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冰澈
他的目光投注到已經睡著的夏菊花,瞧她入睡之後,仍是皺著眉焦躁不安的樣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她,眼裡全是愛憐。
當他擁著她入夢時,氣似乎消了。
其實古飆心裡明白,他心中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仍然存在著危機。他害怕一旦再觸碰,後果將更嚴重。因為他太在乎她了,所以更加無法輕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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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班,夏菊花並沒有等古飆,她遇到了白水仙,便托她告訴古飆,說下班後她要去一個地方,然後自己一個人先離開。
夏菊花回到自己以前租賃的房子,並將昨天引起兩人爭吵的盒子放回去,因為古飆說不想見到,於是夏菊花只能將裝有兒子遺物的盒子放回以前和兒子同住的地方;儘管心裡不願意,但她仍是被古飆的喜怒左右。
回到熟悉的地方,夏菊花不禁發怔,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不在,塵埃也多了起來,就連房間裡的床也髒兮兮的。
夏菊花在屋子裡踱步著,許多過往和兒子共有的記憶湧上心頭。最多的莫過於是兒子燦爛的笑臉,都已經一年多了,可為什麼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
軒兒的笑、軒兒的哭、軒兒天真的神情,軒兒的言行舉止……這麼多年來,她早已將他融入自己的身體裡,跟自己的骨血相連了。
可當被人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血肉從體內帶走時,那種痛,沒有人能夠想像。沒有人知道夏菊花是怎麼承受喪子之痛,她將一切都放在心裡,沒有怨過命運,因為她知道那是沒有用的。
夏菊花打開盒子,裡面是一件衣服,是軒兒滿月時穿的,還有一張照片,以及一張好學生的獎狀。軒兒留給她的東西只有這麼多了,但她卻不能帶在身邊。
她拿起照片,望著照片上兩人擁抱著的燦爛笑臉,不禁哽啊起來:「軒兒,並不是媽媽不要你,只是媽媽不能把你留在身邊:不過,媽媽保證一定會常常過來看你的,一定會的。」
坐了許久,她將盒子小心的放好,又將房子打掃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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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夏菊花離開時才發現天色已晚,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她從皮包裡拿出手機一看,才發現快十一點了,而且還有許多未接電話,全都是古飆撥給她,但是她一向都是用振動的,所以並沒有察覺到。
夏菊花有些緊張,她跑到馬路上攔車。
不巧的是,幾輛駛過她身旁的計程車都有人乘坐:這時,一輛轎車突然開到她的旁邊停下了。
「菊花。」車窗探出一個人頭,是任鴻。
「你好。」夏菊花微笑的向他點點頭。
「妳要回去嗎?我送妳吧!」任鴻也滿面笑容的招呼著。
「不用了,謝謝。」
「上來吧!就算我們不是朋友,看到崔阿姨的面子上,我也要盡這份人情。」任鴻誠懇的說,「何況現在已經這麼晚了。」
想到崔珍,夏菊花猶豫了一下,終於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剛一行駛,夏菊花感覺到手機又響了,她連忙接了起來,「喂。」
「妳去幹什麼了?」古飆的聲音傳來,口氣十分不悅,「妳現在在哪裡?」
「在車上。」
(我去接妳,妳在哪裡?)
「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到。」夏菊花看一眼專心開車的任鴻輕聲說。
(那妳自己小心點。)說完,古飆便掛斷了電話。
夏菊花怔忡了下,她感覺到他好像在生氣。
「怎麼了?」任鴻問道。
夏菊花回過神,微笑的搖搖頭。
「我還以為妳嫁了出去,話會多一點,沒想到妳還是一樣沉默。」任鴻笑道。
夏菊花有些驚訝的望著他。
「是崔阿姨告訴我的,妳不知道她有多稱讚妳丈夫,讓我很沒面子。」任鴻做了個鬼臉。
夏菊花微微一笑。
「雖然崔阿姨說過妳心裡很苦,但是我可以看得出妳把很多事都壓在心裡,其實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自己一個人扛著的,妳可以讓妳丈夫分擔些,或者發洩出來會好一點。」任鴻忍不住開口。
「謝謝你。」夏菊花感激地說,其實這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好人的,最近好像很多人在跟她說這些話,她是應該好好想想了。
不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
夏菊花下車,並跟任鴻道謝。「謝謝你!」車並沒有開進去,但可以看到古家的大門了。
「妳一個晚上都在跟我說謝謝,也夠了。」路燈照在任鴻的笑臉,格外溫文。
夏菊花笑了笑,兩人互道再見,她目送車子離去。
第九章
一轉身,夏菊花便見到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她。
夏菊花覺得腳步有些艱難,雖然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但是一股不安從心底深處升起。
古飆俊美的臉上有著讓人不寒而慄的肅然,他盯著夏菊花看,讓她怎麼也開不了口說話。
最後,古飆一句話也不說,掉頭就走。
夏菊花輕輕地喘口氣跟在他後面,他這樣子讓她著實慌張無措。
客廳裡十分的安靜,只留下一盞燈,其他人都已經去睡了
「我去了以前的房子,在那裡整理東西,所以才這麼晚回來。」一進到客廳,夏菊花看著站在窗邊的古飆,慌張地解釋。
「為什麼不讓我帶妳去?」
「可是,你說不想看到那盒子的,所以我才自己去。」
「妳……那盒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古飆怒氣更大了。
「我……」夏菊花猶豫著。
「那任鴻呢?妳又是怎麼碰到他的?難道妳約好了跟他一起去的?」古飆失去理智地大吼著。
「他只是在路上遇到我,順道載我回來,如此而已。」夏菊花艱難的開口。
「還真是巧啊!怎麼我在路上兜了幾個小時卻沒能遇上妳,打了幾百通電話,妳也都沒有聽到。」
古飆冷冷的笑了。下班時聽到她托白水仙帶來的話,他衝下去找她才得知她已經離開。因為想不到她會去哪裡,只好在路上亂轉,希望能湊巧看到她,打了她的電話又沒人接,令他更加慌張,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擔心一個人,為了她一顆心提得七上八下的,分分秒秒都擔心她會出意外。
最後打通電話知道她已經坐車回來,就先回到家等她;也因為擔心她,所以站在門口等著她。哪曉得她人是出現了,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送她回來的。看到她目送對方離去的不捨狀,那堆積在心裡所有的猜疑和怒火迅速的點燃。
「對不起。」夏菊花怯怯的說。她從沒見到這樣的他,似乎要將她吞噬。
「對不起什麼?妳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嗎?」古飆憤怒的朝她大喊。
「我……」夏菊花不斷地搖頭,鼻頭泛酸,極力地忍住眼眶裡要掉下的淚。
「妳到底要將我逼到什麼地步?」古飆大步的走過來,搖晃著她瘦小的肩膀。「愛妳不是,不愛妳也不行。」
夏菊花怔怔的看著他,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不該愛上妳的,愛上妳讓我自責,讓我對不起我姐姐。我做錯了,我不該找到妳,更不該娶妳,否則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切了。」嫉妒的火花焚燼所有的理智,讓古飆控制不了自己。
「你……那麼恨我嗎?」夏菊花慘白了一張臉,喃喃的問。
「我一直以為妳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什麼都不懂,沒想不到在妳沉默的背後是那麼的複雜,不但心裡藏著別的男人,有了丈夫還不夠,還要有另一個男人在背後保護妳。」古飆越說越憤恨。
夏菊花神情絕望地看著他,為什麼她都已經忍到這種地步、做到這樣子了,仍沒有人會可憐她,只會帶給她傷害?她不想在乎,不想再付出自己的感情,可是為什麼老天要在她將心掏出來後,又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心了,可為什麼古飆總是能輕易的傷到她?只是因為她愛上他了嗎?因為她在意了,所以就沒有辦法去承受他的誤解和一丁點的傷害。
「為什麼妳不解釋,難道妳承認了這一切都是真的?」古飆痛苦的大吼。
「生在這樣的家庭是我的錯,有這樣的父親是我的錯,和你相遇也是我的錯,和你結婚更是我的錯……為什麼我明明沒有做錯,為什麼還是我的錯?是因為我上輩子犯了錯嗎?所以這輩子仍要把一切加在我身上。那我該怎麼做才不會錯,和軒兒一起消失嗎?」夏菊花用力甩開古飆的手,激動的大叫著,好像長久以來的積怨和痛苦全傾巢而出,再也不能恢復平靜了。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衝出門去。
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古飆呆在那裡,但眼前已經沒有夏菊花的身影;他回過神來,迅速地跟著衝出去,連聲咒罵自己,怎麼一時讓嫉妒沖昏頭,說出那麼多言不由衷的話來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