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林如是
「聽妳說得,我也挺心動。不過,日本消費那麼貴,照妳那樣走,交通食宿,一定要花很多錢。」
「我們買便宜的票,住便宜的民宿,吃便宜的拉麵或便當,可以省很多錢。」
「妳行嗎?」王印夏懷疑的看著邱怡萍。
「當然!不要把我看得非住五星級飯店不可。」
但就算是克難的旅行方式,要花的錢還是不少。
「我再看看吧。即使住便宜吃便宜的,交通食宿還是很可觀,要花的錢還是不少,都夠我繳研究所的全部學費了。」王印夏想想搖頭。
「話是沒錯。可是,花的錢跟行這萬里路比起來,還是很值得的,對吧?怎麼樣?好啦!跟我一起去啦!」邱怡萍不斷鼓動。
「我得想想。」王印夏不置可否。
從她袋子裡不防突地爆出手機鈴響。
王印夏反射的皺眉。
「妳什麼時候有手機的?怎麼沒告訴我!」邱怡萍提高三度音,有些驚訝。
「這不是我的。」王印夏又皺眉,撈出手機。
手機螢頻閃閃的顯出一個男人的頭部影像,來電顯示出余企中的名字。
「余企中?那個送花給妳的愛慕者?」邱怡萍更驚訝。
「什麼愛慕者!」王印夏仍然皺著眉。「他不知道怎麼知道我住的地方跟電話的,莫名其妙的送花,又打電話約我,還要我的手機號碼。我跟他說我沒空,也不用手機,他居然又莫名其妙送這個東西來。」
那天季安東剛坐下吃蛋糕,她剛吃了一口炒飯,電話就響了,就是這個余企中,問她喜不喜歡他送的玫瑰,還要請她吃飯。
她沒去看季安東的表情,也不知道季安東是怎麼想的。而且,她跟邱怡萍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季安東聽到了多少。但又是花又是電話的,他會以為她在捕釣余企中嗎?
想想有些尷尬。
但她又不喜歡季家兄弟——不,也不能說不喜歡,而是「不想」去喜歡吧;也沒打算去撈那個月,沒必要去擔心季安東是怎麼想的。
但這余企中真是煩人!她很明白的拒絕了,他又自以為是的送手機來。
是有錢公子沒被拒絕的經驗或習慣?還是他以為她欲擒故縱,當她說非即是?
她並不清高,也喜歡享受的生活,更喜歡過少奶奶般優渥舒適的日子。
但在馬桶上頓悟後,她明白到,他們與有錢人當然是有差別的,可大概就是有錢人的馬桶可以用金子打造的那等差別——生活上享受的品質當然有差,但基本上,有錢人能有的,他們也能有。
有錢人,或者乾脆說余企中好了,能給她的,她自己也能賺到——因為她不需要金子做的馬桶,而且,吃個五百塊的大餐她就覺得很飽足了,也不覺得用量產的、無印品牌的東西有什麼丟臉的。
最重要的,她也貪喜那種青春大好、有色有身材又有男性魅力的男人啊。
她要一個外表身材能讓她垂涎,身材高大結實,讓她觸碰他時意亂情迷,靠著他時覺得舒服享受的男人。
再說,她又不是沒能力,得用青春美色換取享受的生活,何苦為錢為享受去伺候那些除出家世背景,本身卻不怎麼樣、甚至體衰色殘的男人?
她也重視感官享受的,重視肉體的美感給人的愉悅與賞心悅目,也喜歡英俊有魅力有男人味的男人。
余企中一點都不讓她心怦跳,雖然長得不錯,臉正鼻直,但臉上肉多,都有雙下巴,隱隱還一個啤酒肚,看得出來並不注重運動健身。
大概因為是富家子弟,他的家世他的身份財富就是他的商標,許多青春美貌的女子爭著吸引他的注意,所以他以為只要有錢,年輕美俏的女人自然就會自動黏上去,沒想過對自己身材的管制,加強自己形外的魅力氣質。
那的確也是事實。王印夏無法否認。
可是,那樣的話,就吸引不到她這種人。
可是,他不該來煩她。真的煩死人!
「喂?」她接了手機。
跟著一皺眉,直截了當拒絕,說:「很抱歉,余先生,我真的沒空。謝謝你的好意,但這個禮物我用不上,我會請快遞送還。不好意思,我還要上課,再見。」立刻收了線,關上手機。
「妳怎麼認識他的?」邱怡萍一直盯著她,等她收了電話立刻追問。
「在李芝琳的生日會上碰到的。」
「那個李芝琳會請的朋友,應該是非富即貴嘍!」邱怡萍說:「怎麼?妳不喜歡他?看起來挺不錯的,身家也挺不錯,又有心,又送花又打電話的。」
「妳喜歡?那好,給妳。」王印夏把手機丟給邱怡萍。
邱怡萍把玩著造型精緻高貴的手機,還真有點愛不釋手。
「這個妳打算怎麼辦?看起來挺貴的,真的還他?」
「嗯。」
「幹嘛不留起來?我一直要妳買支手機妳不肯,這下正好,以後我跟妳聯絡也方便。」
只換到王印夏一個白眼。
「其實有錢人也是人,人家也有感情的,妳何必那麼敏感,撇得那麼清、那麼清高,老說什麼『王子不愛灰姑娘』的。」邱怡萍不以為然。
「拜託,怡萍,我沒說王子不好,也沒說我不愛王子。可妳也挑一下對像好不好?不要被王子看一眼就昏了頭,搞不好那王子還是青蛙變的。」
「妳是說妳不喜歡那個余企中?」邱怡萍看看手中精緻的手機,覺得有點可惜。
王印夏拿回手機,也懶得回答了。
不要說什麼賢慧或內在的,王子看上的,完全是「灰姑娘」美麗漂亮的外表。
王子不愛灰姑娘,因為門不當戶不對,灰姑娘只能是調劑。
可灰姑娘呢?她可愛王子?
多半的人都理所當然的以為,憑王子的身份地位,尊貴、高高在上的王子看上灰姑娘,是她的造化榮幸,她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不愛王子?
卻沒有人問一聲,灰姑娘是否期望白馬王子看上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灰姑娘」又是否也愛王子?
童話裡沒有告訴這答案。
因為事實真相總是不美、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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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有她的電話吧?」馬彥民一進季安東的辦公室開口就問,也沒有指名道牲。
說得沒頭沒腦的,不過季安東顯然一聽就明白。
他眉毛一揚,不置是否,反問:「你說有事,就是為了這件事?」
「當然不是。」馬彥民笑了笑。「不過,先來跟你打聲招呼,畢竟你搶先了我一步。你早就認識她了吧?」
季安東停了兩秒,才說:「也不算。我以前不常見到她。」
馬彥民抬抬眼,等著下文。
季安東沒往下說,又反問:「你真的對她有意思?」
「什麼真的假的,只是一個電話號碼而已。」
也是。遇到的女人千千萬萬,多的是自動接近他們的,難不成只要是問了對方電話的,都表示對對方有意思?
「不只是一個電話號碼吧?」但馬彥民卻特地來找他——
馬彥民抬抬眉,笑了一下。
「好吧,是有一點。」
季安東看看他,眼眸散發慣常的冷光。他點個頭。
「她母親在我家幫傭。」直截了當,也不費事表示含蓄,或用好聽的說辭。
馬彥民又抬下眉。沒想到。
沉吟片刻,才說:「那麼她現在住在你家了?」
「不,應該沒有——沒有。我記得王嬸是一個人的。」季安東搖頭。
王印夏應該很早就搬出去了才對,但他沒印象,根本不知道王印夏什麼時候搬出去、從季家消失的。他從來沒有費心去注意過。
「你對她沒印象?」馬彥民問。不意外,他認識季安東許久了,很瞭解他不會去注意與他處於不同「界面」的一般平凡人。
「我也很訝異她居然那麼大了。」
「人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們兩兄弟卻不大賞月。」馬彥民笑。
「她跟王嬸到季家時不過一個小毛頭。」季安東丟下筆,背舒服的靠向椅背。「再說,我們盡量避免麻煩的事。倒是你,你是說真的?」
馬彥民要是有聽到王印夏那個「王子不愛灰姑娘論」,及那個「青蛙論」,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興致勃勃?
不過,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她對他們是那樣的想法……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諷刺,竟拿純種狗做比喻;還有那個乖戾的青蛙論——有個性是好,但太有個性了,稜角便太多,不夠溫順。
老實說,那些渴望飛上枝頭、攀財附貴的女孩要坦白得多,令人覺得舒服一些。至少,她們知分寸。
王印夏實在不怎麼可愛,也太聰明,沒有他習慣的柔順,讓人覺得不大舒服。
他受的教養,進退應對都有一定的規範,合乎一定的尺度,談吐舉止也符合他們的地位身份,是不會不知分寸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要找家世背景相當的女孩。門當戶對,到底有它必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