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月凌情
沒錯,是害怕,看似倔傲的她,眼底有著害怕與畏怯的神情。
他不想承認,卻也無法否認,她的害怕與畏怯,真的教他十分不高興。
他們甚至連一句話都還沒說過,那她怎能……
「救、救我!」氣力已盡,再也無法站穩身子,柳青絲身形一晃,頓然倒下。
「你?!」鐵東極心一驚,疾出雙手摟進她纖細身子。
但是,他及時的擁摟,卻換來她一聲抽氣。
「嗯!」她受到棍棒重擊而嚴重瘀青腫痛的背部,禁不起任何的碰觸。
然,不知情的鐵東極,僵著酷顏,冷眼瞪她。沒有理由的,他厭惡她這樣的感覺與表示。
因為,那就好像他的懷抱,有多令人無法忍受一般!不想讓自己成為多事的人,伸出手,他想推開她。
可,他這麼往後推,身子再經扯動的她,表情痛苦不已。
「嗯!」
「你?」鐵東極霍然放手,瞪視緊貼著他身子的她。
推也不是,摟也不是。鐵東極首次發現自己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困擾。
「你,你沒事吧?」他表情不耐,口氣極冷。她的反應真的太異常了。
「痛……好痛……」她氣若游絲。
「痛?」他怔住。
「背……我的背好痛、好痛!」不只是背部,她的四肢也因為被痛打而辣痛難耐。全然鬆懈下的心情,教她再也無法忽視背部被毒打的痛苦。
頓時,來自四肢百骸的疼痛,教她額際猛沁冷汗。
她的背在燒、她的腿在抖,她的手也不自覺地在顫抖。
「拜……拜託,求、求你……救我……」微仰蒼白容顏,柳青絲眸光淒然,再一次向初見面的他開口求救。
「你到底在說什麼?把話說明白點。」他想弄清楚她話中的意思。
救她?她怎麼了?她的背又怎樣?為什麼他只能站在這大馬路上,任由她柔軟的身子緊密貼靠著他,卻不能動她一下?
她雖然年紀小,但高挑纖細的身子,散發出一股女性獨有的幽香,實在不適合如此毫無防備地賴在他身上。
因為,吸聞著來自她身上的淡香,讓他因忙於公事,而久未再有激情的身軀,突生一股強烈慾望。
突然,一聲驚叫轉移他的注意力。
「五先生,你流血了!」才跟下車的小劉,瞠大眼睛,直指他的手。
「流血?你在胡扯些什……」話聲未落,鐵東極即因看見自己手上沾有一抹殷紅而頓住。
驟地,他眼色一變,動手疾速轉過她的身子。
「啊,好痛!」
擰緊濃眉,他動作隨之放輕、放柔,盯看她的背脊。
一眼晃過,她黑色衣褲並無任何異狀,可當他再仔細瞧看,即愕然發現她身上的衣褲,顏色深淺不一。
為證實心中所想,他掀起她背後黑衣的一角。
頓時,映入眼底的是怵目驚心的紅色血痕,教鐵東極驀瞠黑眼。
「該死!」他臉色難看,憤聲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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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自己還要趕赴機場,飛往國外參與年度經濟高峰會議的事,鐵東極鐵青著臉,命令司機調轉車頭,將她緊急送往雷法醫院。
冷著酷顏,鐵東極站在看得到她的地方,盯著護理人員為她處理傷口。
可,望著她原該白皙滑細的背脊,被人打得皮開肉綻,慘不忍睹;一雙原該美麗誘人的長腿,也被打得紅痕交錯,傷痕纍纍,鐵東極頓時感覺氣血攻心,而呼吸困難。
他以為她會哭,因為那樣的傷勢,恐怕就連男人也支撐不住。
但,她沒有,她一直強忍著所有的痛楚。
該死的,都傷成這樣了,竟還逞強!看到她痛擰柳眉,卻不肯喊出聲的倔強模樣,令他惱怒。
然,望著她蒼白的臉孔,他向來冷硬的心,卻有了陌生的情緒。
對她,他心生憐惜……
「嗯!」痛苦的呻吟自她口中逸出。正為她處理傷口的醫護人員,牽動她全身痛感神經,同時,也牽引出他胸口再也壓制不下的怒火。
「給我小心點!」像痛的人是自己般,他憤聲低吼。
「是!」被他一吼,受驚的護理員嚇到掉落手中棉花棒。
看著上藥中的她,幾次暈眩過去,又幾次痛醒,他別過頭,不再看她咬唇忍痛,最後卻又暈眩過去的倔強模樣。
她的傷勢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惡意毒打所造成,因為,她的傷口全部在背後,正面幾乎全無損傷。
所以,在緊急為她處理過傷口之後,醫院為預防萬一,立即為她做更為精密的檢查,
而在經過數十項的詳細檢查之後,柳青絲被送進十八樓特等病房。
因為她的傷勢情況特殊,醫院想詢問相關資料報警,但從頭至尾一直保持沉默的她,教他們連她的名字也問不出來。
看出她有心隱瞞一切,鐵東極只得出面壓下醫院對她的詢問與處置。
他找上雷法醫院負責調查病人背景的部門主管。
「鐵先生,這樣好嗎?萬一被新聞界知道,那……」主管好為難。
「我會全權負責!」他態度強勢,「這樣,你還有問題嗎?」
「沒、沒有了!」看著酷顏冷厲的他,主管再有異議,也不敢提了。
鐵東極地位高、權勢大,得罪他,對誰都沒好處。只是……
「鐵先生,我聽你家司機說你和那女孩並不認識,那你為什麼要替她出面?又為什麼要替自己攬下麻煩?」
鐵東極面無表情,不作任何回答,即轉身步出醫院會議室。
在她差點被他的座車撞上的那一刻、在他的心為她而失常之際、在她向他開口求救之時,她,就已經成了他的麻煩。
走進病房,看著俯臥病床,正打量四周環境的柳青絲,東極舉步邁近。
感覺到他的出現,柳青絲轉頭抬眼對上他幽沉的眸光。
她不怕他。閃進腦海的發現,教鐵東極心情有些愉快。
但,他的愉快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他發現她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變。
在她清亮的瞳眸裡,他看見她對他的防備。
「現在是過河拆橋?」他該不該說她現實?
救了她,卻得到這樣的對待,他應該生氣才對,但,想到她背後那教人怵目驚心的傷痕,他……選擇隱忍心中不快。
緊閉雙唇,不回一句,柳青絲只拿一雙戒慎的大眼,瞅著他看。
「看什麼?」
「我不會因為你救了我,就以為你是好人的!」她神情警戒。
「好人?」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不過,「那為什麼向我求救?」
「因為當時我神志不清,你的座車又差點撞到我。」她說出自己剛想到的答案,再加注說明:「那是出於人類的求生本能。」
而現在她既然沒事了,就不該忘記他們男人的可怕、就不該再接近任何一個有可能傷害她的男人。
因為,天下男人一樣壞!她爸爸如此、繼父如此、賭場經理如此、保鑣如此,那,他是男人,當然也是如此。
「算你說的有理。」不在乎自己是好人與否,不想與她計較太多,鐵東極想起自己必須趕赴國外參加會議的事。
「我必須出國幾天。」
還在心中重複提醒不可與他太過接近的柳青絲,一聽,愕張黑瞳。
「你、你要出國?!」那她怎麼辦?
忘了剛才心中的警戒、忘了自己從來都不是他的責任,更忘了他沒有保護她的義務,柳青絲一聽到他要出國,突地感到驚惶無措。
看著她突然慌亂的眼神,鐵東極挑揚濃眉。
她的心,就和他的心一樣,都很不聽話,總會違逆他們的意思,而做出莫名的自然反應。
不過,他喜歡她的心,喜歡她因他要出國而誠實顯示出驚慌的心。
「你可以等我回來。」在病床邊的單人沙發坐下,鐵東極雙膝交迭,雙肘置於椅把上,看著她。
他不怕麻煩,甚至可以接收麻煩,之後再解決麻煩,還自己一身的輕鬆。
所以在她傷勢未好之前,他可以暫時接收她。
「等你回來?」她腦袋一空,無法思考。
「除非,你有其它的地方可以去。」他希望沒有。
「我……我沒有……」咬著唇,她埋首枕頭裡。那裡她是不能回去了。
擰眉,他傾身向前,伸出手,小心不碰觸她的傷處,輕轉過她的頭,避免上藥時在醫護人員面前,倔強地不喊一聲痛的她,在病床上意外窒息。
可,意外碰觸到的柔細髮絲,教他微愣住。
轉手抓取她披散於頰側的發,捲繞於指上,東極訝異著它細緻的觸感。
她烏黑亮麗的柔髮,和他之前所碰觸到的女人的發,觸感完全不同,就連現在他輕撫她肌膚的膚感,也和她們不同。
若說,那些為保持完美而喜歡在發上,抹發雕或慕絲的女人的發,就像是一陣刮人肌膚的沙風,或是一沾手,就會有救他忍不住想洗手的油膩。
而,她的發,也似風。但,是舒人心懷的春日午後涼風,是一匹教人碰了就捨不得放手,質地柔細的上等絲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