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蘇荻
「沒想到你還算是個孝女呢,了不起!」
「別損我了行不行?」
「是是是,」她語鋒一轉想到別的事。「對了,我告訴你唷,我和峻恩決定公證結婚,一切從簡,不過我會在自己家裡辦個小聚會,到時候你帶徐耿諒一塊來,好不好?我還會邀請一些自己的朋友和峻恩的朋友。」
「嗯。」
「還有啊,我們公證完就要去加拿大度蜜月一個禮拜,你放心,一定來得及參加你的婚禮,只不過沒想到比你早一步結婚就是啦。」她呵呵地笑。
「雨安,你一定很愛很愛他對不對?我好像從你眼中看到了好多道彩虹,一道比一道美麗。」子藜望著她燦爛的笑容,心中莫名地覺得感動。
「嘿,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噁心巴拉?我本來就很愛很愛峻恩啊,如果沒有了他,說不定我會去死呢。」
「沒事幹嘛用死這個字,很不吉利的。」
「無所謂啦,人都會死,只是早晚而已。」
「我如果可以像你這樣每件事都看的很開就好了。」她不禁有感而發。
雨安給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與其說我看的開,倒不如說我是看多了,有一顆平靜的心。」
看多了,就會有一顆平靜的心?
子藜不懂,但她有一種預感,她以後會懂,而且會懂得很透徹。
但,為什麼呢?
「對了,現在幾點了?」子藜突然想到要打電話給徐耿諒,他說等她逛完街會來接她回去。
「七點多了。」雨安有些吃驚的自言自語:「哇塞,不會吧!?原來我們已經逛這麼久了啊?」
「那我去打個電話給徐耿諒。」
「OK,沒問題!」
子藜離開座位找到了投幣式電話,撥了徐耿諒的大哥大,才響了三聲他便接起。
「喂,你總算想起我了是不是?」
「對不起啦,一逛就忘了時間。你現在在家裡嗎?」
「廢話!不然我能到哪去?」
「我現在人在信義路附近,你幾點可以到?」
「四十分鐘吧,唉,我看得給你辦個手機才行,不然你生活圈一廣,人都很難找了。」
聽完他的抱怨,子藜掛上了話筒回到位子上。
「如何?他要來接你了嗎?」
「嗯,那你呢?」
「我還有事要去別的地方,要不要陪你等他?」
「不用了,你去忙吧,路上小心點。」
「噢,那我先走一步嘍,拜!」雨安拎起她的大小家當,心滿意足的先行離去。
子藜看著旁邊幾桌恩愛的情侶打情罵俏,心情陷入一種若有所思的境界之中。
等著等著,漸漸忘了時間的流逝……
徐家凱一回到家中,便嗅出了今兒個的氣氛不對勁。
像他們這樣的一個大家族同住一個屋簷下,照理說晚上時間,大廳都會坐上好些人在一塊看電視、聊天、吃東西,可是今兒個卻空無一人,實在奇怪的很。
這會兒,突然看到桂嫂臉色難看的悄悄走到他面前:
「家凱少爺,太太要你一回來就到她房裡去。」
「噢,我知道了。」
雖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不過他還是很快的來到母親的房門口。
連門都還沒敲下去,樊雅梨便直接開了門,凝重的表情連徐家凱都略為錯愕與心驚。
「進來吧。」
「……噢。」
在他的心目中,母親一直都是溫柔而善解人意的,很少看到她有如此嚴肅的樣子,因此他也不敢再嘻皮笑臉了。
「怎、怎麼了嗎?」
「你對那個蘇子藜到底瞭解有多少?」
「蘇子藜?」他一愕。
「還有,你認識一個叫王秉忠的人嗎?」
「王秉忠?」聽到這個名字讓他更加呆怔。「難道、難道大伯他們……」
「他們一直很不喜歡這個蘇子藜,你應該知道,他們一直有請人去調查蘇子藜的背景,結果前兩天,有個叫王秉忠的人打電話來找你,正好讓梅雲姐接到,因為你不在,她就問他是哪位,要不要留個電話,王秉忠就說是你的高職同學……接下來的事,你應該猜得到吧?」樊雅梨感到十分的痛心。「我真不知道一樣都是為人父母,為什麼要去揭人家的舊瘡疤?我想幫耿諒,可這又不干我的事,實在不方便插手,而且這事還都是因為你才惹出來的。」
「王秉忠找我?他找我幹嘛呀?」徐家凱氣圈的要命,但又感到莫名其妙。「我跟他真的不熟,他……」
「他欠了一屁股債,現在在跑路,會找上你是因為知道你是有錢公子哥,所以想跟你借筆錢周轉。」樊雅梨難過的搖頭。「從小到大,我就沒管過你什麼,不肯好好唸書也就算了,在那種爛學校還交到這種爛朋友,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媽,相信我好不好?我跟他才不是朋友,就像你說的,他會找上我是因為想跟我借錢,我雖然書念得不好,卻也沒做過任何會讓你蒙羞的事啊!」他懊惱又憤慨的極力想撇清。
「現在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想聽了,好好的一樁婚事就被那個王秉忠給搞砸,也不曉得耿諒現在究竟是怎麼想的?」樊雅梨是心疼這個孩子的,比起自己生的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徐耿諒實在是優秀多了。
「王秉忠到底說了什麼啊?」
「說了什麼?他說蘇子藜為他拿過一個孩子,還說如果不信的話,他可以去那間動手術的小診所拿證明,沒想到他為了錢還真弄了份證明來。」
聽到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徐家凱在頓時間也無法接受的震住不動。
「天哪……」他失神地喃喃自語:「怎麼會……怎麼可能……這……這個傳言竟會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開銓他們放話絕對不會收子藜這個媳婦進門的,」樊雅梨忍不住紅了眼眶。「可憐耿諒這孩子,一方面要承受他們的責難,一方面也在知道這件事後痛苦的要命,我……我真恨自己沒辦法幫上忙。」
徐家凱的心情同樣煎熬翻騰得劇烈,想到蘇子藜,想到徐耿諒,想到那個該死的王秉忠,還有該死的自己。
他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可是,他卻成了罪人。
誰該去收拾這個爛攤子?或許連他這個爛人也無法倖免。
第七章
瞪著玻璃窗內的那件水藍色長裙,蘇子藜一邊猜測著它的價格高低,一邊想像它穿在自己身上會是如何模樣。
然而此刻她的心情是極為郁躁與不爽的,兩個小時都過去了,卻還不見徐耿諒的身影,撥了十幾通的大哥大,一開始是沒人接,而後是沒有訊號,到最後,她按捺不住直接打到徐耿諒的家裡去。
意外的是,電話是徐家凱接的,口氣迥異於以往的嘻嘻哈哈,顯得十分沉重,並且說徐耿諒出了一點事不能過來,但他卻問明了子藜此時身在何處,還說他馬上趕來。不等她拒絕,他便掛上了電話,而她也無心再繼續待在茶坊裡,選擇在外頭等待,順便呼吸點不一樣的空氣。
不到二十分鐘,徐家凱果真飛車趕到,再度看到她,內心裡的感受已是完全不同,尤其他不知該以何種眼光看待她這樣的人,他相信她也是受害者,然而世俗的眼光絕對不會如此看待她。
「徐耿諒出了什麼鳥事不能過來?」等他一站到她面前,她立刻不悅地問了這麼句。
「有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絆住了他,所以他暫時抽不開身來找你,」他試著像任何事都未曾發生過一般,照舊以輕鬆平常的態度與她交談。「這樣吧,我先送你回住處,等他解決完那些事情,他會親自向你說明的。」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身為女人,子藜沒有忽略他眼中一閃即逝的不安與猶豫。「重要到無法抽空和我講一句話?」
原本佯裝若無其事的臉孔一下子無法再掩飾下去,他微愕地歎了口氣,為難而困躓的頓了半晌。
「因為這事很嚴重,由不得我這個外人轉而告訴你,我想,還是等他跟你談吧,我真的不便說什麼。」
「到底是什麼事情?他究竟怎麼了?……是不是他父母強制他不許和我見面?」焦躁不安的情緒霎時湧進千肢百骸裡,她義憤填膺的握緊拳頭,臉上神情極度慍怒。
「給他一點時間好不好?如果你相信他,就要給他一點時間解決這些事情。走吧,我先載你回去好嗎?」徐家凱作勢要拉她上車。
「我不要!」子藜反彈的怒吼一聲推開他伸出的手,轉身大步離去。「我要去找他,現在就非見到他不可!」
「不要這樣,你如果現在跑去找他,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徐家凱頭痛不已的拚命抓住她。「而且你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又何苦硬要增加彼此的痛苦?」
「就是因為不清楚才要弄清楚。」蘇子藜憤慨地把手上拎著的袋子摔到人行道上。「還有,我警告你徐家凱!我和徐耿諒的事不要你管也不要你插手,你最好離我遠遠的,我討厭看到你,非常非常痛恨看到你!」驟然拉大的音量在引起別人注目的同時,也讓徐家凱愣在一旁感到萬分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