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唐席
方欣一時忍不住,潑辣地罵了起來,罵完才知情況不妙——她不是要裝死嗎?
可惡,都是他突然潑她冷水啦!現在算初冬耶!就算台北不冷,也不是可以拿冷水潑來潑去的季節。
「你終於有反應了!」奢厲人粗暴地抓起她的頭髮,在她面前猙獰地笑著,然後憤恨地捉她的頭去撞地板,把她的額頭撞破了一個洞。
方欣被撞得頭昏眼花。
「看你還敢不敢!一個丫頭而已,竟然妄想在老虎嘴上拔毛,老子不教訓你,就不是男人!」他抽出皮帶充當皮鞭,沒命地往她身上抽。
輸給一個丫頭有損他大男人的尊嚴,他非在她身上出這口氣不可。
皮帶揮破她的羊毛衣裙.揮出她身上一道道血痕,方欣想咬牙忍痛,卻還是痛得不斷呻吟、打滾,最後固定趴臥的姿勢,拿背去擋。
「你自己沒用,卻怪別人太強?難怪你永遠不會進步!永遠只能用這種見不得人的伎倆欺壓別人!」一有機會方欣就開罵,既然都已經到這種地步,平白挨打還不如罵個痛快。
「你!」痛處被踩中,他抄起皮帶更加瘋狂抽打。
「鈹我說中.惱羞成怒了吧?你這種不思長進的人,只能一輩子躲在見不得人的地洞裡,轉著那些見不得人的把戲。連只臭老鼠都不如!」
當然,她又招來一頓毒打,但,不狂罵他,她就不痛快。
「找一個框架駭客又如何?本姑娘稍一彈指,他的病毒就動也動不了,你不但自己沒本事,連找的人也沒本事。」喔!她的身體好痛,痛到快沒力氣罵了。
「哼!只不過沒把尾款匯入戶頭而已,就對本大爺使出這種招式,老子就看你拿什麼命去花那筆錢!」說著,奢厲人繼續狂抽皮帶。
這嘴硬的丫頭,看是他先筋疲力竭.還是她先去見閻王!
「就算打死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作惡多端地活著,根本比不過一個善良的死人。」原來他根本沒有做生意的誠意.幸好她沒有繼續幫他危害銳財團。
「閉嘴!」他抽打得更用力了。
好痛!痛死了!也許她這次真的會去見閻土。
橫豎一條命,她早就料到會有今日,只是她放不下岑缺。
他固然很有錢,但他的心傷痕纍纍,就算散盡家財,也換不來一顆完整的心,她原本想守護、治癒他的心,一輩子都陪著他的!
岑缺,下輩子我再來找你,但是,我們不要用那種方法相遇了。
意識恍惚中,她彷彿又回到他的身邊,讓那股充滿草香的春風圍繞。
她心裡一點都不苦,除了見不到他最後一面之外。
她想見他最後一面,如果她能變成一縷幽魂,她希望能橫越太平洋,到紐約去見他,把她的身、她豹心、她的魂魄,全部交給他。
彌留之際,她似乎聽見電梯清脆的咚聲,然後,門被踹開,緊接著是一句驚天動地的呼喊,她又驚醒過來了。
「放了她,奢厲人,馬上放開她!」岑缺衝進來,雙手握拳,用發紅的雙眼瞪著奢厲人,活像只被徹底激怒的野獸。
「啊!岑缺!」方欣用僅剩的力氣呼喚。
「把銳財團交出來,我就放了她。」他終於來了。奢厲人覺得全世界的財富已經握在手中,自己將是網路霸主。
「你放了她,和我回紐約,我當面把權利移交給你。」身外之物,他一點也不在乎,「快放了她!」看到方欣這副模樣,他的心都碎了。
莫森說要保護她的,為什麼他沒有保護她?
「哼!你以為我會信?」當著岑缺的面。他又朝方欣狠狠地抽打了幾下。
「住手,住手!」岑缺發狂地喊,撲到他身上,狠狠地揍他。
「該死,居然敢動我最重要的人!」他狠狠的打在他臉上,一拳比一拳更用力。
「對我有意見,衝著我來就好,為什麼要牽扯無辜的人!?」因為他,方欣才會吃那麼多苦頭,才會變得瘦骨如柴、面無人色。這該死的傢伙!
大手一揮,他揮掉他兩顆門牙。
以為自己穩操勝券的奢厲人,沒想到情況居然會逆轉,他鼻青臉腫,門牙掉了兩顆,就算他爸爸來,也認不出他。
「不准動!」突然,門口衝進三個操英文的勁裝男人,拿槍指著奢厲人。
那三個是FBI。岑缺在美國見過的。但他們怎麼會來?
「岑總裁請帶著小姐先離開。」
為首的那個人說,其他兩人則拿出手銬,銬住早已沒有反抗之力的奢厲人。
「我們以綁架的罪名逮捕你。」
「方欣!」岑缺趕緊脫下風衣,包裹住衣衫破爛的她。
「岑缺,你來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眼角同時滾下了眼淚,眼一閉,就那樣昏過去。
「莫森.你在哪裡?快出來,莫森!」他大喊,知道莫森就在附近。
「車子早就準備好了。」
莫森一派瀟灑地靠在門框上,「你好樣的,居然請來FBI。」雖然號稱殺手,但FBI和他可是好朋友。
「快,送我們去醫院!」顧不得莫森的調侃,急急叫他當司機。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FBI會出現在這裡。
事實上,在他急急出之際,特助便撥了通電話給負責這案件的警官,FBI!立即出動,和岑缺搭的是同一班飛機,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啐!你一下子把我當獵狗,一下子把我當司機,真夠意思!」嘴裡埋怨,他還是行動快速地把他們送到醫院。
岑缺一路上不停地喊著方欣的名字、握著她的手,不准她就這樣撒手而去。
第十章
方欣又住院了!
她的背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這家醫院動作很快,醫生迅速地對她進行全面性的檢查、傷口的護理,最後把她裡得像木乃伊,還讓她吊點滴。
只要情況許可,岑缺就會握著她的手、喊著她的名字,讓莫森一分鐘也看不下去,逕自走人。
岑缺一直守在她的床畔。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她削瘦的容顏。才幾天沒見,她又變瘦了,沒有半絲血色的臉,在白色繃帶中蒼白得嚇人。
「欣,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要快點復原,健健康康地陪在我身邊。」他用冒出鬍髭的下巴輕磨她沒半點肉的手,心裡好疼。
也許是那鬍髭刺痛了她,她輕輕地睜開了眼。
四日相望,兩雙眼都熱淚盈眶。
「你來了……」方欣噙著淚水,露出勇敢的笑容。
「對不起,我來得太晚,讓你受這麼多苦。」他應該早點想到奢厲人這號人物,應該早點追到台灣來。
「你來了就好。」方欣伸手摸他,摸到的全是骨感,「你變瘦了!」
「你不在身邊,我擔心。」他用大手覆著她的小手,用臉無比眷戀的磨蹭著。
現在她活回來了,謝天謝地。
「我覺得自己快死的那一刻,腦海裡突然出現一一個想法。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愛你?我想了很久,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認真的說這句話,很不甘心。」
「你說了,你現在說了。」他的眼中有水光流轉。
感謝上天,讓他愛的人也愛他。
「不夠,我要對你說千次、萬次。那時候我向天祈禱,讓我的魂魄飛越太平洋,把我的心、我的靈魂、我的一切交給你。」
「我不要!」他堅定地拒絕,「那些我都不要.我要你活著,活著被我疼、被我愛、陪我度過每個晨昏、陪我遊遍五湖四海。如果沒有你,這世界對我半點意義都沒有。」
「現在我活回來了,我要用每一天來說愛你。」感謝老天讓她活回來。
「你有長長的一輩子,」他親吻她的手,又俯身去親吻她的臉、她的鼻、她的唇,「我也要用我長長的一輩子來愛你。」
「說好了喔!」她回吻他。雖然全身都在痛,她卻感受到滿滿的幸福。
她要趕快好起來,陪他去每個他想去的地方。
他們的手握在一起,再也不許任何力量將他們分開。
☆☆☆
在醫師高明的醫術下,方欣的傷很快就好到不剩半點痕跡,再加上莫森沒事就帶些莫伯母熬的雞湯、聶伯母煮的魚湯、邢大嫂托的水果、閻大嫂準備的補品,沒一個禮拜就把她補得白白胖胖、精力十足——天知道他怎麼從南部把這些東西帶到北部?
事到如今,不回去好像說不過去了。
讓方欣在他的飯店裡休息兩天,他帶著她回到南部故鄉。
七年沒有踏上故鄉,他的情緒很複雜,這裡有太多刻在生命裡的傷痛,深刻得怎樣都抹不掉,而故意疏遠的這七年,除了讓他的心更沉重外,半點也沒有使他的傷口好一點。
時間可以治癒傷口這句話,對他根本不適用。
車子經過熟悉的街道和稻田,轉過半個小山丘,進入一座以白色花彫門為人口的墓園,停在右方的停車場。
車子熄了火,岑缺卻遲遲不想開門下車,情緒在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令他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