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在愚人節

第3頁 文 / 沈盈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在家中整理家務的紀媽媽,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這個時候走出來找女兒,一眼就瞧見陌生的小男孩正在行兇。

    「天呀!你在幹什麼?」紀媽媽喝阻著,稍一定神,花圃的慘況立時映入眼簾,她震怒得喊不出聲。

    紀媽媽的叫聲,引來了正忙著指揮工人搬傢俱的邵家夫婦。

    兩夫婦看見自家兒子滿身塵土,手裡還握著一株木春菊,再加上紀媽媽那又青又白的臉色,不用想也知道大概發生什麼事了。

    「邵揚,你怎麼可以亂拔別人家的花?」邵媽媽氣極地道。

    偷拔也就算了,還被人當場抓到!

    「媽媽,我……沒有!」邵揚真是百口莫辯,連忙使眼色給一旁的汽水瓶,要她快點出來自首認罪。

    小雪萍接收到他的暗號,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她眼眶含淚地走向媽媽,伸出滿是傷痕的雙手,「媽媽,痛痛!」

    這個白癡!

    他是要她幫他洗刷冤屈,誰叫她去裝可憐?小邵揚這會兒真是恨到內傷,卻又不能發作。

    紀媽媽抱起女兒,心疼不已地道:「哪弄傷的?媽媽惜惜喔,等一下媽媽再幫你擦藥,乖喔!」

    安撫好女兒,紀媽媽臉色一變,轉向了邵家夫婦,「這個花圃是我老公很辛苦佈置的,種了一年多才有這樣的成果,現在令公子隨手亂抓、亂拔的,就毀掉了我老公一年來的心血,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向他交待!」

    邵先生打躬作揖地賠著不是,「真的是非常抱歉,都是我們夫妻倆管教不嚴,我們願意付起一切賠償的責任。」

    「爸爸,不是我弄的啦!」含冤莫白的小邵揚不甘背這黑鍋,他義憤填膺地指著正宗的罪魁禍首,「是她、是她,這裡的花,都是她弄死的啦!」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看向小雪萍,只見她咬著下唇,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對啦、對啦,花花是我弄死的,媽媽要罵,就罵我一個人好了!」

    小雪萍委屈求全的樣子,看在大人眼裡,活像是在替邵揚脫罪,更加不忍苛責。

    「媽媽知道,媽媽不罵你,乖,不哭、不哭喔!」紀媽媽輕聲地哄著她。

    「我就說吧,那花不是我弄的!」小邵揚以為洗脫了嫌疑,得意了起來。

    「住嘴!做錯了事還這麼得意,媽媽是這麼教你的嗎?」邵媽媽斥責道。

    「算了算了!』紀媽媽揚揚手,「這回的事情,就當作是兩個小孩一起做的好了,我們也不計較了,只是我希望下次不要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了。」

    「是、是,我們知道,我們以後會好好管教孩子的。」邵家夫婦不停地道歉。

    「爸爸、媽媽,我真的沒有做壞事啦!」無辜極了的邵揚仍試圖為自己的清白做最後的努力。

    「閉嘴!回頭再跟你算帳。」邵家夫妻異口同聲。

    這天晚上,邵揚的小屁屁挨了父親十數下的鐵沙掌;而真正的兇手小雪萍,卻舒舒服服地窩在母親的懷裡,吃著她最愛的茶碗蒸。

    是誰說好心有好報的?邵揚小小的心靈起了大大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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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停站前的顛簸震醒了睡夢中的紀雪萍。

    她揉了揉眼睛,伸伸懶腰,打了個意猶未盡的哈欠,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後,才知曉剛剛經歷的一切是夢。

    真的是好可愛的小邵揚與小雪萍。

    那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發生的事了,此刻回想起來,卻彷彿是昨日才發生的一樣。

    有十幾年了吧?她想。

    提著行李,她人剛走出月台,一聲聲有如從靈魂深處所發出來的深切呼喚,飄蕩在人來人往的台北車站——

    「汽、水、瓶!」

    他低能呀!大庭廣眾的場合,他那麼大聲地喊她的外號要死啦!

    那白癡不想活了,她還想做人呢!

    尋向聲音的源頭,果然瞧見那張欠揍的俊顏,才正要開罵,依偎在他身旁那位儷人的身影映入眼簾,不禁讓她把到口的咒罵,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李靜怡?她也來了!

    遠遠望去,佳人的面貌清麗如昔,一如兩年前的那個夏天,她們頭一回見面的時候。

    做一個深呼吸後,她勉強自己露出笑意,「還麻煩你們來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風度、風度,紀雪萍,拿出你的風度來!她不斷地對自己做心理建設,努力地想維持優雅美好的儀態。

    「哪裡,歡迎你來台北。」李靜怡溫柔地笑道。

    「汽水瓶,你吃錯藥了?怎麼變得這麼客氣了?」邵揚全身起雞皮疙瘩。

    「誰對你客氣來著?我這話是對靜怡姐說的,可不是對你,你少臭美了!」紀雪萍將右下眼皮往下拉,吐著粉舌。

    「枉費我專程來接你,沒一句謝謝不打緊,你居然還向我做鬼臉,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呀?」他可是很忙的耶!

    「是你剛剛暗示我,不用對你太客氣的,現在我照辦了,你又不高興,真難伺候!」她不禁抱怨道,又一把勾住了李靜怡的臂彎,「靜怡姐,你看到了吧,他這個人很難相處的,我看你還是趁早跟他分手的好。」

    她明目張膽地使出了離間計。

    「喔?」李靜怡饒富興味地打量著自己的男友。

    「你才難相處咧!」邵揚反咬她一口,連忙把女友拉向自己,免得慘遭她洗腦。「靜怡,你還是離她遠一點,免得讓她給帶壞了。」

    她是個惡魔,而且還是個帶著天使面具的小惡魔。

    「原來這就是朋友,這就是友情?!」她唱作俱佳地直歎氣,「想我一個女孩子隻身上路,千里迢迢來到台北,無親無故的,本來還指望你能照顧我,結果你不理我就算了,還慫恿靜怡姐離我遠一點,我、我好可憐喔……』

    語畢,她可憐兮兮地望著李靜怡,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由於紀雪萍的個子比較嬌小,加上生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總比實際年齡小一點,只要她有心想博同情,的確是很惹人憐愛。

    李靜怡被牽動了惻隱之心,立刻和紀雪萍站在同一陣線,譴責起沒血沒淚的男友來,「雪萍大老遠的來,我們應該好好照顧她才是,怎麼可以孤立她呢?」

    指責完男友之後,李靜恰握緊了紀雪萍的手,「雪萍不要怕,邵揚不照顧你,靜怡姐照顧你,走,我帶你去看你的新宿舍。」

    「謝謝靜怡姐。」紀雪萍甜甜地笑道。

    「你不要被她那張臉給騙了,她最會用這招博取同情了!」邵揚在後頭於事無補地想點醒女友,卻只換來了一聲斥責。

    「少廢話,快提行李!」

    惡夢又重演了,他就知道這個小惡魔的到來,無疑是他平靜生活中的一場災難。

    災難呀!

    心頭的吶喊還未平息,他的唇邊卻已隱隱地浮現了一抹複雜的笑意。

    似乎是……甘之如飴?!

    第二章

    雖然每間大學裡都附有學生宿舍,但對於某些手氣極差的學生來講,「學生宿舍」不過是一個虛幻飄渺的名詞——聽過、看過,就是沒住過。

    例如邵揚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從小到大他連統一發票的兩百塊安慰獎都沒中過半張,更別說抽中宿舍了。

    為了不想四處飄蕩,更不想露宿街頭,所以不管他再怎麼心如刀割,也只好忍痛在學校附近的民營宿舍裡租下一間小套房。

    今年住在他隔壁房間,手氣跟他一樣「背」得可以的同系學長終於捱過了漫長的四年,灑下了無比歡欣的淚水後,離開了這個不到五坪大,租金卻貴得嚇死人的小房間。

    空下來的宿舍,很快地住進了另一名冤大頭,填補學長所遺留下來的空缺,像血液循環一樣,週而復始,日復一日……

    莫怪乎房東太太走起路來,總是抖動著滿身的肥肉,應該是吃得很好……呃,不是,她是滿身的貴氣才對。

    新搬進來的冤大頭不是別人,就是邵揚的直系學妹兼小時候玩伴——紀雪萍,又名汽水瓶。

    紀雪萍從一開始就沒有去申請學校的宿舍,更沒去參加什麼鬼抽籤,她不想測試自己的手氣是否跟邵揚一樣爛,她只想和他住得近些而已。

    很快地半年過去,新的學期又開始,時光一下子走了六個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地看著邵揚和李靜恰「出雙入對」。

    日子久了,她開始懷疑自己有自虐的傾向,否則她幹嘛特地跑到台北來,眼巴巴的看著他們恩恩愛愛地過日子?

    既傷眼又傷心,何苦來哉呀?

    也罷、也罷!

    至少她還能藉此得知有靜怡姐陪伴的他,過得快樂並且充實,亦算是不虛此行了。

    這麼一來,日後她即便要離開,也不會有所牽掛了。

    只是近來這樣的情況卻隱隱起了變化,不但靜怡姐來訪的次數少了,連帶邵揚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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