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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悠哉

    「小妹,生日快樂。啊,嫣然和皓皓都回來了。這位是……」她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了。

    「二姊,大家都進書房再說。」佟夫人急急說著。「嫣然扶著二姨,皓皓帶著那女人一起來。」

    佟皓然緊抓著葉寒緋的右手微微顫抖,心中隱隱猜出是怎麼回事,原來家中不識得緋緋的或許只有他和四姊兩個人,因為當時他們人在國外。他低頭看了葉寒緋一眼,見她仍是一臉鎮定自若,難道她不知道大禍臨頭了嗎?怎麼好像憂心如焚的只有他一個,她像是全然的不在乎。

    這是做什麼?三堂會審嗎?葉寒緋在心中冷笑著,她早就服完刑期了。再見到汪凱宇的母親,她有點訝異,她老了許多。當然,她憐惜兒子,可是她也是人家的女兒呀!雖然她的父母對她一點也不憐惜……

    媽媽……好像也怨不得她,她連自己都顧不了了,全部都是男人惹的禍!包括她身邊這一個,若不是為了他,她又怎麼會再度和汪家牽扯不清?

    心裡有氣,便想掙脫他的手。

    佟皓然握得更緊,低聲警告道,「別想逃!」

    他的用詞顯然已把她歸到敵對的一方。「怎麼,佟家和汪家打算連手動用私刑嗎?」她嘲弄的說道。

    佟皓然見走在前面的二姨那蒼老的背影,心中不忍,「你看我二姨那個樣子,就沒有一點同情嗎?」

    「我同情她,誰來同情我?」她冷冷的回道。

    一干人等全都進了書房,厚重的門扉緊緊合上。

    「好,皓皓,原先你不知道,怪不得你。現在你知道了,不用媽講,你也知道該怎麼做的,是不是?」佟夫人首先發言。兒子是乖兒子,素來聽話得人疼,何況這也不是什麼無理的要求。

    「媽……」佟皓然遲疑的喊著,找不出理由可以請求母親諒解。

    「你還在猶豫什麼?」佟夫人生氣的喊道,兒子長這麼大,她從來也沒對他這般疾言厲色過。「這個女人是殺死你表哥的兇手,艷若桃李、心如蛇蠍,豈止是狐狸精,根本是只毒蜘蛛!難道你也要媽像二姨一樣,傷心得頭髮都白了才甘願嗎?」

    佟皓然忍不住辯解著,「媽,不是這樣的,緋緋不是……是表哥……」他看了二姨一眼,畢竟無法在一個母親面前,說她死去兒子的不是。

    「皓皓……」佟夫人哽咽落淚,「難道你要所有愛你的人都為你傷心?爸爸、媽媽、哥哥、姊姊,哪一個不是自幼把你捧在手掌心?難道我們加起來,還比不上外頭一個女人?皓皓,你怎麼這般狠心!」

    葉寒緋事不關己的看著這場賺人熱淚的大戲,彷彿他們嘴裡說的惡女人不是她。她見到佟夫人哭了、佟家大姊也哭了,汪夫人更是哭得不能自己,連佟皓然都是滿眶的淚水,眼看就要落下來。

    好感人哪!只有她是哭不出來的。

    她哭的時候,總是只能一個人哭,將來也還是如此。

    眼看著書房就要被淚水淹沒,她悄悄的往門口走去,此時不走,難道還等佟皓然和他們一起拉繩子將她吊起來嗎?

    門輕輕的打開,又輕輕的關上。迎面而來的是佟家的四姊佟麗然,她猶狀況外的熱情招呼著,「緋緋,你真的來了?見過我媽了嗎?他們都在書房裡,怎麼回事,客人都等著找壽星拜壽,媽怎麼躲在書房裡面?我去找她,你自己先到處走走,我們這宅子可是很出名的建築……」

    葉寒緋沒等她說完,便自己找著少人來往的通道走進花園。花園裡的小徑四通八達,她揀著無人的地方走,免得碰上見過她的人,自找麻煩。佟家與汪家既是親戚,認得出她的人想必是不少。

    花園的後門通向一條窄窄的山徑,她在泥濘的小路上走著,適合洋裝的高跟鞋不適合這樣的路,她索性脫了下來提在手上,赤著的雙足很快的沾滿了濕軟的泥土。一場細雨無聲無息的穿過葉縫落了下來,她把披肩覆在發上,繞到下巴打了一個結,輕軟的質料真不如超市一件二十塊的塑膠雨衣來得有用,雨水開始在她頰上奔騰著。

    只是雨。

    ☆☆☆

    她不指望佟皓然再來找她,他果然也沒再來。

    幸好她原來打算搬去和他一起住的計畫,還沒來得及進行。

    她跟領班提過,做到這個月底,領到薪水她就走人,反正工廠的作業員來來去去,也不差她一個。

    月底到了,她領到薪水,開始打包行李。其實也沒多少行李可以打包,傢俱是房東的,她有的只不過是幾件衣服、幾隻碗,和兩件來不及織完的毛衣。毛衣當然不必再繼續織下去了,那不是她的尺寸,改天把它們拆了重新織過,可別浪費了這幾卷上好的羊毛線……

    早上九點鐘,她提著簡單的行李,到達小鎮的火車站。由於不是假日,所以月台上只有零零落落地站了兩三個人,通勤的學生早就離開了。她看著火車時刻表和經過的地點,選了兩處找工作不成問題的地方。

    唉,離得近的票價比較便宜,離得遠的……再遠也不會比佟家更遠……

    火車準時上了路,她找到座位,大刺剌的把背包放在靠走道的位子上,自己在窗邊坐下。她心中暗暗盼著,劃到這位子的人識相點,另找一處空位,反正火車上多的是空位。

    偏生還是有不識相的人。

    「對不起。」

    葉寒緋頭也不抬,皺著眉抓過背包放到自己腳邊。

    「葉小姐,好久不見。你要搭到哪兒?」

    一名高壯的男子在她身邊坐下,邊客氣的跟她打招呼。

    葉寒緋抬眼一看,唉,小鎮還真是小。「歐陽老師,你好。」

    歐陽鈺瞥了一眼她放在前排椅背上的車票,「去南部玩?這個季節再適合不過了,不會太熱,又不像北部一樣老下雨。」

    「嗯。」葉寒緋含糊的應了聲,算是回答。

    「你好久都沒來上課了,是不是因為我教得不好?」

    葉寒緋連忙否認,「當然不是。」他可比另外一個認真多了。那一個啊,老是教著教著,就教到別處去了……還說,反正都是運動嘛!

    那個男人,總像條水蛭似的黏著她不放,好啦,現在總算把他擺脫掉了……

    歐陽鈺聽她答得冷淡,原先巧遇的驚喜也就沉澱下來了,他怎麼會忘記,人家根本就對他無意。此刻他十分後悔自己的孟浪,剛哪兒不好坐,偏坐到她旁邊來,現在兩人都尷尬了。

    可是也不好突兀的換座位,他只好閉上眼睛,假裝打瞌睡。現在是早上九點多,一個三十出頭的大男人,此刻竟精神不濟,虧他還是武館的老師,自詡是武術高手,這下子可成了個老頭子了。唉,看來在被她討厭和被她輕視之間,他非得做一個選擇不可了。

    於是他只好硬著頭皮,張開眼睛,繼續和她攀談。

    「葉小姐怎麼一個人去玩?沒找男朋友陪你?」這話有探人隱私的嫌疑,可他一時想不出別的話題,當然好奇也是有的。而且通常女人是不會單獨出遊的,尤其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葉寒緋本想直截了當地回他一句——多管閒事!可畢竟沒忘記,歐陽鈺曾是她的老師,這種話她說不出口。「我不是去玩,是打算去南部找工作。」橫豎今後她就和小鎮上的人毫無瓜葛了,實話實說也無妨。

    「咦?你不是在海韻上班嗎?怎麼忽然要離開?」

    「想換個環境,北部天氣不好。」

    「那有落腳的地方了嗎?我有一個表叔住在那裡,可以請他幫忙。」他慇勤的說道。一個女人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討生活,總要有人照應比較好。

    「不用了,多謝歐陽老師。我也不一定就住下來,說不定玩個兩三天,就到別處去了。」

    歐陽鈺再遲鈍,也知這是她的推托之詞,她車票上的那個終點站,怎麼也不像是一處好玩的地方,既不是鄉村,又不是城市,連家像樣的電影院都沒有。

    唉,她還是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一樣,又不一樣。

    他彷彿還記得以前的葉寒緋,冷淡有禮、堅強,隨時準備好反擊外來的一切。

    現在的她仍是冷淡有禮、脆弱,抑鬱的眉間有一種漫不在乎的味道,像是什事都不重要了。

    有一個男人……

    曾經出現過,後來消失了……

    他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了兩個電話號碼。

    「葉小姐,這是我表叔家的電話,你有什麼事可以就近找他幫忙。另外還有我的手機號碼,你也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他一邊說著,把小紙片不由分說的塞進她手心裡。

    葉寒緋沉默的看著紙條好半晌,才道:「謝謝。」不是不感激的,這位其實和她十分陌生的歐陽老師,還真是熱心助人。雖然不太可能派得上用場,她還是隨手把紙條放進口袋中。

    接下來似乎又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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