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沈盈
他是怎麼回事?
她爽快地表示,「改天約個時間出來見面吧。」
「好呀。」他胸口沉甸甸的,總覺得不太舒服。
氣氛冷凝了起來,兩人無言地走了一會兒。
紀雪萍率先打破沉默,「如果我交了男朋友,那我們可能就沒辦法像現在一樣肩並著肩走回家了。」
「怎麼說?」他傻傻地問道。
「換作是你,你會想看見你的女朋友跟其他的男人走在一塊嗎?」她好用力地戳了戳他。
「應該不想。」他吃疼地揉著胸口。她的手指是用什麼做的?看起來白白細細的,戳起來還真痛。
「還不只如此呢!」她伸出手指,一樣一樣地數出種種的不便,「以後也不能沒事跑到你家串門子了;烤蛋糕這種事就更不用說了,到時也不用擔心你會蛀牙了;甚至連放假的時候都不能和你約好一起出去玩……」
她把所有瑣碎的小事叨念過一遍後,又補充道:「還有我們也得減少見面的次數,我看以後一個月見一次面就好。』
「為什麼?」他們就住在隔壁而已耶!
「你知道的,男生的醋勁大,我們太常見面,會引起他誤會的。」她說的跟真的一樣。
「喔。」他的口氣聽起來悶悶的。
紀雪萍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於是問道:「你什麼時候能約那幾位學長、學弟出來?」
邵揚拍了下額心,一臉懊惱地道:「我忘了,他們都有女朋友了。」
「沒關係,只是有女朋友而已,又不是已婚。」她不介意的。
「可是他們快結婚了。」他還特地加強了「快」的語氣。
還真巧,全都快結婚了?
「結婚都可以離婚了,更何況是還未踏進禮堂。」她不急著戳破他蹩腳的謊言,故意堅持奪人所愛的理想。
「可是他們條件不好。」他連「譭謗」這種低級的招數都使出來了。
學長、學弟們,我對不起你們!
「你剛剛明明說他們條件不錯的。」看著他自掌嘴巴的糗樣,她原本不悅的陰霾盡掃。
「我記錯了。」邵揚這會兒真是後侮到不行,他吃飽沒事提起這個話題做什麼?弄得自己現在下不了台了。
紀雪萍總算玩夠了,善心大發,決定放他一馬。
看他下回還敢不敢說要替她介紹男朋友?
緊接著她臉色一凜,專斷地宣佈,「藍莓蛋糕的約定取消。」
「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那是他好辛苦才爭取到的。
「因為今天是個可以說話不算話的日子。」要不是有表姐提醒,她原本已忘了這檔事,後來看在他替她解圍的份上,她也打算放過他的,可誰叫他偏偏要惹她生氣。
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可以說話不算話的日子?」什麼日子這麼偉大?該不會是……「莫非今天是……」不會吧?!邵揚心裡一陣哀號。
「就跟你心裡想的一樣,今天是愚人節。」她笑得好邪惡,「親愛的邵揚,恭禧你,你今年又被騙了!」
第五章
早晨的天空,昏昏暗暗的,密佈的烏雲透露著風雨欲來的訊息。
紀雪萍端著一大早起來烤好的蛋糕,走到隔壁鄰居的門口,空出右手,取出藏在盆栽裡的備用鑰匙。
不按門鈴是他們共同的默契,省了對方特地到大門口相迎的工夫。
大門才開啟了一點點,縫裡便傳來金屬敲擊地面的鏗鏘聲,依所發出的音量大小來研判,情況並不樂觀。
她一進門就瞧見邵揚正在收拾掉落了一地的鍋碗瓢盆。
「才剛過完年,你不會這麼快就又想換新廚具了吧?」雖說消費能刺激景氣復甦,可他除舊布新的次數,也未免太頻繁了吧?
空氣間飄散著蛋糕甜美的香氣,強大的刺激讓邵揚感覺到自個兒的五臟廟異常地空虛。
好餓呀!
「你不是說昨天是愚人節,所以說的話都不算數,那幹嘛還帶蛋糕過來?」邵揚吞嚥著口水,極力維持著他男子漢的形象。
哼,不食嗟來食!
「我是專程來你家吃早餐的,你看我連早點都帶過來了,你不介意借我個地方用餐吧?」他像個討不著糖吃的孩子,那副悶氣暗生的模樣,讓紀雪萍的心情大好。
好爽!
雖然昨個兒夜裡,她執意毀約,但「想」跟「做』永遠是兩碼事,今天早上五點鐘一到,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起了個大早,烤了個大蛋糕……
說到底,她還是不忍心見他失望的樣子。
「不、介、意。」他咬牙切齒地道,手裡拌著的蛋汁活像是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他拼了命地攪爛它。
然而他用力失當的結果,導致蛋汁四濺,引來了紀雪萍的嘲弄。
「請問你在作臉嗎?」麵粉加蛋汁?新配方的自製面膜?
「誰會在廚房作瞼?」他用力地放下鋼盆,理所當然的又弄得到處都是。「我正在做蛋糕!」
求人不如求己,他就不相信,憑他的聰明才智,烤不出一個像樣的蛋糕!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只是單純地想吃塊蛋糕,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出去買一個不就得了。
但壞就壞在他的胃口被汽水瓶養刁了,外面賣的甜點,他根本入不了口。
「你把廚房搞得像第二次世界大戰,只是因為你想烤蛋糕?」不該笑的,但她實在忍俊不住。
如果像他那樣胡搞瞎搞就能烤出一個「可以」下肚的蛋糕,那所有的西點師父都可以去跳太平洋了。
「一回生,兩回熟,我總有一天會學會烤蛋糕的!」對於自己的能力,他總有用不完的自信,不管在哪一方面。
「是、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學會的,但在那之前,你介不介意幫我試試新研發出來的蛋糕?我一個人吃不完。」她已經鋪好台階,他還不趕緊下來,那就太不上道了。
「那愚人節的惡搞呢?」這麼容易就放過他?邵揚不太相信自己的好運道。
這蛋糕會不會摻了瀉藥?
「既然你已經得到了應得的報應,」她指的是這間屋子已經被他搞得跟廢墟一樣了。「那愚人節的惡搞就可以免了。」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嘛!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還在拿喬。
「我真的不是同情你。」她必須強調,「我只是擔心你再這麼搞下去,這房子怕得重建了,到時你露宿街頭不要緊,牽連左鄰右舍那就罪過了。」
萬一他的房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第一個被牽連的鄰居肯定是她。
「我又不是恐怖分子!」他嘀咕著。
「相去不遠了。」她走到他的左側,發現放餐具的櫥櫃換了,一打開,裡頭擺著各式各樣的鍋子,從鐵鍋到陶盆都有,但就是沒有她要找的餐具。
東翻西找了好半天,她終於決定放棄。「你的小盤子收在哪?」
這也算是一種職業病吧?她想。
他屋子裡的陳設及東西汰換的速度異於常人,像她才不過一陣子沒來找他串門子,這裡的裝潢又變了。
就連餐具擺放的位置也全都被他的「乾坤大挪移」神功給不曉得移到哪去了。
「在我後頭那個看起來像烤箱的櫃子裡。」他指指身後。
紀雪萍依照指示走過去,一個不慎,腳踩在未凝固的蛋白上,黏膩的稠狀物在鞋底產生潤滑作用,導致她一時重心不穩向前倒去,不可避免地和站在她前面的「衰尾道人」跌成一團。
磁磚地板看起來又冷又硬,跌在上頭一定很疼很疼吧,紀雪萍認命地閉上眼,等待著疼痛降臨……
咦?不痛耶!
他的地板是用什麼做的?跌在上頭居然一點都不痛!
莫非這是美國太空總署繼太空床、太空枕之後,又一項嶄新發明——太空地板!
身下傳來的男性悶哼聲,證實她真的想太多了。
她會感覺不到疼痛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有個可憐人成了她的人肉墊子。
「你沒事吧?」她緊張地詢問位處下層的肉墊先生。
雖然這是遲來的問候,但是有問總比沒問好。
「你來試試就知道了。」他痛得齜牙咧嘴。
「哪裡痛?我幫你揉揉。」她姿勢不變地趴在他身上,七手八腳地在他胸膛的部位左搓右揉著。
他的身體隨著她小手的移動,起了異樣的變化,原先跌倒所造成的不適已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波難以啟齒的生理疼痛。
很顯然的,汽水瓶的健康教育讀得不好。
男人是很容易衝動的,尤其是在她這樣亂摸一通的情況下,還好她現在摸的人是他,要換了別人,她早被一口吞下肚了。
他口乾舌燥地一把攫住了她忙碌的柔荑,阻止她在他的身上繼續放肆,他又不是鐵打的,真當他是柳下惠不成!
安撫的行動受阻,她不解的水眸對上他的,四目交接的剎那,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
她好美!邵揚由衷地在心裡讚歎著。
細白的肌膚透著健康的桃紅;完美的粉唇,散發著誘人的光澤;水靈靈的鳳眼,有股淡淡的輕愁,別有一番令人心疼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