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樓采凝
「不用爭執了。她既然不肯嫁，再逼她也太難為她了。」不知何時，劉尹喬已出現在房門外。
「尹喬？！」她訝異地看著他，「你不是要開會，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提早結束了。我打電話去珍妮那兒，想去接你，沒想到你已經離開了。」他的語氣雖然聽不出波濤，但表情卻是木然的。
「我……我是因為……」
「別說了。」他冷嗤一聲，苦笑著，「是我太一廂情願，以為真的可以找回以往的徐芮妤，沒想到她已經徹底忘了我、離開我了。」
接著又向徐光明說：「我沒辦法幫你這種忙，要我在芮妤不愛我的情況下娶她，我更辦不到。」說完，他便冷漠地轉身走出起居室。
「尹喬……」芮妤趕緊追了出去，急忙攔住他，「你聽我說。」
「不用麻煩了。」他雙手抱胸地看著她，驀然勾起嘴角，苦澀地笑了。「我突然想起錢慧慧說過的那句話。」
「什……什麼話？」她哭了，被他此刻的淡漠與無情給惹哭了。
「她說你現在只是具無情軀殼，沒靈魂也沒有感情。」不是他要說重話，而是他萬萬沒想到她會為了她父親的計畫，寧可出賣自己的感情……甚至身體，只為騙他回來。
「我不是，」她激動的表示，「我是真的希望你回來。」
「可你卻不是真心想嘗試愛我。」他瞇起眸，冷眼閃爍著說不出的怒意。
「我……」天！要她怎麼解釋呢？
「你不用再說什麼了，我可以反問你一件事嗎？」他沉冷的表情和語氣，為這晚平添了幾許陰森氣息。
「你問。」她揪著心口望著他。
「在你請我回去時，就知道你父親的企圖了？」他靜待著她的答案。
芮妤閉上眼，「我不知道。但我猜得出他有秘密，有難言的苦衷。」
「就因為這樣，你就配合他，在我面前演了一齣戲？」劉尹喬心痛一笑，臉上滿是疲憊。
「你不要誤會。雖然我知道爸有苦衷，但到底是什麼，他始終不肯告訴我，而我是真心希望你回來——我爸需要你，劉叔思念你。」
「但你卻恨著我？認為我這個登徒子老是大言不慚地說要追求你，讓你煩不勝煩？」他仰首大笑，「現在我才知道自己的愛有多麼可笑、多麼滑稽！」
週遭冷冽的氣氛，驀地讓她全身血液都凍結了！
芮妤楞楞的望著他那張冷漠臉孔，「我根本不恨你了，甚至開始試著愛了；只是我還不懂什麼樣的愛才是真愛。」
「那再問你一句。如果你父親沒有要你把我帶回徐家，你會主動這麼做嗎？」他從遠處調回視線，冷瞅著她。
「我不知道。」她心思已亂，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要走好不好？陪我一下……給我冷靜的空間，我會告訴你答案的。」
「不用勉強了，大小姐。你放心，我不會怪你。要一個對我只有負面感覺的女人愛上我，是我太過自以為是了。」說到最後，原本故作平靜的語調頓時走音，可以想見他有多悲傷。
「劉尹喬……」她咬著唇，痛喊著他的名字。「你就不能給我時間、給我機會嗎？你真要食言，不願意等我愛上你？」
「我可以給你，但我不願做一個傀儡。」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
「那你還是決定離開了？」她心頭震盪不已
「遲早的事。」
芮妤悲傷地摀住臉，傷痛欲絕地說：「你不是說……不管未來如何，一定會陪在我身邊？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他閉上眼。愛戀她二十年的心，又怎能說收就收？只是他跟她需要冷靜，他不想再被人耍著玩了。
「就當我食言吧！」說完，他便逕自離開，不願再逗留。就怕若再留下，他會連自尊都沒有了。
「尹喬……」芮妤楞楞的看著他慢慢走出她的視線，心驀地一寸寸犯疼。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愛不愛他，又愛他有多深？
可是，現在才告訴他，他會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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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後，劉尹喬不顧劉克強的反對與徐光明的極力挽留，還是堅持離開。
「爸，您放心，我這次一定會跟您聯絡，而且不會再去找錢富盛，讓錢慧慧順利嫁給竹本貴。」臨走時，他拍拍父親的肩。
「別怪大小姐。其實我與先生才是知情的人，大小姐只是被設計的。」劉克強真擔心他會把恨轉嫁給芮妤。
「爸，我不會盲目去恨一個人，只是不知該怎麼面對她。況且這已經不是知不知情的問題，而是她……她並不愛我。或許就跟先生的計畫一樣，就算嫁給我，在無愛的情況下，我們遲早也是會分離的。」他輕笑出一絲無奈。「我走了。」
躲在樓上窗後的芮妤，看著他就這麼走進車庫，再也控制不住地奪門而出，衝下樓，擋在路上。
正打算開車離開的劉尹喬沒料到會有人這麼不要命的擋在路中央，猛地踩下煞車，瞪著前方已嚇得一臉蒼白的女人。
「你不想活了嗎？幹嘛擋在那兒？！」他「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快步走向她。
「如果這樣能將記憶撞回來就好了。」她淌著淚，哽著聲，張開雙臂，就是不肯離開。
「你以為這樣就是愛嗎？別傻了。」他瞇起眸，戴著墨鏡的他從鏡片後投射出深奧莫測的淬光。
芮妤衝進他懷裡，緊抓住他的雙臂，「雖然我還沒記起一切，但我愛你，我確定我愛你了。」
「才一天而已，你就想通了？」他發笑，「不用為你父親繼續委屈自己，幸福是一輩子的，不要這樣糟蹋。」
「不，我是真的愛上你。本來我還不確定，但是那天……那天你氣得說要離開時，我才發覺我的心好痛，這幾天我夜夜失眠，你知不知道？」她激動地喊著。
劉尹喬心一動，微歎口氣，才想安慰她，卻看見徐光明就站在樓上起居室望著他們，好像在監視著這一切。
「你不是在演戲吧？你看那是什麼？」他指著起居室。
芮妤回頭一看，「這不關我爸的事，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不想讓你走，我會想你想瘋的！」
劉尹喬走近她，將她用力攬進懷中。「傻丫頭，不用這樣子。等你想起我時，我會回來的。」
「你還是不信我？」她紅著眼眶。
他擰眉撫上她柔美嬌容，「說實在話，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你。但對你的愛，我永遠不會變。」
突然間，天上飄下季節雨，點點落在他倆身上，使得氣氛更顯蕭索。劉尹喬看了看天際，「進屋去吧！會淋濕的。」
「不……」她直搖頭，「告訴我你住哪兒？」
「我會告訴我爸的。我們都需要給彼此空間和時間好好想想，不是嗎？」他很想相信她是愛他的，可又擔心會再一次受騙上當。
「我可以去找你嗎？」她顫著嗓問。
「當然可以。」低首在她的額心印上一吻。「進屋去，聽話。」
聽著他這寵溺的嗓音，她的心都碎了。可他不肯相信她的愛，她又該怎麼辦呢？只好忍著心痛，轉首朝屋子狂奔而去。
劉尹喬這才朝站在起居室的徐光明一鞠躬，跟著坐進車裡，揚長而去。
徐光明瞇眼望著，瞧著雨點愈下愈大，他的心似乎也突然變得清澈，有了另一種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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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尹喬離開不久，錢慧慧也順利嫁給了竹本貴，跟著他回到日本。
雖然如此，芮妤卻變得鬱鬱寡歡，而整個徐家也因為她，處在一種低氣壓當中。
「爸，我不想再去公司上班了，以後公司你要給誰就給誰吧！我想回舞蹈教室當助教。」芮妤死心了。她不想再做自己不感興趣的事。
「我早看得出來，你最近老是遲到早退，已無心接續我的事業。」徐光明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說：「我決定結束『皇聯』。」
「您說什麼？」萬妤好訝異。
「前兩年我投資失敗，虧了一大筆錢；雖然錢富盛寬限我還款日，還借給我大筆資金周轉；可是現在我完全提不起精神，倒不如將公司賣了，把錢還了，雖然會因此而一無所有，但清心點也好。」
「爸……」她的眼眶熱了，「您不必這樣，我相信您可以東山再起的。」
「唉！我老羅！沒有人接手的事業，光想就挺累人的。」他搖搖頭，「我已下定決心，也跟你媽商量過，她沒意見，那就這麼辦了。」
「那以後呢？」
「以後……爸就算賣了房子、公司，還差一點錢，但我會另想辦法賺錢還債的。」這就是有錢人，往往只有皮相好看，一旦剖開內部，壞的還真多呢！
「您年紀大了，就好好休息吧！賺錢的事讓我來，我可以白天當助教，晚上另外找工作。」她趕緊說。
「這怎麼行？」徐光明從沒想過要靠女兒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