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練眸
「爹!我又不是沒人要,有必要嫁給一個連面也沒有見過的人嗎?你去把這門親事給回了,我好歹也要嫁個自己喜歡的人才行!」
「可人家是小王爺……」
「小王爺又怎麼了?搞不好下回是太子來提親呢!」白燈芯火一上來,昧起良心胡說八道,她哪裡會把什麼小王爺放在眼裡。「爹,我雖然不是大家閨秀或是千金小姐,但我選擇喜歡的人成親的權利總該有吧?我不奢望嫁給名門望族,只有嫁給我自己選的人,我才會幸福。什麼小王爺,甚至是皇子、太子,我全部不希罕!」
白總管一陣瞠目結舌,站起身來欲言又止。
「爹──」白燈芯撒嬌著。
白總管歎了口氣,「妳也別回絕得這麼快啊!好歹見見小王爺的人再拒絕他也不遲……」
「爹,你疼我就聽我的吧!」
白總管一邊搖頭一邊走出去。「好吧好吧!妳這孩子別後悔才好。」
白燈芯把門關上,靠在門後,臉上這才露出驚慌的表情。如果爹娘真的答應下來,教她如何自處?又能如何自處呢?
其實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也是萬萬不會說的。她不奢望名門望族,卻奢望著江南畫家,奢望著畫靈犀。
她多麼喜歡他,多麼願意跟他在一起,但這一切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他的眼中根本從來沒有她的存在。
白燈芯在梳妝台前端坐著,鏡中的容顏再熟悉不過,靈動俏麗。
如果他能看她一眼該有多好……
從窗口望出去便是畫府樓閣,那重重樓閣裡有一幢是他的,離前廳很遠,坐落在清靜的後院。
那座樓閣叫作「心無」,沒什麼典故,是畫靈犀自己隨意取的,也不知有什麼涵義。
也許畫靈犀正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他對紅塵世事從來不放在心上;對她也是如此。
白燈芯想起那雙柔弱無骨、白皙的手,白得很漂亮剔透,卻並不是蒼白;蒼白的手沒有那麼漂亮。
她若是生在其他的人家,也就不會這樣偷偷地看他。即使爹娘再疼她、再寵她,也不會跨越幾十年的主僕意識。她可以喜歡王孫,可以喜歡乞丐,但愛上自家公子──是禁忌!
白燈芯覺得好累,但她心中有一個堅定的信念:畫靈犀是對她很好很好的。她不知道這個信念從何而來,但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和對畫靈犀的無盡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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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總管透過畫家老爺推了燕王府的親事,總算是息事寧人。
只是白燈芯一刻也不得閒,這天她又約了小皎在茶館見面,探聽畫靈犀的消息。
「燈芯,妳對公子真的好癡情哦!」
白燈芯正努力解決店小二送上來的糕點,她口齒不清地道:「我不是為了他。」
小皎手中也拿著糕點,但她既不放下也不放進口中,只是呆呆地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妳是為了你們的將來,這我理解。」
白燈芯聽了噎住,差點喘不過氣來,她拿過杯子灌了好幾口水才不至於死於非命。「小皎!妳聽清楚沒有?我不是為了他不是為了他不是為了他!」
她大喝之下,小皎是回過神了,但茶館裡的其他人也一齊朝她看過來。
她環顧四周,尷尬地壓低聲音:「我又沒見過那個什麼小王爺,怎麼能嫁給他?」
「但人家畢竟是小王爺嘛!拒婚需要多大的勇氣啊?」小皎欽佩地兩眼發光。
白燈芯歎了一口氣。一直以來,她都是透過小皎來探知畫靈犀的事,所以小皎也是對這段感情唯一知情的人,但她絕對不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燈芯,如果只是沒有見過面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很好解決的。」小皎突然轉了一副正經八百的口吻。「去見他呀!」
「見他做什麼?反正又不可能。」白燈芯敬謝不敏地搖搖頭,很沒興趣。
「不見怎麼知道不可能呢?也許這位小王爺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呢?錯過了多可惜。妳難道一點也不想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白燈芯緊緊盯著小皎,直盯得她心虛垂下頭去才開口:「妳認為妳家公子不好嗎?」
「當然好!三公子……當然好。」
白燈芯聽她這麼說便笑了笑,好心情地伸伸懶腰。「那還理小王爺做什麼?」
就算小王爺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她心裡早就有人,又怎麼容得下第二個人?
小皎點點頭想想也對,如果白燈芯看上了那個什麼玉樹臨風的小王爺,那她家三公子怎麼辦?她心裡有了這個念頭,就這麼認定了,她忘了有多少名門閨秀眼巴巴盯著畫靈犀。
「燈芯,三公子不久要出遠門。」
「什麼?他要出遠門?去哪裡?要去多久?」白燈芯好吃驚。
她怎麼能不吃驚。她從來沒有見過畫靈犀去過稍遠的地方。雖然畫家生意做得很大,但通常都是大公子畫酬月和主事樓半琴在負責,哪裡需要畫靈犀出門。
白燈芯曾因此問過小皎,懷疑畫家虧待了畫靈犀。但小皎說畫家的人對畫靈犀好得很,只是他的身體不好,不宜外出。
白燈芯不待小皎答話又很快問道:「他不是身體不好?怎麼能出遠門?」
「我怎麼知道,我雖是三公子的貼身丫鬟,但公子向來什麼事都親力親為,有我沒我根本沒什麼差別,我能知道些什麼事。」不然她以為自己為什麼可以跟她坐在茶館裡聊天?小皎埋怨著,顯然已經不平了很久。她是三公子身邊唯一的丫鬟,但她從來不知道自家公子在想些什麼。
「那他身體不好是生了什麼病?這妳該知道吧?」白燈芯記得在很久之前也問過,只不過似乎沒有什麼大問題,事隔太久也就忘了小皎是怎麼回答的。
小皎環顧四周,見別人都在聊自己的,根本沒人注意到這邊的談話,才鬆了一口氣。這畢竟是畫家私事,不足為外人道。白燈芯雖然是白總管的女兒,但她未入畫府便不是畫家之人。
若讓人知道她對外人胡說,她免不了要受罰的。
白燈芯見她這麼謹慎的模樣甚是好笑。「妳以前就告訴過我,多說一次也沒什麼差別。」
「老爺和大公子請大夫來看病時都趕我出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公子平時蒼白瘦弱,也沒什麼大病。聽說……」小皎停了一下搖頭,「那些傳言當然不可信,公子連武功都不會……」
「聽說什麼?」白燈芯偏要探個明白。
「聽說公子以前受過很重的內傷,傷及內腑弄壞了身體,一直不見好轉。」
白燈芯「哦」了一聲。她自己武功不弱,知道那並不是不可能的事,但若是畫靈犀的話就太奇怪了。
小皎見她低頭思索,放柔聲音說:「不過那是下人們的謠傳,當真不得。我進畫府時公子還不滿十歲,那時他身體就不好了。哪有那麼小就受內傷的,也不會有人會對一個孩子下毒手吧?這實在是胡說!」
「小皎,他這次出門是不是帶了樓主事一起去?」畫府裡除了大公子畫酬月,就數樓半琴武功最好。畫靈犀體弱,出門自然會帶著他。
「是啊。」
「妳跟他說說看,讓我混進隊伍裡。」白燈芯眉兒一彎,唇角一勾,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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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坐在城內最奢華的酒樓「樓上樓」雅室的畫家三公子畫靈犀,冷不防地起了一陣惡寒,臉色變得茫然。
「沒事吧?」身邊的男子關切地按著他的肩。
畫靈犀展眉微微一笑,推開桌上的酒杯,無奈搖頭。「果然是沾不得酒,全身發冷。」話雖是這麼說,但他神色卻正常,不像是哪裡有不適。
「要回去嗎?」男子濃眉大眼,一身富貴,與畫靈犀細眉秀目的清雅文弱樣反差甚大。但這兩人卻像是多年好友,相處融洽,若不是身在雅室,定會惹來不少好事之徒的目光。
「也好,你托我辦的事,我不會懈怠的,你大可放心就是。」畫靈犀喝上一口茶潤潤喉,有些漫不經心地站起來。
男子笑笑道:「我放心不下的是你,若不是想借畫府名聲掩人耳目,也不該讓你跑這一趟。你啊,從來不注意身體……」
「可以走了嗎?」
男子見畫靈犀笑如清風和日,煞是漂亮,但卻一點沒有聽他講話的意思,不由得笑歎道:「你也實在奇怪得很。」
認識許多年,畫靈犀一直是這副「天下太平」的樣子,一成不變。這次之事非常凶險,要是有其他方法,也不忍勞他遠行。
畫靈犀笑笑,一個人靜悄悄地繞過屏風。雅室的門被男子的手下推開敞開著,眼前滿是酒客,有文人雅士,也有地痞酒徒,神態各異,恰似人世百態。只不過畫靈犀負手而立,將視線投得太遠,以致沒注意看眼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