉。
隔著遠遠的距離,他已看到秋艷霜的病房外,正佇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
那是縫完傷口的江耀日。
俊美無儔的容顏已被左側那道醜惡的縫線破壞殆盡,那是他這一生中得到的最佳教訓。
而他仍然感謝這道疤痕!
這道疤痕的由來讓他體認自己的真心,知曉自己的惡劣,更明白秋艷霜是出於對他的深深愛意,才有那樣失控的行為。
他真的不介意被他的艷毀容;只要她平安無事,孩子留了下來,他甚至願意連右側都奉上讓秋艷霜再劃一記。
冷清夜也看到了他,才平靜的情緒又興起憤怒的漣漪。衛宇衡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靜些,畢竟只有秋艷霜才有資格去評斷江耀日。
江耀日接收到刺探的視線,略微移開鎖在愛人身上的目光。
「謝謝兩位的幫忙。」他深深一鞠躬。若非眼前這對情侶,他的艷和孩子也許已遭不測。從昨夜的救援行動中,他已知道衛宇衡並非艷的新情人——因為嫉妒,他擅自將水性楊花的罪名安在艷的身上,他再一次為自己的不成熟而汗顏。
「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收到冷清夜的敵意,江耀日乾脆問衛宇衡,眸子裹帶著滿滿的誠意。
「還不是時候。」衛宇衡溫和地回答。「她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如果你真的願意拿出誠意對她負責,何不先把身邊的關係理乾淨,到時再來努力也不遲。」天底下似乎沒有衛宇衡不知道的事,他連江耀日有未婚妻的事都已調查清楚。
江耀日當然知道衛宇衡是指什麼;他不放心地再次望了眼房內靜靜沉睡的人兒,而後毅然決然地朝衛宇衡點頭,將秋艷霜托付給眼前這對情侶看顧,隨即轉身離開。
「江耀日身邊有什麼氣關係」?」冷清夜待江耀日離開後,順口問自己的情人。
「他訂婚了。」
冷清夜驚愕萬分,「你的意思是,艷霜不是單純的失戀,而是從頭到尾,江耀日都在玩弄她?」
衛宇衡還想說什麼,冷清夜又快一步截斷他的話,「你們男人真惡劣!老是仗著先天的優勢或女人對感情的期盼,隨意玩弄別人的情感!」她又想起衛宇衡以前是怎麼對待她的,一張小臉寫滿怒氣。
衛宇衡顯然很習慣情人發飆,他大手一攬,將記恨的情人帶入懷中,以親吻轉移她的怒氣。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楊世青怪叫一聲。
從部屬那兒聽到江耀日受了傷,他出於對死黨的關心,上業務部來問候一下,沒想到會在江耀日左頰上看到一大塊繃帶。如果沒有包紮得過度誇張的話,耀日冷魅俊俏的臉一定毀了。
「只是點小傷。」江耀日不甚在意,仍然專注於公文上。
「就算是小傷,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啊。」楊世青嘖嘖驚歎,「從小到大,沒見過你對誰發狠,怎麼還會弄到有受傷的機會呢?」他好奇得要命。
「你真無聊。」江耀日冷冷瞪著死黨。
「我這是關心。」楊世青笑瞇瞇的。「前則陣子我出國,聽說你和智升那老好人鬧得很不愉快,原因好像是那位美若天仙的小艷霜。」
「別這麼喊她!」江耀日惱恨的吼。
刺探成功,楊世青得意萬分;這麼多年的交情,他當然熟知如何讓外表冷酷的江耀日生氣跳腳。
「該不會你臉上的傷也和那個大美女有關吧?」他老早就懷疑江耀日和秋艷霜之間有問題了。在情場打滾那麼多年,雖然他不常看見江耀日和秋艷霜共處的情形,但那埋藏在暗處的電流可瞞不過他這個情場老手。
「何時請喝喜酒?」楊世青乾脆問道。江耀日都能為秋艷霜招來這麼大的傷害,那麼兩人的喜事應該也不遠了。
江耀日知道楊世青總愛用嘻皮笑臉的態度來處理事情,而目光奇準的他一向沒出過差錯;但為什麼老友會這麼肯定艷會跟著他?
「你忘了我和智婷有婚約?」江耀日疑惑地瞟向楊世青。
楊世青揮揮手,「那不是問題。你選擇了艷霜不是嗎?」
「何以見得?」
「將兩個女人擺上天秤,聰明的人都會選艷霜。」他先以男人的劣根性去揣想。「智婷太清淡了,不適合你,而且你們的婚約是出於她對你的迷戀,你只是覺得方便才答應她,卻並沒有對智婷交心。」
「你還真瞭解我。」江耀日淡然地回應,對於世青能看透他的打算並不覺得被冒犯。
「老朋友了嘛。」楊世青顯然很得意。他一向自傲於自己的觀察能力,但能得到江耀日的認同也屬不易。
「我打算今晚找智婷談清楚解除婚約的事。」江耀日悶悶地抽起煙來。
「別讓智婷知道艷霜的存在會好一點。」楊世青相當清楚女人的心眼就那麼點大。
「她有這個權利知道。」江耀日不想隱瞞,怕日後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尤其智升對艷霜也有意……
楊世青聳聳肩,不想干涉江耀日的決定。
「艷霜呢?」他也很久沒見到這個老同學了。
「她……在醫院。」江耀日也不避諱。三劍客裡,只有楊世青跟得上他的步調。
「醫院?出了什麼事?」楊世青一臉驚愕。情況似乎愈來愈複雜,為什麼這對情侶湊在一塊兒,會導致一個被毀容,一個卻進了醫院?「你們只是談戀愛,有必要這麼驚心動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