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蘇荻
「不、不要過來!」
「不、可、能!」
他微笑地攤開手,擋住她可能逃跑的路線,再趁其不備將她連拉帶攬的鎖進懷裡,薄唇迅速封住她嬌艷美麗的朱唇,「萬般溫柔」的將她向下壓,以吻宣告他的悸動。
「救……命……」聲音淹沒在他的深吻裡。
躲在外頭偷聽的閒雜人等,對於裡頭兩人的對話都頗感納悶。
「喊什麼救命呀,活像被強姦似的!」
「她還叫海堂不要過去,真令人啼笑皆非。」
「哈哈,刁蠻千金畢竟還是栽在咱們海堂的手裡,妙哉妙哉!」
「噓,小聲點,不然會被發現的。」
深陷在一記長吻中的霍語瓏,哪裡顧得了外頭有人正在偷聽,從掙扎到屈服,窒息的狂潮洶湧而來,讓她已然分不清天南地北……
「對不起,你等一下!」他猛地放開她,尚停留在吻境中的她只是呆愣愣地攤在床邊,見他怒氣騰騰地衝到門邊,忽地將門敞開。
「喂!給點面子好不好?我邱某人的洞房花燭夜得來不易,再偷聽的話我可不客氣嘍!」說完又砰地關上門,想當然爾,門外的人早一溜煙地迅速跑開。
回到床上,一撩絲繩,紅色幔幕隨之垂下,覆住春光無限。
「好了,我們繼續!」
「我、我不要……」
行往逸水村的官道上,在一夜間沸沸湯湯起來。
前有黑色疾行馬車,後有皇族大轎的隊伍,像是約好結伴同行一般,心照不宣皆朝著相同方向駕馭奔馳。
首先來到古剎外的黑色馬車,走出兩名男子,一老一少,面色皆十分凝重。
「這兒就是『大雕團』?」
「是的,老爺。」連紹俊嚴謹地回答。「在下去請他們出來……」
「不用了。」循目四望,不經意望見了什麼,惹得霍千丘眉頭大皺,心裡立刻有了個底。
「老爺?」
「我們走吧。」他淡漠地別過身預備上馬車。
「可是……」連紹俊無法明白,何以跋山涉水的來到此,老爺在未見到小姐前就要打道回府。
「爹?」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畔,霍千丘驟地停住步履,一動也不動。
「大小姐……」連紹俊怔愣著看著霍語瓏由不遠處急急跑過來。
「爹,紹俊哥,你們……」她萬萬沒想到他們會找來此處,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也就不怕他們會硬將自己帶走。
「老爺親自跑這一趟,是希望你能跟他回去。」連紹俊盯著闊別不過半個月的霍語瓏,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她的模樣兒……很美,舉手投足間隱隱散發出嬌甜的神采,眼眸特別澄澈、特別炯亮,彷彿沉浸在幸福的光暈裡。他從不覺得她是個貌色驚人的美女,和自己的妻子比起來,她甚至還差上一大截,但此刻看她,卻覺得她很美很美,難道……是因為那個男人的關係?
「小姐,你……」
「她的心裡,已經沒有我這個爹了。」霍千丘突然冷冷說道,其實痛心疾首。「養她十八年,連嫁人這事也沒讓我知道。」
「爹,您、您知道了?」他冷漠的態度讓她十分自責。
「你們昨兒個辦過喜事不是嗎?別以為我老了,眼睛也糟了。」霍千丘心寒的搖搖頭。
「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很想和他在一起,您別生氣,好不好?」她難過地紅了眼眶,鼓起勇氣來到霍千丘的身側,立刻跪了下去。「請您原諒做女兒的私自決定終身,我的心裡還是有您,但他……」
這會兒,邱海堂已從古剎內跑出,見到此景震驚地飛奔過來。
「語瓏?這……」
霍千丘終於轉過了身子,盯著這個五官俊朗、器宇非凡的男人,當他勇敢無懼地迎視自己冷冽無情的目光時,當下明白小刁何以如此死心塌地。
「是我將她從貴府帶走的,要怪就怪我!但她一直都滿心惦記著你,並非如你想的那樣。」邱海堂跟著一跪,卻直勾勾地看著他,對於他犀利尖銳的汪視,半點恐慌或心虛的反應都沒有。
「你倒是很有膽量。」霍千丘神色俱厲地冷冷一笑。
「邱某自知出身低貧配不上語瓏,但惟有膽量這一項,我自怙不會輸人。」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他挺直背脊,不卑不亢地回答。
霍千丘沒再說話,一直到後方湧進皇族大轎,驚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沒有人明白,好端端的怎會來了皇族的人?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的百般惶恐,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應對。
隊伍在尺外停住,自轎內走下一老一童,緩緩步到眾人面前。
「易相國?」認出來人,霍千丘兀自怔忡著。
「啊,是霍老您啊,」身著官袍的老者露出淡淡笑容,一雙眼待地有神。「皇上近來正提到您,您答應過的揚州繡,不知何時有譜?」
「請您轉告皇上,繡物已在路上,到時會直接運至皇宮。」霍千丘納悶的卻不是這個。「不過,易相國不辭勞苦跑來此處,為的是霍某這匹揚州繡,還是別有來意?」
被稱為相國的易玄良望了眼身側的小沙彌。「凝真,麻煩你了。」
長得活潑可愛的男童露出燦爛純真的笑容,聰明慧黠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當下鎖定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相國,現場只有她一名女子,一定就是她了。」
跪在地上尚未從悲傷中恢復的霍語瓏,被接踵而來的莫名遭遇感到茫然。
「……小刁,你先起來吧。」知道事情不對勁,霍千丘放下心結,伸手將她扶起。這一扶一起,父女倆原本破碎的親情立刻癒合大半。
「謝謝您,爹。」她輕輕地、感動地說。
「這是您霍老的女兒?」易玄良的視線落在霍語瓏的身上。
「是的。」霍千丘微蹙眉宇。「有什麼問題嗎?」
「凝真,你確定嗎?」為讓事情更為明朗化,這點非再三確認不可。易玄良轉向小沙彌。
「相國,您哪一回見我弄擰了事情呢?不會有錯的啦。」他自信滿滿地說。
易玄良點點頭,重新面對著這對父女倆。
「霍老,這事說來話長,咱們借一步說話吧。」
「有話直說無妨!」氣氛怪得詭異,霍語瓏忍不住脫口而出。「如果……如果是和我有關的話。」
易玄良看著霍千丘,見他點頭同意,也只好開門見山地說了。
「霍老,您這女兒不是親生的吧?」
霍千丘的臉色刷地一白。「什麼意思?」
「十八年前,皇后娘娘受到有心人士詛咒,在生下五位公主後,為避開凶厄之災,迫不得已將她們全數送出府,定要等每位公主各自尋到歸宿時,才能依著星象波動一一找回;對皇上而言,這是莫可奈何的一個選擇,若不這麼做,五位小公主便無法存活。如今,崇智國僧由著天象觀測出其中一位公主就在此處,所以我便與他的徒兒凝真來到這裡。」話說完了,只見現場一片凝肅。
「這位姐姐,你就是這個公主啊,你與另兩個姐姐一樣,身上都有著奇異的香味,而頸子下邊也該有個紫色胎記。」凝真連忙朝她說。
霍語瓏無法動彈地瞪大眼,覺得自己要面對的實在太多太多了,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她原本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結果事實發現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可憐棄嬰;現在,她又搖身一變成了個公主,這簡直是荒謬得可以!
「我是公主?」她失神地喃喃自語,身子搖搖晃晃,有些站不住腳。
邱海堂傻傻地攙住她,卻也一臉呆滯而無法言語。
好不容易盼到她的身份和他一樣,為什麼她又變成更加遙不可及的公主之身?這真是煩死人了!
「小刁是皇上的女兒?」霍千丘同樣呆震。
「做公主很好啊,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是這種表情?」凝真疑惑地來回望著大家,覺得他們一個比一個奇怪。
「如果我是公主……」愣了一陣,霍語瓏突地清醒。「我就不是棄嬰,我不是棄嬰,也不是千金小姐,因為我是個公主。」
什麼跟什麼?
邱海堂在一旁聽得迷迷糊糊,現在到底是怎樣?
「這下我知道了!」她精神百倍地抓住他的手臂搖晃著。「公主比千金小姐的身份還要高一萬倍,我又可以繼續趾高氣昂地耍脾氣了,你說對不對?」
聽到她的話,瞭解她的人都不自覺地倒吸一口涼氣。完了!
「爹,您撿到的是個公主耶,不過您放心,我永遠都是您的女兒,」她興奮不失驕傲地抬頭挺胸。「海堂,那你以後就是個駙馬了,真的很棒對不對?」
「等!等等……」邱海堂試著阻止她說話。
「太好了,我又可以耀武揚威了,而且不是『刁蠻千金』,而是『刁蠻公主』,哈哈……」
心花朵朵開的笑燦如陽,但惟有她心裡知道,只有這麼做才能化解大家的尷尬和內心的不安。
至於她還會不會繼續扮演「刁蠻公主」的角色,就得看她的心情好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