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辛亞
修羅和席瑜如走出船艙,卻望見業火一人還靠在甲板的欄杆上抽著煙,並未離去。
席瑜如眼尖地發現在業火心臟的正中央,衣服雖破了個洞,留了灘暗紅的血在上頭,卻不見流出大量的血,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修羅。
而修羅的眼早已越過了她,直視著業火,眼中若隱若現地閃逝過悲淒。
「拜你所賜!」業火諷刺地笑,手還故意敲向胸口。
席瑜如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和修羅相同的悲傷。她不知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業火非要這樣對修羅,含著同樣不捨的心痛在刺傷著對方,也同樣傷害著自己。「別這樣,你不也和修羅的心一樣受了傷,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
席瑜如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修羅拉著轉身背對業火,準備離去。
但強勁的風,卻將席瑜如的話吹送到業火的耳中、心中。
「修羅,你明知你在我心中佔了多重要的份量!為什麼?為什麼假裝它不存在?難道你已經忘記瑪麗亞了嗎?還是你已忘了我們之間一切的一切?修羅!你回我話啊!修羅……」業火跪倒在地以手捂面,泣不成聲。
席瑜如發現修羅握著她的手僵了一下。
鬆開她的手,修羅轉身走近業火,心疼地撫過他柔細的金髮。「我從沒忘記你永遠是我最疼愛的弟弟,但人終究要從悲傷的過去中走出。我只能說,往後當你有這麼一天遇到了最愛的女人,甚至超過愛自己的生命時,你就會明白今天我所說的這番話……」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無聲地自修羅的眼中滑落。
「不!我不明白。我永遠都不明白。」業火激動地揚起頭,閃耀著晶亮淚水的碧綠眼眸直直望進修羅的眼中。
他永遠無法明白,為何曾癡心的相戀能說忘就忘!為什麼?
修羅甚至願意為了工作,而甘心留在親手殺了他最愛的女人的組織裡,難道愛情真的如此微不足道,還是說,當年他所敬愛的修羅已不復存在了?
聞言,修羅無奈地再度轉身離去。
第9章(2)
「修羅!」席瑜如欲追向前,但又放心不下地回過頭望向跪在地上、神情悲痛的業火,她只好兩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業火低頭無語。
他真的不明白!也許永永遠遠都不會明白,因為瑪麗亞的一顰一笑他都無法忘記。
可憐的瑪麗亞,她到死都還喊著修羅的名字,為何修羅能將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說忘就忘,從此絕口不提,並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裡。
他還特地請人將這女人捉到眼前想看個仔細,看她是如何勾引修羅的靈魂,但在她的眼中看不見一絲想像中的邪惡,反而是無限的親和及溫柔。
尤其是她的眼,雖然瞳孔的色澤不同,但那散發著似曾相識的溫柔感覺,就像……就像……想到此,業火不敢相信地抬頭,直直望入席瑜如的眼中,嘴角不禁浮出一抹淡淡憂傷的笑容。他奮力起身,蹣跚走向前,就在和席瑜如擦身而過的同時,他輕輕靠近她的耳邊……
「啊?」席瑜如不可思議地望向搖晃著身子向前走去的業火,腦子裡全盤旋著他在她耳邊說的那番話。
靠近船頭甲板的末端,業火深深的望向修羅站立在遙遠船尾那端的身影,是那麼模糊,不再清晰,就如修羅真的已自他的生命中走出,不再復返;因為幸運的修羅,已找到了和瑪麗亞一樣,令人懷念的眼眸。
而對瑪麗亞的悲傷與懷念的痛苦,就交給自己一人來承擔好了,就如同這數年來的每一個長夜。
啊,瑪麗亞啊!別再哭泣了,我會永遠思念著你的。縱使這世上的人都忘了你曾經存在,我還是會永遠為你守候,因為我的心……我的心……
業火伸展開他的手臂,仰著頭望向湛藍的天空。
藍,好美麗的深藍,像是他心中永遠放不下的情懷。
他一縱身,跳入深得青藍的幽深大海,一陣小小的漣漪劃過平靜的海面,消失無蹤。
「修羅,業火他……」席瑜如焦急的跑向船尾,看著修羅。
她真的很擔心業火的安危,在這茫茫的大海,他就這樣的跳到海中,也不想想要游多久才游得到岸,而且他跳下後,她在欄杆邊望了老半天也不見他浮上來。
天啊!該不會他一入海便溺水昏迷了。
雖然她很不能原諒業火強行將她捉來的事,但從她在小艇上醒來,第一次見到他後,他除了把她拿來當人質威脅修羅之外,他對她的態度都不失一位紳士的行為。
「放心,沒事的!他有經過特殊訓練,不會有事的。」修羅自瑜如的眼中,讀出了她對業火的真情流露。
「特殊訓練?那業火他的心臟中彈卻沒事,是不是也因為受過特殊的訓練,比如中國傳統的發功之類。是不是啊?」席瑜如想起她剛才的疑惑,並還聯想到前些日子在電視上看到的特技表演。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業火和我同在組織中時,都安裝了一種特殊的裝甲板在這兒。」修羅用手指了指心臟正中央。
「裝甲板」席瑜如睜大眼,不敢相信地在他胸前敲了敲。
她滿臉狐疑地看著修羅帶笑的臉,一口咬定他是在唬她。他的話怎麼說都太不合理了!
修羅好笑地看著瑜如聚精會神地研究他的胸口。「是真的,它就裝在距離內臟最遠、離皮膚最近的部位。這是國家研發中心嘗試將具有彈性的尼龍開普勒,以陶磁加工方法製造而出的特殊裝甲板,它能把整個心臟完全遮掩起來。假如子彈命中心臟,反而只是輕傷而已,這樣可以減少菁英身亡的機率。」
席瑜如聽得一頭霧水,但又似略有所懂。為什麼業火會說修羅贏了;因為修羅在生死關頭,竟還顧及業火的生命,寧願自己挨子彈,也要正中業火的心臟,讓他毫髮無傷。難怪業火會認輸而走出船艙,原來修羅是在乎業火的。
「菁英那業火也和你一樣是菁英分子,所以才有資格被安裝。對不對?」席瑜如興奮地看著修羅,說出她的新發現。
只見修羅的眼又黯淡了下來。
席瑜如心疼地抱住他的腰身,安慰地輕道:「不說,不說了。我會耐心地等你告訴我的。」
修羅一聽,感動得緊緊將她摟向自己。
「喂喂!你們可好了,在這裡優閒地談情說愛,丟我一人在旁忙得像條狗似的,也沒個人有良心會主動來幫我。」何唯宇像個來去無蹤的幽靈般,突然出現在忘情相擁的他們兩人中間。
「抱歉,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修羅見他忙得滿頭大汗,心中有點過意不去。
「我也是。」席瑜如也馬上道。
何唯宇皺著眉,故作不諒解地看了看他們兩個。「到現在才想幫,免啦!」接著賊賊地大笑,並一轉身快步奔向小艇的方向。「只要你們能在引爆的倒數三十秒內到得了小艇,我就原諒你們。先說在前,准點開船,絕不逾時!」
「啊!唯宇偷跑。」席瑜如氣得跳腳。
還未回神,她的身子已被修羅攔身抱起,飛也似的直追何唯宇身後。
「耶,我們贏了。」席瑜如清脆的笑聲響起。
當小艇駛出了安全範圍,大船才引爆出熊熊的火焰。
因採用特殊研發的強效火藥,沒多久船身便快速沒入碧藍的大海中,眨眼間海面上已恢復了平靜,彷彿不曾發生過任何事般。
何唯宇感傷地望著遠方。早在出門前他便已透過衛星連線,將德爾電腦中破解出的資料緊急傳送回總部,並請求支援。德爾也許到死都還不知道,自己一直處心積慮等待的大客戶,早在美國領海被警方逮捕到案了。
海面上飄散著「撒旦的讚歎」被快速燃燒後所散發出的奇特香味。
德爾的死亡,在法律上已成了無解的謎。諷刺的是,害他身亡的毒品氣息,此時竟成了唯一可以證實他曾來過的蹤跡,但這一切也會隨著香氣的散盡而煙消雲散……
上了岸,席瑜如不放心修羅手臂的傷,怕會發炎,硬壓著修羅要到妹妹上班的醫院做個檢查,她才肯放心。
何唯宇在碼頭和他們分道揚鑣後,獨自走到堆滿貨櫃箱的不遠處。當他看到保險箱的門已被打開,控鎖電腦也被刻意破壞得不能再啟動,他好奇地走進寬闊的保險櫃中,環視了一圈。看來德爾並未將存貨和人質關放在一起。
待一切檢查完後,他又自背包取出小型的精製炸彈,安裝妥切,不一會兒,所有堆積的貨櫃箱便全數引爆毀跡。
***
深夜,當門鈴聲二度響起,席瑜青已匆忙地趕到門口開門。
「啊!姊又在車上睡著了?」她和入門的修羅打了個照面。
修羅淡扯了下嘴角,示意她別擔心,抱著熟睡的席瑜如走進屋內。
看著修羅懷中的姊姊,席瑜青心裡頗為不捨,這已不知是第幾次了,好在有修羅守護著姊姊,才讓自己稍稍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