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蘇荻
「我沒時間和你開槓,快讓開!」她急如熱鍋上螞蟻嚷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我奉勸你最好換件衣服,」犧牲美容覺的丁香草正經八百瞄了眼她胸部。「另外,補穿一下內衣。」
「啊!」驀地想起自己洗完澡便沒有穿內衣的習慣,童葭嶼低叫一聲又撞回房裡乒乒乓乓地翻箱倒櫃。
「雖然你若沒穿也許會有助於你和他感情的發展,不過,我還是不希望被他父母看到你這個樣子衝去找他。」丁香草存心說著納涼話,但童葭嶼知道她的善意,匆匆忙忙就將內衣補套上去。
「好了好了,我出門了!」
「喂,還有還有!」都已經開了門,丁香草又在身後嚷道。
「你還有什麼事啊?」她有些煩躁地停在門口回頭。
「四個字,」丁香草壓低音量誇張著嘴型:「安全第一!」
「什麼?」
「哎呀!該說你純情還是蠢?」丁香草快速過去,塞了個小布袋到她手裡。「拿去啦!身為好朋友的我只能這麼幫你了。」
「這是什麼啊?」童葭嶼納悶地拿起小布袋,想打開卻被好友制止。
「先不要看啦!等你覺得需要什麼時再打開。」
「嗄?」她還是一頭霧水。
「別浪費時間了,快去快去!」丁香草催促著她出門。
「好,那我去了。」她也不再去想那麼多,將小布袋塞進褲袋裡便躍上摩托車飛快走人。
第十章
飛車沖抵林家那雕花的黑色大門時,已是入夜十二點的事了。
正打算去把門鈴,側邊的鐵門卻呀地打開,驟見一個衣著整齊的婦人探頭出來朝她擺手。
「是童小姐嗎?這邊請!」
她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於是便滿臉歉疚且四肢僵硬地走過去微揖個身: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們。」
「不打緊的,老爺已經睡了,是懷叔吩咐我在這兒等您的。」婦人禮貌和善地微笑。
「懷叔知道我要來?」
「是的,是少爺跟懷叔說的。」
童葭嶼尾隨著婦人走在偌大的庭園花圃裡,心裡忐忐忑忑的。「那麼懷叔知道你家少爺人不舒服嗎?」
「不舒服?」婦人驚訝地揚起眉。「有嗎?呃……這個我不大清楚。」
「喔。」
循著鋪有紅地毯的迴旋梯拾階而上,她來到林擎元的房門前,婦人十分識相地離去,而懷叔也未如預期地出現。
深吸口氣,她用彎起的指節輕敲門板。
「……請進。」
在隔了五秒後,他的聲音極細微又極低沉地自裡頭傳出來。
打開們進去,整個主廳及書房皆是漆黑不著光,偌大的落地窗只留一小個縫隙讓月光照進,但無啥幫助,惟有裡頭的臥房透出一抹幽黯的光亮,指引她步伐該行的方向。
拂開懸吊的布簾子,微低的室溫令人不禁打了個冷哆嗦,而他瘦削頎長的身形就坐在床頭。在她對上他的雙眸時,他正若有所思地望向她,那眼神深深地、濃濃地、強烈地帶著某種無從研判的情緒。
「你來了。」
就這樣簡單且帶著沙啞的一句話,卻惹得她喉頭緊縮、心跳急速加快,所有戀愛時會出現的反應統統擠在這會兒衝上四肢百骸。
他們的頭髮都很亂、身上的衣服也都不整,但臉色一個紅一個白,神情一個緊張一個從容,她不由分說地走向前,用掌心觸摸他額頭的溫度,想確認他究竟有沒有發燒或者不舒服。
怎麼——竟然沒有!他的體溫沒有過高,臉色雖然白了些,但並沒有如預期的病懨懨或死氣沉沉。
「我說了我沒有事……」他再輕聲提醒她。
這麼沒頭沒腦的跑來,已不算是理性下的行為,如今在發現他確實「沒事」後,她更有一種被耍的感覺。
「但你先前說你頭痛。」
「但我也說我吃過藥了,不是嗎?」
「可是聽話筒裡的聲音,你分明就像極不舒服的樣子。」
「我只是有些睏,不代表我生病了。」他溫柔地拉住她停在額上的手,那眼光不再困惑黯淡。「坐吧。」拍拍身側的床緣一角。
她悶悶不樂地坐了,臉也垮了下來。但轉念一想,他沒生病是件好事,她不應該覺得不爽才對。「……算了,你沒事就好,害我白擔心一場。」
「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會跑來。」
「為什麼不會?」揚起眉,她不爭氣地紅了耳根子。「你、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如果真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再晚我也會跑來的。」極不自在地說完後,她侷促不安地緊盯著膝蓋,試圖忽略他深具魅力的男性氣息干擾自己的情緒。然而被他握在掌心裡的手因發熱而隱隱冒汗——適才的涼意到哪兒去了?
「你肚子餓嗎?我請人做些消夜給你吃。」
她垂頭喪氣地搖了搖。「不必了,我可沒有這麼好的食慾。」
「你不高興?」
「我才沒有咧,不高興的該是你才對。」她有些快快不樂地瞥他一眼。
「我?」他握了握她的手,那細膩光滑的觸感總令她不自覺呼吸一窒。「我為什麼應該不高興?」「你自己心知肚明。」她咬了咬唇。
「你不會以為我會為了那五萬塊生氣吧?」
「香草說你一定會,因為沒人想被當凱子。」說罷這句,她察覺他的身體明顯震顫了下,她迅速抬起頭看他,那神情鬱結的側臉,隱約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消沉,令她微感震愕,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你不會真以為我把你當凱子吧?」好久好久,她才硬生生逼自己說出這句話來。
他不得不去面對她的目光,鬆動的嘴角勉強出現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痕,又苦又澀,揪痛人心。「我知道你不會。」
她怔愣著,某種酸酸楚楚的液體流過心臟直達腦門,教人難受得沒辦法再仔細思考。
「你真的知道嗎?」她氣惱地攏起眉丘。「看你的表情,分明不相信我!」用力地想把手抽回,卻發現他把自己的手抓得好牢好緊,沒讓她有機會鬆脫。
「不是這樣的!」因為急切,他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掌心,將她拉向他的懷裡,力道紮實堅決,不容反抗。「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反而覺得和你在一起,會帶給你很多無謂的困擾。」
她的力氣理當比他大的,但在這節骨眼卻派不上用場,她沒有掙扎太久,只是一臉難過兼投降地半倚在他胸前,想攢些溫暖。
「我會覺得困擾是正常的,誰教你是個天之驕子,有對出色的父母親,我也會擔心萬一哪天事情曝光上了報紙或自家雜誌,這段感情會不會因此夭折。」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輕言放棄的。」
「我也不會輕言放棄啊,但畢竟我們還有很多現實層面的問題要面對。」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能卸下大剌剌的性格,以小女人的姿態依偎在情人的懷抱裡,釋放最原始的溫柔與情感。
「面對就面對吧,我沒什麼好怕的。」他貼著她的發輕輕說著,靈敏的鼻可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一股淡雅清香,引出生理的小小騷動,他強自鎮定地閉了閉眼,突然間又愁苦地道:「我惟一怕的是,哪天你遇到更適合你的人,你便會跟著跑了。」
「什、麼?」
她好似聽到本世紀最令人噴飯的笑話,驚訝的喊聲裡夾著難以置信的大問號。
「這應該是我要擔心害怕的吧?你長得又高又帥,個性好、脾氣也好、家裡又有錢,倒追你的女孩子一大堆,是我才該害怕你會被搶走啊!」
「這些不是重點……」
「偏偏這些就是重點!」她理直氣壯地強調著。「任何一個女孩子遇到你這型的男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會無法招架的。」
「包括你嗎?」
他說話的氣息吐納在她耳邊,令她頰上立添彤雲般的緋暈,她很努力地穩著話聲:
「我?」
「你是因為這樣才和我在一起的?」
「如果我有這麼飢不擇食的話,當初你爸提條件時我就會答應了。」她低低斂下眉睫。「所以你這個人才是名副其實的大怪胎,竟然看上我這個沒姿色沒家世的男人婆。」
「我已經遇過夠多的富家千金了,不想再多一個。」他的嗓音沉得低柔,唇畔蘊含不羈的笑意。「難不成除了倪品螢,你還遇過別的?」
「遇到過幾個,只不過這倪品螢是最難打退的。」只是他有些訝異近來的倪大小姐沒有再做出任何的騷擾與破壞。
「我相信,而且她八成還沒死心。」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附在她耳邊吹氣。「你嫁給我,她就會死心了。」
「嗄?」她又被他驚人的問話嚇得心臟無力、兩眼發直地掉回頭瞪著他。「你……你又來了。」這是求婚哪,他瘋了不成?
「雖然不是現在,但我就是要你答應嫁給我。」他將雙臂環住她的身軀,感受著她的柔軟與溫暖,另一方面則語帶霸氣地命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