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明硯
寧婷擔憂的說:「我只是告訴她李斯要與她分手的事,誰知她突然之間就像瘋了似的……」
大家都被寧雨瘋狂的行為嚇壞了。
「寧雨,李斯去美國了,妳不是知道嗎?他不在!」寧母焦急的說。
「他不在嗎?那楊大哥呢?我要見楊大哥……求求你們……讓我去……他不能死啊!我不恨他,我沒怪他,他不能這樣對我……」
「好好!我馬上打電話讓楊大哥來,妳別激動。」寧婷急忙聯絡楊浩林。
二十分鐘後,楊浩林以火箭的速度衝到病房,面色凝重的望著滿室的狼藉,及寧家人臉上的焦慮。「寧雨出什麼事了?」
寧雨情緒已穩定了許多,只是癡望著手上的鑽戒不停的落淚。看到楊浩林出現,她哽咽的問:「李斯他究竟去哪兒了?」
楊浩林適才在電話中聽寧婷簡單的述說了事情的經過,他以為寧雨誤會了,認為李斯要和她分手,所以才情緒失控,於是他說:「他去美國探望他生病的父親,或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耽擱了,所以沒能與妳聯繫,妳別擔心,他們父子的關係妳也知道的。」李斯的身份不能洩露,目前他只能委婉的說這麼多。
聽完楊浩林的話,寧雨的淚更是止不住了。是啊!她是知道的,李斯根本不屑看到他的父親,又怎會去探望他呢?楊大哥的話已經說明一切了,想想李斯說的那些所謂莫名其妙的話,看看手上的戒指,寧雨再也不敢想下去,她只覺得有一種細細涼涼的東西爬上了她的皮膚,害她渾身發冷得禁不住打冷顫,臉白得像鬼,「楊大哥,請你幫我傳個話好嗎?」
「我不知道他的地址,無法傳到啊!」一個月前李斯已跟他們失去聯繫。
「你必須傳到,否則他就沒命了……你明白的,他一直對艾芬的死耿耿於懷,他一直認為是他的錯,現在……我又受傷,他又把錯攬在他身上了,他以為……我是受他牽連,他以為我會怪他、會恨他。他說要我保重,他說……與我同葬。他根本就沒想活著回來。別人不懂,但你一定懂的……」寧雨泣不成聲。
楊浩林震住了。天!他怎麼沒想到?怎麼沒看出來呢?李斯的反常,李斯對寧雨的態度,李斯所說過的話。該死!他真是太糊塗了,若他死在這次任務中,那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心安的!於是,他堅毅的點了下頭,「好,無論是上天還是下海,我都會把妳所說的話帶到,妳想讓我傳達什麼?」
「告訴他我不恨他,告訴他我不怪他,從來都沒有怪他,這不是他的錯。」她淚眼矇矓的看著手上的戒指哽咽的說:「告訴他,我只做人妻,不做鬼妻。他若選擇後者,我會恨他一生一世,不!是永遠,永遠都不原諒。告訴他,我等他回來,一定要告訴他。」
「好!我發誓把話帶到。」楊浩林堅定且無比認真的說。
站在旁邊的三個人仍是一頭霧水,他們聽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只是寧雨一個人精神有點失控,現在楊浩林竟也跟著寧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但他們再糊塗也聽明白了一件事,寧雨愛李斯至深,深入骨髓、直入靈魂。
三人之中唯有寧父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後,露出深思的表情,有些了然、有些迷惑,但他聰明的並末加以追問。
寧雨在得到楊浩林的保證後,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謝謝楊大哥……」她本來想擠出一些笑容,但是頭好昏,然後眼前一黑,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寧雨!寧雨!快叫醫生!快啊!」
接著病房內一陣忙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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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夕,寧雨央求父母辦了出院手續,回到離開三個月的家。
她的左腳還是不能行走,大部分時候她坐在輪椅上,粉碎性骨折即使完全康復,她還是會跛腳的。
但她一點都不在意,對一個隨時都會離開人世的人來說,跛個腳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家人以為她不知道,但什麼都瞞不住她的,她的心臟出現了衰竭現象。
小時候她的心臟就不好,在家人的悉心照顧下她幾乎已經完全康復了。
自那次瘋狂的對楊浩林又哭又叫而昏厥過去之後再醒來,家人看她的眸光就不同了,而她服用的藥又多了幾種。
她一直是很敏感的,與醫生談完之後,則更加確定了她的猜測。起初醫生不肯說,但她會演戲、會假裝、會懇求,李斯一直說她有點小聰明的,只是沒想到會用在這個上面,想來還真有些滑稽。
並非她能坦然面對病魔,若無其事面對生死,只因她的腦中每一分每一秒想著念著的都是李斯,與他的安危相比,自己的心臟反倒不那麼重要了,家人怕她承受不住,對她隱瞞,那她也不會主動挑明。被親人關懷很好,但若關懷中多了一絲憐憫就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了。
除夕夜,吃完了餃子,姐夫開車帶著她和姐姐去市郊看煙火。
一朵朵怒放的煙火,在漆黑的天空裡如夢似幻,四周也有其他人,年輕的情侶,歡快的孩子,年老的夫婦。一時之間,天空被照亮了,五彩繽紛。
寧雨坐在輪椅上,望著身旁依偎在一起的姐姐、姐夫,他們的臉仰望著天空,其他人也是,火光在他們幸福洋溢的臉上亮滅著。
李斯在哪兒呢?他在做什麼?他過得好嗎?她好想他,想得心都碎了,禁不住的眼淚又要流下來。其實從十四歲以後她就很少哭了,自己的淚腺只有面對他時才會發達得不可收拾,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露出真性情,連對親人都不曾有過啊!她對他從不設防。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新的一年來臨了。他們從相識到現在也有十個月的時間,但真正在一起只有短短三個月,而彼此之間的感情卻似一生一世般深厚。或許其他人不會理解,他們的感情早在前世便已注定,只是他們的緣分太短了。
他執行著危險的任務,生死難料。而自己又何嘗不是生活在恐懼中呢?她怕他出事,更怕自己等不到他回來。舊病復發,手術是不管用的,目前的醫學技術還達不到。醫生說得清清楚楚,她只能靠藥物控制,但誰又曉得能控制多久呢?當年不是還有醫生發誓說,她長大以後一切如常,會健健康康的活到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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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一切恢復如常。寧雨的工作早在去年她出事時,母親就斷然的下決定替她辭去。想想自己當年去考警察時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是尋了十年的夢啊!遺憾嗎?並不,她已尋到他了,不是嗎?
她定期的到醫院去做復健,每次媽媽都會陪著她,姐姐也會抽時間過來。她不忍讓她們失望,不想見她們傷心落淚,即使她恢復後會立即因心臟衰竭而死,她也要堅持。所以她拚命的練習著,從坐輪椅到拄枴杖,到不用人攙扶搖搖晃晃的邁出第一步,她都咬著牙堅強的挺過來了。
從小到大時常有人誇她是父母乖巧孝順的女兒,只有她心裡明白,她不是。她不乖巧、她也不孝順,否則她也不會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讓父母掛心,他們對她付出的愛實在太多了,這輩子她絕對還不起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活著的時候順他們的心意,讓他們開心一笑。
半年後,寧雨不再去醫院,她可以正常走路了。若不梢加注意,是看不出她有跛腳的,她康復得很好,只是不能跑,走久了腳也會酸痛。她不介意,以前她就愛安安靜靜,不喜歡去外面瘋鬧,現在更有理由靜靜的獨坐了。
每週一、三、五她會去才藝班教鋼琴,安鳳言說是請她幫忙,其實是怕她在家悶壞了。周休二日,安鳳言總會找理由約她出去玩,加上劉洛,無非是想逗她開心。她們都以為她失戀了,以為李斯薄情寡義,在她受傷時甩了她。
她們哪裡會知道真相呢?他把身份秘密告訴她時,就將生命交到她手上了,是以命相許的感情啊!她的悶悶不樂,她的憂心忡忡不是因為失戀。
楊大哥經常給她打電話,他最近總是出差,她想應該跟李斯的任務有關吧,這至少證明李斯還沒遇到什麼危險,她總是這麼安慰自己。麗娟姐生了一個可愛的男孩,她去看過,很漂亮,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轉。
前幾天,楊大哥來電話用激動的語氣對她說他終於跟李斯聯繫上了!李斯現在一切都很好,不久就會回來了。那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原來楊大哥同她一樣不曉得李斯的情況,也真難為他了,這麼長時間佯裝輕鬆無事的打電話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