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斷指娘子

第8頁 文 / 於晴

    阮冬故淡笑道:

    「一郎哥是不同意,但也無可奈何。五個月前,我們路經此縣再到應康城,那時我只覺這裡是個不起眼的小縣,根本談不上繁華,但我注意到一郎哥跟懷寧都特別喜歡這裡……東方兄,你也猜到了為什麼他倆喜歡這縣?」

    「正因不起眼,官員才會路經而不久留。妳性子積極,永不出門悶也悶死妳,如果能在此縣定居,妳就不易被人認出。」她的義兄真是處處為她著想。

    她神色間充滿對義兄們的感激,柔聲道:

    「是啊,我大哥是應康名商,官員時常來訪,我留在那裡不安全。後來聽說樂知縣有強盜,我們三人就決定提早過來……當時我只是擊鼓遞狀,並把一郎哥的妙計說給大老爺聽,我便可功成身退。哪知大老爺看中一郎哥的才智與懷寧的功夫,硬要收他們為身邊人……」

    「他倆只忠心於妳,根本不理縣太爺,所以由妳扮男裝,待在縣太爺身邊?」

    她皺眉,認真道:

    「東方兄,你用錯詞了。我跟二位義兄,並非主僕關係,如果你真的要用『忠心』,那麼我對他們,也是同樣的『忠心』。」

    東方非輕哼一聲,並不想針對這種事多作辯論,只道:

    「那縣太爺怕卸任後有人報仇,以為收妳在身邊,妳義兄也會跟著走,哪知他反被利用。在這最後半年裡,妳乘機干預公門中事,等新舊二官交接,你兄妹三人消失一陣,再出現時,縣太爺早已離開樂知縣,是不?」

    「東方兄,你猜中一郎哥的計策,他也猜中你的計畫,你們二人真有默契。」她歎道。有時她會想,東方非跟一郎哥如能成為知己,就可以共為百姓謀福了。

    他瞇眼。「我會有什麼計畫?」

    「剛才青衣出現時,一郎哥非常生氣,他說,你無事生非,在樂知縣找替死鬼,鬧得天翻地覆,就是為了找我出來。」雖然一郎哥百料百中,但她還是看見東方非的臉色後才敢確認。她薄怒道:「你要找我,可以透過任何方式,何必累及他人?只要我在世間,哪怕你遠在干裡之外,我也會馬不停蹄前來與你會面。」

    「冬故,妳這是在索求我的承諾?」

    她不玩心機,點頭正色道:「正是。」

    東方非起身,使了個眼神,青衣立即開了牢房鐵門,讓她彎身出牢門。

    「好,這點小承諾我不是給不起。就照妳說的,往後妳消失在我眼前,我也不因妳而無事生風。冬故,現在妳的未婚夫來了,妳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她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到這麼長遠去。有沒有未婚夫,這……應該差不了多少吧?

    東方非早料到她這種鈍性子,內心雖有介懷,但正中他的下懷。哼,就算她的一郎哥才高八斗又如何?總不可能教她如何愛上一個男人吧?

    思及此,他又充滿喜悅,笑道:「冬故,既然我已辭官……」

    「東方兄,天下人都知道當日你辭官時,皇上百般挽留你這個首輔。一現在的你,已無正官之職,但皇上特例,為你保留不世襲的爵位,京師東方府邸乃先皇所賜,不作收回。如果你有看中的宅子,當地縣令也須為你徵收,但北不過提華縣,西不得過應康城,皇上有事請教你這前任首輔,你也得回京覆命去。」她歎了口氣,看著他。「東方兄,你這個官,辭得真不乾淨。」可以想見皇上有多捨不得他了。

    「哈哈,冬故,現在天高皇帝遠,任他條件七八十,也管不著我啊。」

    她瞪著他,一時無言。他根本只選自己想遵守的條件,其它一律視若無睹。她還能說什麼?幾月不見,他還是一樣的無法無天。

    「冬故,妳打算在樂知縣定居?」

    她點頭。「幸而樂知縣並未越過應康城,不算違抗皇命。」

    他莞爾道:「就算妳打算到燕門關定居,我也不反對。好啊,我就一塊住在這仿縣裡,妳照樣當妳的親隨,直到縣令卸任吧。」

    她聞言,沒有以往熱中國事的狂喜,只抱拳淡淡笑道:

    「多謝東方兄。」

    他掃過她小臉的倦意,不再針對親隨的事多說什麼,反倒意味深長地說:「冬故,既然妳我當日有約定,妳應該明白妳我之間接下來會有的發展。」

    「……這是當然。」當日有白首約定,接下來自然是成婚了。

    他細細搜尋她的神色,確定她沒有勉強之意,他心情驀地愉快道:

    「我說過,我要的並非是一個暖床人。妳大可做妳想做的事,我不會阻止,但我也不是要一個相敬如賓、出房後視作陌路人的妻子。」

    阮冬故微地一怔,認真思索起來。

    「東方兄,你說得對。你我白首之約,絕不是冬故為了嫁人而隨意定下。」她不清楚夫妻之道該如何相處,但她想,應該跟兄嫂一般,平常生活並無露骨濃情,但總在交談間知心。

    她跟東方非……似乎還不到知心的地步。

    思及此,她搔搔發,思考該如何跨過這一步。

    東方非見她還真的用心起來,暗自失笑,更有把握,得到她獨一無二的芳心。

    「冬故,這種夫妻感情,總是要培養的。」他誘聲道。

    她點頭稱是,一派正直。

    他嘴角微勾,透點邪氣,鎖住芙蓉玉顏,輕滑的語氣似是誘惑:

    「妳可以主動點啊。」

    「主動?」什麼東西主動?

    他再提點她一番,柔聲道:

    「冬故,妳一向行動力快,難道妳從來不曾在心裡,想與我親熱一番麼?」

    「……」紅暈驀地竄上她薄薄的臉皮。這幾個月來,她想起東方非的次數不少,但確實沒有想到親熱這種事情。

    思及此,她好像有點汗顏了。

    「自妳我成為未婚夫妻後,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幻想啊。」他露骨道。

    「……」小臉已然脹紅。

    「妳認為夫妻間首重什麼?」

    「知心。」她毫不考慮道。她覺得一郎哥跟東方非可能還比較容易知心點,每次這二人高來高去,她頭都痛了。

    東方非笑道:「還有呢?」

    「……」她沉默一陣,低聲:「生孩子吧,我想。」

    青衣聞言,撇開臉,退了一步。

    東方非瞪著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這是一個令他興奮無比、困難度極高的挑戰,但有時真覺得她幾年來始終如一,在情愛上是個大傻瓜,一點情調也沒有。

    好,她不懂,他來,總要她在不知不覺裡,身心自動降服於他。

    「好吧,冬故,讓我挑明了說吧。」他附在她耳畔輕笑:「既是白首之盟,當然要有夫妻之愛了。過去幾年妳我聚少離多,我對妳一見鍾情,而妳心裡也有我,可惜離夫妻之愛總差了這麼點兒,難道妳不認為,現在正是讓咱們感情進展的大好時機嗎?」

    阮冬故也不扭捏,直率地點頭同意。

    「東方兄說得有理。這跟整治水患一樣,總要有個起頭,才有完工的一天。」

    「……妳要這麼比喻也行。所以?」他興致勃勃,指腹有意無意抹過優美的唇形,存心來場挑釁。

    她看著他一會兒,朝他嫣然一笑。

    向來行動力快的她,忽地仰起小臉,吻住他的唇瓣。他也不是沒被她吻過,但上回她是學他餵酒,這一次,她是心甘情願地以感情為基礎,主動吻上他……

    心甘情願啊……他的心情大好,存心不奪主控權,任她吻個過癮。哼,是他多想了,依她這性子,哪可能喜歡上其他男人呢?

    瞧她的吻,跟上回沒個兩樣。二十五歲的大姑娘,心裡沒有其他男人,也不大會想到親熱那一層面去,真是……好挑戰啊!

    注視著她嬌艷小臉半晌,他才緩緩閉上俊眸,勉強當是享受這個吻了。

    雖然東方非不在乎有多少人窺視,但青衣還是迅速退到地牢階口,轉身朝外,嚴禁任何人進入。

    第四章

    不太對勁耶。

    她好像很累,全身酸痛,老是想睡覺。

    從昨晚歷劫歸來後,一郎哥親自送她回房睡覺,她眼一閉就沉沉睡去,即使陽光照在她眼皮上,她還是什麼也不想去思考,只想回籠睡大覺。

    從小她活蹦亂跳,天一亮就張眼,因為她想做的事還很多……不像現在,她想暫時休息,繼續睡到飽。

    難道她老了?走趟牢房就受不住了嗎?還是,昨晚東方非在她身上動了手腳?

    她又賴在床上一陣,才百般不情願地下床。

    穿鞋、洗臉、梳發,換上男裝後,她伸了好幾次懶腰,腦袋依舊空空,肩上痛得要命,累得像個駝背小老頭。

    她邊打著呵欠,開門一看,瞧見一郎哥正舉手敲門,差點敲中她的天靈蓋。

    「早,一郎哥、懷寧。」她展顏笑著,隱忍著倦意。

    「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了。」鳳一郎柔聲道。

    「這麼晚了?一郎哥,你們怎麼沒去鋪子?」她退一步,讓他倆進房來。

    真的不太對耶。自她十八芳華後,一郎哥跟懷寧盡量不進她的閨房,就算有時被迫共擠一房,也是她睡床,一郎哥將床幔拉上,確保她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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