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江流水
收過報導,小娟就著月光在庭院找了顆大石頭坐下,阿玉也跟著坐在一旁。
望著那張報導上的內容,小娟愈看愈驚訝。
「怎麼了?是不是那個女人真的跟你有關係?」這是阿玉每回必問的問題。
小娟臉色蒼白地收了報導,「沒有,這上面什麼也沒說。」她急切地站了起來,「我想睡覺了,你去找阿海聊天吧。」說畢,她快步奔回自己的臥房,留下一臉困惑的阿玉。
鎖緊房門,小娟呼吸急促地在房內踱步,今晚阿玉給她的消息是重大發現,那張日文報導上,清楚的寫明了那個日本女人,也就是後籐靜失蹤的訊息,根據日期推算,根本就和她被阿海救回來是同一天沒錯,會不會自己就是失蹤的後籐靜?
小娟拿起桌上的一杯開水一口氣喝盡,早上的那名老人和方纔的男人都喚她「靜」,那表示他們喊的或許就是後籐靜,而自己和後籐靜那樣相像,她該不該循著這條線索去試試運氣?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哪位?」她將那張報導塞入床墊下,並且定定心神。
「小娟,我有些話想跟你說。」阿海打開房門,一臉靦腆地站在門口。
「進來吧,門讓它開著。」小娟回道。阿海已是有婚約的人,不論什麼事,他們有避嫌的必要。
阿海乖乖地讓房門敞開:「我今天向阿玉提親了。」他老實地招認,為了完成小娟的要求,他真的對阿玉開了口。
小娟溫柔一笑,「我知道,恭喜你了,阿玉是難得的好女孩,再加上年輕漂亮,娶了她是你的福氣,林媽一定很高興。」小娟真心地祝賀阿海,她只不過是個過客,早晚都會離開,所以負了阿海的情,她問心無愧。
望著小娟那副開心的模樣,阿海終於認命地知道,小娟從來無意於他,一切只是他的自做多情,救了小娟是緣分,得不到她的心也是命定,他沒有道理去強求的。
「那,很晚了,我回房去了。」阿海落寞地轉身帶上門離開,他得獨自去哀悼這份還未開始即已凋零的戀情,也許小娟的話沒錯,他能娶到阿玉已是很幸運的事,他不該再去奢想其他的。
天寺虎急速地奔回後籐弘的病房,有一件事他必需求證。
才打開房門,等待許久的後籐弘立即發問:「怎麼樣?你見到靜了嗎?」
「這,父親,您確定那是靜?」天寺虎不敢妄下斷語。
他的話惹來後籐弘一陣惱怒,「廢話,我的女兒我怎麼會不確定。」他震怒地大力捶了床頭櫃一記,主治醫生則不贊同地瞪向天寺虎。
「可是她說的是中國話,我喊了她的名字,她也沒有應我。」天寺虎老實地招認。
「你也看到了。」後籐弘激動地忍不住又開始流淚,連天寺虎都看見了靜,這證明女兒還活在人間,老天爺真的太厚待他們了。
後籐弘繼續說道:「靜本來就會說中國話,她十歲以前,都是用中國話和她的母親溝通,你和裕都和她說日本話,她當然只用日本話應你們了,那一定是靜不會錯了。」後籐弘驚喜地涕淚縱橫。
天寺虎還是一臉莫名,「父親,我還是不懂,雖然我和靜不和,但我告訴她您出了車禍,在療養院療傷時,她也沒有特別反應,如果真是靜,聽到您出車禍的消息,必然會奮不顧身前來探望才是,不該是毫無反應地轉身離開啊?」天寺虎納悶地說,後籐靜的孝心是商場上人盡皆知的事,沒道理聽見後籐弘出了事,還一副不搭理的模樣。
「你就這樣讓她離開?不成不成,快去給我找她回來。」後籐弘失了理智,壓根不管女兒為何不肯前來見他這老爸,久失愛女的他只想盡快將女兒尋回,其餘他都不管,就算女兒真不要他這老爸,他也要把女兒放在身邊,親眼見女兒平安無事他才會安心。
天寺虎還能說什麼,為了後籐弘的身體,他當然一口答應下來,他也好奇如果方才自己抱住的不是靜,又會是怎樣的機緣讓一個和靜十分相像的女子出現在他眼前,這太玄了不是嗎?
天寺虎立即出聲安撫後籐弘:「父親,您先休息吧,那個女孩的衣著不像是來這裡遊玩,也許她就住在這附近,明天我會上一趟警局,查查有沒有人認識這個女孩,您放心吧,我會處理好一切的。」天寺虎保留地說,儘管他也希望那個女孩就是自己的妻子,但失去一次的傷痛就夠教人心酸的了,這會兒他還得鼓起勇氣,再去做一次調查澄清,他害怕萬一這一次再不是靜的話,那麼他的心能不能承受得住這份打擊肯定也大有問題。
為了給後籐弘一個滿意的交代,隔天一大早,天寺虎又來到病房先向後籐弘請安,而後離開療養院,準備到山坡下的警察局去詢問關於那名女孩的消息。
小娟起了個大早,她將阿玉收集給她的所有情報又重新看了一遍,這才憶起昨日抱著她的,竟然就是後籐靜的父親和丈夫,如果連這兩個最親近後籐靜的人都會錯認她的話,那麼自己是後籐靜的可能性即大大增加不少,所以,這會兒,她鼓起所有勇氣,又再上山一趟,昨天後籐靜的老公也說了,後籐弘就在療養院裡療傷不是嗎?也許,她可以斗膽去拜訪看看。
懷著這樣的心情走進療養院,小娟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沒什麼好怕的,再壞的情形,也不過就是自己不是後籐靜,重回孤女的身份而已不是嗎?她想,隨即又發現,下,她不想變成孤女,如果這次確認她不是後籐靜的話,那麼手上唯一的線索也告錯誤,她將永遠一個人了……
在詢問了後籐弘的病房號碼,她步上樓梯,邊為自己揣想的可能性而喪失了所有勇氣,原本她還想藉著瘧樓梯來平緩緊張的情緒,沒料到愈想愈多,她的勇氣反而消失得更快,突然一陣皮鞋的腳步聲從上方傳來,一張略有印象的面容和她正眼相對,那是昨日擁抱她的男人,也是後籐靜的老公天寺虎。
小娟驚悚地一震,不,她不敢面對這一切。
「靜。」那聲叫喊又傅了過來,天寺虎大叫一聲,三步並做兩步地往下奔來,小娟一個心急,轉身就往樓梯下跑,卻立時一個失足,整個人往樓梯下滾去。
一陣劇痛自額上傳來,小娟的額角撞上樓梯的尖凸處,舊傷再度引發,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只知道自己被天寺虎抱入懷中,他心急的模樣竟讓她隱隱心疼了起來。
一幕幕下連續的片斷交錯在她腦中,後籐靜和小娟的記憶間雜地浮現,最後伴著天寺虎的呼喚,後籐靜二十多年的記憶覆蓋住了短短幾個月身為小娟的記憶。
睜開雙眼,後籐靜望進滿眼的白色,這是哪裡?
天寺虎心疼又心急地握住後籐靜的右手,「醒了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他擔憂地用英文問,不論眼前的女孩是不是自己的妻子,他都捨不得這張相似於後籐靜的臉龐受苦。
「你是虎嗎?」後籐靜從來也沒看過天寺虎這般心焦的模樣,活像他多重視她似的,她記得他不是和她誓不兩立嗎?
聽見那純正的日語,天寺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靜?」他問,聲音有著全然的惶恐和隱約的求證語氣。
後籐靜不解地看著天寺虎那副嚇呆了的模樣,他是哪根筋不對了?
「做什麼?是不是帝國財團出了什麼事?你怎麼……」她的話被天寺虎的擁抱打斷,他激動地擁住自己最愛的女人,眼底浮現感激的淚光,上天真的將他的妻子還給他了,這一刻,他感謝所有的神明。
「喂,我不能呼吸了,你這只好色的種馬快放開我。」後籐靜憤怒地大吼,這傢伙是不是想勒斷她的肋骨,還是想藉著擠光她肺裡的空氣悶死她啊,混帳東西,就知道他沒安好心眼。
這是他的靜沒錯,只有後籐靜才會這樣喚他,天寺虎高興地想,只要她能回到他身邊,不論她罵什麼,他都願意欣然接受,並且甘之如飴。
「我和父親等了這麼久,你終於願意回來了,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惹你生氣的是我,你不該連父親都不聯絡的。」天寺虎勉強鬆了幾許力道,但還是沒讓後籐靜離開他的懷抱。
「什麼意思?」後籐靜困惑地問著,為什麼她完全聽不懂天寺虎的話,什麼回來、聯絡的,他說得好像她曾經離開過一樣。
「你失蹤了整整半年以上,教我和父親急得要命,父親甚至心臟病發住院,這些事你都不知道嗎?報紙連續報導了三個月之久,你竟然狠得下心這樣對待我們。」天寺虎埋怨地輕撫後籐靜的秀髮。
「失蹤?你在扯什麼?」後籐靜用力推開天寺虎的擁抱,這男人和她的代溝怎麼愈來愈深了,他說的她完全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