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蘇荻
看來,以往說過這輩子不嫁人的話,現下全都要被駁回了。
第十章揚眉吐氣
「這條路對嗎?」
依著那張羊皮地圖上所畫的路徑繞了一圈,兩人在一處林陰遮天、雜草叢生的岔路口停下。右邊那條山路被高大樹木擠縮成一條小徑,不知名的籐蔓纏住樹根、佔據枝頭、爬滿地面,十足詭異難測,左手那條路則陽光刺眼,兩旁草木逐步遞減,愈見寬闊明朗的樣子,卻也像入蠻荒之地。路寒袖極其疑惑的左張右望,總覺得他們似乎走錯了路。
「好像走錯了……」擰著眉,他頭痛地再拿起地圖仔細研究。
「不會吧?」秋漾影湊上前去瞧那張圖。
「你瞧這岔路好像是咱們先前才繞過的樣子……你會不會覺得咱們一直在兜圈子?」梭巡週遭景致,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嗯……雖然我沒什麼方向感,不過我的記性還不差,」她撐著下巴環視四周忖度著。「雖然這山裡的每條路走起來都大同小異,可我倒覺得咱們沒走錯路,只不過是信心在作祟罷了。」
「是這樣嗎?」
「要不我們走另一條試試,方纔我們選的是左邊這條,現在選右邊這條,你覺得怎麼樣?」
「但這樣就和地圖上畫的路徑不符了。」他深感頭痛地道。
「我們照著走不也走得亂七八糟的,說不定早就脫離了地圖路線。」
抬首望著蒼茫綠林,他長歎口氣。「唉,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好吧,這回改聽你的,我們就走右邊這條試試。」
「嗯。」
即使又累又渴,但她依舊笑得愉快,生性樂觀的她,彷彿真沒什麼事可以將她擊倒。對她瞭解愈深,愈覺得她是個不多見的好女孩,最起碼,她不會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喊天叫娘,也不會憑恃自己是個女兒身,處處要人照顧疼愛著,她堅強獨立,不管這一路行來多辛苦,也從不主動提說要休息。
察覺他用寵溺憐愛的眼神在凝視她,秋漾影興起逗他的念頭,竟大膽地踮起腳尖,往他頰上重重印上香吻。
「咦?」他吃驚的回過神。
「是不是覺得我其實挺可愛迷人的?不然怎麼一直盯著我不放?」食指撐著額角,她故作驕傲的昂起小巧臉蛋。
「這麼自大?」
「那當然!我秋漾影雖不是什麼大美人,但最起碼我活潑可愛、善解人意。」她理直氣壯地拍著胸膛。
「這樣哪,」他正在偷笑。「原來你對自己如此自信。」
「我這人本來就不懂得謙虛,你忘了嗎?」她斜斜地朝他瞟了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嬌俏媚眼。
「呵……這倒是,不過你最大的優點,卻不是這些。」
「哦?不然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你最大的優點,就是認人不清。」
「認人不清?」仔細咀嚼這四字,她邊點頭邊想著話裡的含意。「嗯嗯,難怪我會看上你這傢伙,也不是沒道理的。」
「哈哈……所以咱們的優點是一樣的。」說完,他腳底抹油,趕緊往前跑。
但她聽完還呆了一下,半晌才聽懂這弦外之音。
「路寒袖,給我回來!」她氣呼呼地拔腿追上去。「你哪裡認人不清來著?我說不定是全杭州武功最好的姑娘,你敢說我哪裡不好嗎?」
「好!你很好!你好得不得了!」他敷衍地在前頭笑著。
「哪裡跑!」
兩人笑語喧嘩地在幾乎不見天日的山徑裡奔跑追逐,顧不得天南地北的胡亂跑著,沒注意到身旁景色也遞換成井然有序的綠林。秋漾影倏地停住腳步,側耳傾聽了下,忽就臉色驟變,拉著路寒袖急忙屈身蹲下。
「怎……」
「噓——」她急忙用手指擺放在口鼻間暗示他噤聲。
路寒袖搞住口,壓低身軀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兩人幾乎貼附在一塊,只為盡量隱身在一塊密集生長的草叢後邊。
想問她聽見了什麼,但她那專注的模樣令他不敢打擾。
過沒多久,連他也聽見一陣嘈雜的走步聲由遠而近傳來,他緊張地屏住呼息,下意識的往她身上併攏。
「確定是這裡嗎?」兩名高頭大馬的漢子一前一後的走來。
「是啊,剛剛這兒確實有一些陌生人在附近走動。」
「怎麼可能?」發話人有些不客氣地嘲諷他。「這兒根本不可能有外人出入,你該不會是偷打瞌睡夢見的吧?」
「才不是!我是真的有瞧見。」
「那人呢?怎麼我半個人影都找不著?」
「哼!他們一定就躲在附近。」
隨著腳步聲逼近,路寒袖的額角也淌下了焦慮的汗水。
怎麼辦?萬一被他們發現了怎麼辦?
然而,秋漾影竟翻個身拉著他迅速站起,正好對上這兩名漢子賁起的胸肌。
「你……」路寒袖錯愕極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瞪圓眼珠子,連腰桿兒都來不及挺直。
「兩位大爺好,太陽都快下山了,您二位還堅守著崗位啊?」噙著一抹嬌柔無害的可人笑容,她極富禮貌的哈腰問著。
兩個漢子厲喝一聲,忿怒地亮出身上佩帶的大刀。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們?」秋漾影笑嘻嘻地和他們打交道。「是這樣的,我們在山裡不小心迷了路,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來……」
「我聽你在胡扯!」身著土黃色勁裝的漢子惡狠狠地打斷她。「這兒除了我們自己人,是絕對不允許有人擅入峰頂的!」
「峰頂?」
「快說實話!你們是怎麼上來的?」
「不就是東繞西繞嗎?何況誰曉得這兒不能上來呀。」她故作無辜可憐地吸吸鼻子。
「廢話少說,快把他們抓回去交給大執事。」
另一個漢子氣急敗壞地喊著,說話間兩手已架上秋漾影的胳臂,哪知她竟乖乖束手就擒,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樣。
「大爺,人家是個弱女子,您可要溫柔一點。」
「吱!」
「喂、你這是——」路寒袖正想掙扎,一見到她暗示的眼神,只得又垮下肩膀,安分的任他們處置。
「快走快走!」兩名漢子各架著一個人,朝林蔭深處而去。
「別催了,這不是在走了嗎?」討厭被人推著走的感覺,路寒袖有些不悅地甩著肩膀。
「哼!簡直倒霉透頂,大好日子還遇上你們這兩個麻煩。」漢子嘀嘀咕咕埋怨著。
「什麼大好日子呀?」秋漾影機靈的轉了轉眼珠子。「是不是你們堡主娶妻的大好日子?」
「咦?」漢子嚇一大跳,嘴唇微微發顫。「你……」
另一黃衣漢子更是驚愕得不得了。「你怎麼知道?」
原本只是隨口胡謅亂問,倒沒料到自己還猜中了。秋漾影也是萬分震動,凝眉肅容,和路寒袖互望一眼。
「該死的傢伙,竟然真打算要娶她進門。」
「你……你們到底是誰?」
「哼,我們是來破壞婚禮的。」她有些氣憤地惡瞪著他們。
「什、什麼?」
「所以,你們最好快些通知你們上頭的人前來處理。」
對方並沒讓她的恫嚇給唬倒,反而強自鎮定的繃緊了臉孔。
「不管你們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我只能告訴你,婚禮老早就已經舉行完畢,你想破壞,已經太遲了。」
「用不著跟她解釋那麼多,先押進地牢再說。」另一個漢子面色難看的打斷同伴。
「好,那我們快把他們押進去,然後快快通報大執事。」
一直到了此時,路寒袖總算理解她甘心被縛的用意。
是為了要順利進入龍吟堡裡呀!
只可惜當他想透這一點時,他的兩眼已被白布蒙上,雙手被麻繩緊緊捆住,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念頭,被人拖著進入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前前後後走了好一陣,路寒袖感覺到自己正被帶入地道裡,那種曝曬在烈陽下的熱暑慢慢被陰涼取代,耳裡聽不到樹木草叢隨風輕蕩的聲音,也聽不到野鳥飛掠的嘰喳聲,身體更感覺不到深谷裡原有的空曠與蒼涼,此刻環繞週身的,是一種難言的幽靜與深不可測。
驀地,蒙在臉上的白布被取下,路寒袖一時無法適應眼前的漆暗,眼睛又閉上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知道兩人被帶進一處地窖裡。
還來不及看秋漾影的情況如何,隨著一個鐵門拉開的刺耳聲,他已經被推了進去,緊接著秋漾影也被推進來。
鐵門砰地大力關上,並且上了一道道的鎖鏈,漢子面無表情的在鐵門外點燃一根臘燭,將它放在一處壁上的平台裡,之後兩人一言不發地轉身就想離去。
「喂喂喂!你把我們關在這兒做什麼呀?」路寒袖抓著鐵欄杆急忙喊道。
身著黃衣的漢子冷冷地偏臉瞥了他們一眼,依舊甩頭走了。
「怎麼會這樣?」他簡直呆掉了。
「別緊張,我相信還會有人來的,他們不過是小嘍,問再多話也是無濟於事。」秋漾影平心靜氣地安慰他。
「問題是,我們待在這兒,對找那個葉紅萸有什麼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