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危城之戀

第8頁 文 / 江流水

    「但經過十多年後還能重逢,總是一種難得的機緣。」

    「機緣?我看是孽緣吧!」秋艷霜沒好氣道。

    楚越越下樓來,正好聽見她的話尾,跟著接話:「也有可能是情緣喔。」

    秋艷霜瞪向她,「別傻了!」

    楚越越不以為意地甜笑,「真的嘛,就像定婚殿前的月老說過,不論反目仇敵、貧富貴賤,甚至千里相隔,只要紅線一系,遲早會再相逢相戀的。」

    她的話讓秋艷霜一陣毛骨悚然;「太可怕了!」如果她和江耀日真屬於這種狗屁情緣的話,依照他倆的性子,要哪一天有了婚配,說不定他和她會持刀相向,非將對方砍殺至死不可……

    「有什麼好害怕的呢?人間情緣不該是件美麗的事嗎?」楚越越滿瞼不解。

    秋艷霜快暈過去了,再聽下去,她今晚一定會做噩夢的。

    她忙結束和冷清夜的通話,不敢再談下去。

    不一會兒,電話鈴聲又響。

    秋艷霜就近接了電話,「喂?」

    「喂,艷霜嗎?我是小瑜。」是人事部的同事何采瑜。

    「什麼事?」

    「你忘了要我提醒你記得帶學歷證件嗎?」

    秋艷霜這才憶起從進公司以來,她老是東忘西忘,沒有把私人資料和證件補齊,每每要何采瑜來提醒她,也因此她和采瑜成了較親近的朋友。

    「你等一下,我現在就把證件放進皮包裹。」秋艷霜拿著話機就往樓上街,在櫃子裡一陣翻找後,終於找到畢業證書。「OK,我收進皮包裹了,明天一定帶到公司給你。」

    「還有一件事。」何采瑜又提及另一個話題。收資料本來就只是形式,如非必要,她也不會隔了幾個月還在提醒秋艷霜補證件的。

    「什麼?」秋艷霜滿腦子困惑。雖然在公司裡她和采瑜是走得近些,可因為部門不同,她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讓采瑜如此正經。

    「周先生知道我和你較熟,他想打探你的工作情形。」何采瑜口中的周先生自然就是人事部的經理周智升。

    「問這做什麼?」秋艷霜有些不悅周智升時常有意無意的打探。

    「人事部缺一名辦事員,他想調你來做他的副手。」

    「這恐怕不成。」

    「為什麼?」

    「現在的工作才剛上手,我不想那麼麻煩。」其實她是受不了周智升那「明戀」的目光;比起進了人事部,整天承受他的關照,她還寧願留在大恐龍身邊和江耀日鬥嘴。

    我一定有被虐狂!秋艷霜輕敲自己的額頭。

    「我還以為你和江經理處不來……」

    「我和江耀日?」秋艷霜吃驚地反問。「你怎麼會這麼想?」難道乎日她和大恐龍的「暗鬥」都讓人發現了嗎?

    何采瑜尷尬一笑,「江經理一向嚴峻不苟,再加上在公司時,同事們幾乎很少見到你的笑容,所以大家有了這樣的揣測。」

    「原來如此。」秋艷霜笑應,「沒有合不來,只是上班時間本來我就不愛笑的,江經理也是正經的人,大家誤會了。」她當然得幫大恐龍說話,謀事貴和,這點道理她還懂。

    「真的不來人事部嗎?我還希望你能陪我……」何采瑜不放棄遊說。

    「我懶得再換了。」

    「百年難得的機會……」

    「小瑜!」秋艷霜笑靨如花,沒有改變心意的打算。

    幸好她沒轉去人事部!

    這天有個事關年度投資的重大會議,江耀日讓秋艷霜跟在一旁全程記錄,也因此,她才得以見識這場漂亮的戰役。

    原來大恐龍不是只會胡亂噴火,看他一派精明地與合作廠商協商利益條件,那謀略和手段都值得她學習;如果她先前答應了采瑜的要求,此刻便錯失了這個成長的機會。

    「怎麼笑得跟呆子一樣?」送走合作夥伴,江耀日關上門,轉身望見一臉蠢樣的秋艷霜。

    「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收回先前對他衍生的些許好感。

    「原來你不止蠢,連氣質也極度缺乏。」

    「你——」秋艷霜深吸幾口氣,知道再辯就中計了。奇怪,在小別墅時,她和冷清夜的鬥嘴是時有勝負,為何面對江耀日就完全被吃得死死的,難不成老天真是派他來治她的?

    「舌頭被貓咬了嗎?」他繼續撩撥她。

    秋艷霜抿緊唇,收好資料坐回自己的辦公桌,俐落地將方纔的會議內容輸入電腦。

    今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方纔的會議,所以此時江耀日可以說是閒得很,也難得能以輕鬆的心情去逗逗秋艷霜。

    不知怎麼的,只要她不惹他生氣,其實他還挺以逗她為樂的。

    和秋艷霜拌嘴能夠振奮精神,連帶使一向枯燥乏味的辦公室生活多些趣味。

    他一定有虐待狂,江耀日啞然失笑。他盯著秋艷霜的側影,怔忡起來。

    說真的,當初他會讓秋艷霜進公司,就是想藉職務之便欺負她,而這幾個月來也讓他得逞不少次。這樣的舉動或許有些變態和孩子氣,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就像小時候一樣,秋艷霜是第一個讓他有「感覺」的異性——當時,他相當討厭她。

    那時他們都只有十一、二歲,第一次見到秋艷霜,他就有點無法接受,因為所有來學校上課的孩子都是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討喜模樣,就只有她,制服上永遠有沒洗乾淨的髒污,手帕和衛生紙也總不帶齊,再加上反應遲鈍,別人在欺負她時,也愚弱的沒什麼反應。

    在雙親呵護及管教下成長的他,打心裡瞧不起這個又髒又野的小女孩,他像是對待什麼垃圾一樣地不屑她,甚至帶頭喊她「野小孩」。

    對於他的欺陵,那時的她只會睜著不知所措的大眼,不懂反擊也毫無抵抗,他甚至懷疑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受到了錯待;難道只因沒有母親照顧,就讓她對於週遭的環境和人事毫無辨別的能力嗎?

    他只和她同班兩年,小學畢業後,就再無訊息。

    後來,他再遇到的女性如他所願的,永遠都是乾淨而明媚的樣貌,卻再沒有誰能激起他那般強烈的感覺。

    直到大三,心理學時,他因緣際會參與了一個案子,那時他對秋艷霜的困惑才因此解開。

    案子是討論一個失去母親的小女孩,再加上環境欠佳,父親忙於掙錢而無力照顧,於是小女孩只能一個人玩,沒有長輩教她如何與人親近,或者與同儕共同嬉要;久而久之,小女孩不懂如何與人相處,應該做什麼樣的動作和反應,在她而言都是極為陌生且困惑的。

    這件案子讓他知道小時候的秋艷霜為何差點被級任老師冠上「弱智」的稱呼;在所有孩子都已經知曉利害關係時,她卻遠遠地落後,甚至因此遭受大家的圍攻及貶抑。

    所以,在他的記憶中,秋艷霜沒有笑過。

    或許有吧!他蹙眉暗忖。

    五年級分到同一班時,在他的帶領下,所有男孩、女孩都不願親近秋艷霜,就連對她有意思的周智升,都在他的威勢下沒有行動,只除了那個曾經和秋艷霜同桌的葉振棋。

    同樣出身良好的葉振棋沒有和其他同學連成一氣,反而以一派溫和的態度對待秋艷霜,他就曾經成功地讓秋艷霜展開笑靨……

    那時他就坐在他們的後兩排。

    「艷霜,心情不好嗎?」葉振棋關心地問。

    「我,沒有。」秋艷霜回答得簡短又有些遲鈍。

    「告訴你一個秘密喔。」

    「什麼?」

    「你看。」葉振棋先用右手寫了幾個字,然後他奇妙地將筆轉至左手,開始以左手寫字。

    「你兩手都能寫字?」秋艷霜覺得驚奇又新鮮,也伸出自己的左手想試試看,結果她只能寫出歪歪斜斜的字體,不若葉振棋那般端正好看。

    「你好厲害喔。」秋艷霜笑得極開心。

    「其實我本來是左撇子,可是我媽要我來學校時都得用右手寫字,不能跟別人不一樣。」葉振棋的笑容如冬陽暖和人心。

    「那有沒有辦法兩手同時寫呢?可以的話,功課就能很快寫完羅!」她突發奇想。

    葉振棋呆了會兒,他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於是他兩手握筆,嘗試著看看自己能否同時用雙手寫字,結果變得兩手都寫不好。兩個小孩望著寫出來的字,開懷大笑。

    江耀日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裡。

    秋艷霜純稚的笑顏似火燒燙了他的心。他沒有忘記後來自己因此憤怒地對上葉振棋,在使盡一些惡劣的手段後,逼著葉振棋不得不在升上六年級前轉學,然後,秋艷霜就再也不曾笑了……

    江耀日望著身旁的秋艷霜,誰會想得到,那時蠢笨而又惹人嫌的野小孩,如今會出落得清麗絕俗,淡勻粉妝就能將他曾見過的美女遠遠地比下去。面試那天,他還為了她的容顏而震撼良久……他平靜無波的心,兩次漣漪皆因她而起,小時候如此,長大居然還一樣,想來也挺可笑的。

    「笨蛋。」一句低罵喚醒了江耀日。秋艷霜將印好的報告扔在他的辦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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