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宛琬
吉祥壬充耳未聞地繞著四周,一個勁兒地繞著圈圈,愈繞愈快、愈繞愈快,快到甚至已經讓人看不清他的腳步。
「喂,你什麼時候帶我去找紀法子?」紀薇爾見追不上他,乾脆停下來喘氣。
「就明天吧!我會先帶妳到長安附近的村鎮走走繞繞,打探一下紀法子的消息。」吉祥壬臉停下腳步,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你真好。」紀薇爾瞇著眼笑,乾脆送了個飛吻給他。
吉祥壬看傻了眼,二話不說,轉身筆直地朝門口直衝而出。
「吼--」吉祥壬咆哮一聲,在雪地上翻起跟斗來。
他翻到頭昏目眩,翻到四肢無力,翻到他再也沒力氣移動半寸,只好攤平在雪地上看著星空。
吉祥壬對著滿天星斗傻笑了起來,覺得夜色同她微笑時的眸子一般耀眼。
原來,中意一個姑娘,就像吃到了最上等的甜食,甜而不膩,芳美口感直沁心際啊!他真希望紀薇爾一直待在他身邊,就像他的徒弟歲平安和她的夫婿龍震宇一樣。
呃……慢著!他在想什麼?怎麼想到成親那麼遠的事去了?
吉祥壬瞪大眼,回頭瞧了屋子一眼,旋即害羞地將漲紅雙頰埋入雪堆裡。乖不隆咯,他的心兒怎麼會鏘鏘鏘地跳得如此驚天動地哪?
他闖蕩江湖多年,踏遍無數芙蓉暖帳,可卻不曾有過這番小鹿亂撞的悸動。他、他是真的中意紀薇爾這姑娘啊--他中意她那真誠笑顏、他中意她那清亮眸子瞧著他的模樣、他中意她跟在他身邊時,那股啥事都不懂的傻不愣咚勁兒……
喔呵呵呵,真是好羞人哪!
「我吉祥壬可沒真的喜歡過哪個姑娘,算妳撿到了現成的便宜。」吉祥壬對著雪堆說起話來,嘴裡不慎含吞進一大口雪。
看來,他可要更賣力地幫她找到紀法子,好讓紀法子盡快幫她回到家鄉。唯有如此,他才知道該到哪兒上門提親啊!
「哈哈∼∼」我要有娘子了!
吉祥壬的笑聲在冷風中飄散開來,他從雪地裡跳起身,於自個兒的笑聲中瘋狂地轉著圈圈。
此時,紀薇爾推開窗戶看看吉祥壬在幹麼,「神經病!」紀薇爾罵道,不知道他幹麼像鏟雪車一樣地在雪地裡拚命衝來衝去的。
吉祥壬不知道她口裡的「神經病」是什麼意思,只停下腳步朝著她猛笑。
紀薇爾看他被罵得很高興,也忍不住對他大笑出聲。
他們應該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吧!畢竟在她還沒找到紀法子之前,他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啊!紀薇爾在心中如是想著,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
瞧這姑娘笑得多燦爛啊,她也對他情不自禁吧!吉祥壬暈陶陶地望著她的笑顏,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婚宴上的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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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壬哼著南方小曲,輕捷地躍過雪地,足跡輕盈到沒在積雪上留下一丁點痕跡。
他心情甚好的原因是因為他一個時辰前,救了一名難產婦人?
非也、非也。既有華佗之名,他便是救人救得很習慣了。
他此時之笑顏如「花」,不過是因為口裡的香濃巧克力在作祟。
這是最後一顆巧克力了。不過,他認為只要能跟著紀薇爾回到她的家鄉,便能再吃到巧克力此等人間美味,所以倒也不覺得有何遺憾。
吉祥壬撫著臉頰,感受著唇齒間巧克力的甜蜜,忍不住陶醉地瞇起眼,長喟了一聲:「人生哪……」
今晚雲淡風輕,月好星好,一切都讓他覺得很好。
除了,他身後那道礙耳的呼吸聲之外。
吉祥壬足尖一蹬,一躍而上前方林間樹梢,黑色長靴百般無聊地踢落樹梢上的積雪,白雪咚地一聲,落在地面上積成一座小丘。
她怎麼這麼慢哪?
「紀薇爾,妳還沒死吧?」他居高臨下地觀望著遠方那個蹣跚前進的小小人影,大聲一喝,綿長氣韻響徹了整座林間。
「我……比死還慘啊!」紀薇爾彎曲著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像累斃的狗兒一樣猛喘著氣。
「哈!」吉祥壬站在樹上,雙手扠腰大笑。
紀薇爾瞪他一眼,在他惹人厭的笑聲中,拖著她即將報廢的雙腿痛苦地往前行。
吉祥壬在樹梢上左跳右晃的,目光卻沒片刻從她臉上移開過。
瞧瞧她哪,她這一路苦皺著眉,顯然是不習慣走這麼長遠的山路,可她卻仍然不屈不撓地跟在他身邊,完全不敢離開他太遠。
沒錯!他吉祥壬的妻子就該是這般服從模樣,最好,嘴巴再甜一點,再對他多說些好聽話,那一切就更加圓滿了。他愛去「百花樓」,圖的倒也不是什麼肉體之愉,求得就是有人哄哄他,說些好聽話罷了。
吉祥壬看著她,一個頑皮念頭忽而竄入腦海裡。
「我先走了!」吉祥壬驀然疾跳至地面上,一路往前飛奔。
「等等我!」
紀薇爾尖叫出聲,用盡全身力氣往他一撲,咚地一聲,裹著二件皮裘和一件毛披風的紀薇爾,臉孔朝下倒臥於雪地之中,在雪中印出一記人形拓模。
「妳又滑倒了啊?」吉祥壬故作漫不經心地轉身,一派瀟灑地緩緩走近她,一頭銀髮在肩上飄逸生姿,俊眸熠熠生光。
紀薇爾拂去眼睫上的白雪,用怒眸指控他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是故意的。」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故意幹麼?」吉祥壬蹲到她身邊,覺得她被雪凍紅的鼻子,很像夏日浸於湖水中的莓果,瞧來好吃得緊。
「你走開啦!」她沒好氣地瞪著這個奴役頭子。
他這幾天還真的叫她提水、洗衣服、擦桌子、掃地,而且還指使得不餘遺力咧。
衣服是沒幾件要洗,不過她的手一碰到冰水,便凍到快斷掉。而且,光是提水就讓她累到想自廢雙臂了!那口井怎麼不乾脆挖在屋子內啊?她才提了二桶,就全身酸痛到沒法子睡覺。
雖然,她最後還是靠著他的針灸,才減緩了下適,不過,罪魁禍首仍然是他啊!
「妳真的確定要我走開嗎?」吉祥壬支肘托腮,對著她圓鼓鼓的腮幫子傻笑著。「我若是真的走開了,妳又急著要追上來,跌倒了又要怪我,這可不妥吧?況且,在下豈會知道姑娘在連跌了五次之後,仍然學不會不宜在雪地上奔跑之教訓呢?」
紀薇爾瞇起眼,覺得他的笑容超討人厭,她不動聲色地抓住一把雪,猛然往他的臉一扔,細雪從她的掌間朝他的方向四面八方地散開,她還瞧不清楚吉祥壬是怎麼移動的,他就已經躍身而起,在她周邊轉了一圈。
在細雪再度回歸於雪地上時,他正好又滑行到她的面前,俊容仍然笑容滿滿,那堆雪完全沒沾染到他半分!
「很厲害吧?」吉祥壬雙手扠腰,志得意滿地睨著她。
「是啦、是啦,你才貌雙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紀薇爾翻了個白眼,諷刺地道。
「沒錯、沒錯,妳的話完全正確,再多說一點啊!」吉祥壬認為她說得相當貼切,不但點頭予以讚許,還頻頻用渴望的眼神凝望著她。「妳再多說一點啊……」
紀薇爾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不知羞恥的厚臉皮姿態,突然發覺他那雙水光燦然的眸瞳離她太近了點,近到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淡淡中藥香氣。
她擰起眉頭,胃部乍然鑽上一股空虛感,直竄至心臟。她慌張地往後猛退了一步。
「喂,幹麼不說了?再多說一些稱讚我的話啊……」吉祥壬上前一步,學著她平常求他的方式,也想伸手去拽她的手臂。
紀薇爾不知道她幹麼不好意思,可她發現自己正在臉紅中,所以,她想也不想地撥開他的手,在他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前,她便胡言亂語一長串:
「我猜測你自小家境清寒,生活無以為繼,於是便離開了爹娘到山上求生。天無絕人之路,你師父見你天資聰穎,便收你為徒,你一身軟筋奇骨乃練武奇才,加上過目不忘之記憶力,醫書穴位自是難不倒你。於是,你很快地青出於藍,更勝於藍,闖出自己的名號。」
紀薇爾隨口認出武俠小說中人物的經歷,雙手高揚,誇張地比畫一通,豈料--
「妳怎麼會知道我的過去?!」吉祥壬興奮地彈跳起來,扯著她的手追問。
紀薇爾一愣,萬萬沒想到她只是胡說八道一通,居然還讓她給蒙著了他的身世。
「天機不可洩露。」她輕咳一聲,佯裝正經。
「不過,你說錯了一件事,不是我離開爹娘到山上求生。而是我五歲時,我爹娘便生病辭世升了天,所以,我才上山求生的。」他笑嘻嘻地望著她。
紀薇爾看著他,心裡湧上了陣陣的難過。她自小好命,現在才知道離開家人的痛苦,而他才五歲,就和他爸媽天人永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