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漠北流風

第20頁 文 / 陽關

    打扮得有些偏老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剛從京城逃出來的張尚書臉上沒有一絲成功的欣喜,反而憂心忡忡。

    他看了看兒子,眉心緊鎖地說:「爹總覺得這事未免太容易了,裡面可能有問題。」一路從下藥成功,若雪入府,再到現在的大功告成,他總覺得這事太過簡單,從頭到尾竟然沒有出過一點紕漏,也因此教人感到不安,尤其出發前,他還發現了一件事……

    對父親的憂慮,張公子顯得不以為然,笑得得意洋洋,「爹,您是太敏感了吧?我們這不是出京了嗎?哪裡還有什麼問題?」就是可惜了若雪,沒辦法把她一起帶走。

    張尚書卻固執地搖頭,「這事不對,越想越不對。兒子,你知道爹出發前發現了什麼嗎?」

    「什麼?」

    張尚書沉下臉,說出那件讓他越想越膽戰心驚的發現:「我們的帳冊被調換過了。」這一個多月來在密謀此事,哪裡還顧得上再撈錢?今天想到此事,一拿出來才發現不是原先的那本。這代表著什麼?肯定有人來過,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換走那本帳冊!到底是誰?為什麼偷了帳冊又沒一點動靜?要是想扳倒他應該早就呈到皇上那裡去了,可是卻連一點風聲也沒有。

    「什麼?」張公子大叫,這回嚇得不輕,「怎麼可能?」

    張尚書懷疑的盯著自己的兒子,「那帳冊在哪裡只有我們父子知道,爹根本沒有對別人說過,你呢?你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我?」張公子皺起眉,苦苦思索,過了一會兒,突然臉色發白,「我……那天藏嬌樓的月華請我去喝酒,我喝得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是不是說了這件事。」完了,要是他真說給月華聽,那就大事不妙了。

    張尚書聞言果然臉色一白,接著發青,怒視著兒子,好一會兒才叫出聲:「你就不能改改見到女人就忘形的毛病嗎?你那天看到風凌楚那個丫頭穿男裝出現在藏嬌樓,她會跟那個女人沒關係?這下可好,萬一是她偷的可怎麼辦?」他靜下心來一想,陡然駭得心臟猛跳!如果真是這樣,那昭王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而若雪居然還可以輕易地讓他吃下慢性毒藥?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馬車陡然一停,顛得他們險些摔出馬車去!

    「車伕,這是怎麼回事?」張尚書在裡面叫道。

    車伕沒有回答,他穩住身形,生氣地掀開簾子正要怒斥車伕一頓,卻在看到外面那一刻呆住。

    駿馬蕭蕭,紅纓束整,前面攔路的這一小隊人馬不是御林軍又是何方神聖?車伕早已嚇得滾下馬去,被他們抓個正著。

    他哆嗦著看向領兵之將,瞬間彷彿被雷劈中,混濁的眼睛倏然大睜,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金冠華服的沉穩男子、一白一藍容顏俊美的少年,前頭騎在馬上的三人,正冷冷地望著他。

    「爹,您怎麼了?」張公子不知所以,從裡頭採出來,「沒事我們就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啊!」他終於明白自個兒的爹為何發呆,同時,也知道他們完了……

    朱煦景漠然掃過馬車上的父子兩人,冷冷地開口:「張尚書,你是不是應該下車跟本王回去呢?」

    張尚書畢竟是老狐狸,驚了一會兒,很快地鎮定下來,還維持著他一品大官的風範,慢慢踱下車,一臉平靜地望著他們。「微臣見過兩位王爺。」望向風凌楚的時候,他雙眼閃過難以察覺的憤恨,而後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為何會跟兩位王爺一同前來?」

    他是在諷刺她毫無官職卻參與追捕!風凌楚微微一笑,傲然的望著他,「張尚書,何必裝作不認識?我陪夫君一同前來不行嗎?」

    「夫君?」張尚書望著她,輕蔑地道:「原來昭王妃喜歡拋頭露面,是臣多話了。」

    他沉得住氣,但在馬車上的張公子可沉不住氣了,他憤怒地瞪著風凌楚道:「爹!您何必跟那個女人客氣?她害得我們還不夠慘嗎?反正我們今天也完了,還給她面子幹什麼?」他恨風凌楚已恨到極點,當初見她那容貌,當下生出娶她之心,誰料到她竟然一點餘地也不留地拒絕!現在知道她是害他們功敗垂成的首要原因,哪裡還忍得下這口氣?

    風凌楚還未開口,朱煦景已怒聲喝道:「放肆!本王的王妃豈容你不敬?」

    他怒目而視,一身凜然正氣,陡然嚇得張公子閉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句。

    張尚書心知今天他們父子是完了,索性也要弄個明白,「王爺,微臣自知今日難逃法網,只不過心中有話,不吐不快,您就給我個痛快吧!」

    朱煦景微微點頭,道:「想知道為什麼本王會沒事,又是如何識破你們的陰謀的?」

    「不錯!」

    他向身旁的兩人看了一眼,「其實,那天晚上你們給本王下藥的時候本王就知道不對了。」

    「什麼?」張家父子大吃一驚,這麼說來,他們豈不是一開始就被耍著玩?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難道你們沒聽過這句話嗎?」風凌楚跨坐於馬上,雙眸犀利,「既然你們想玩陰的,我們便將計就計,如此一來,將一干有關係的人等全數拿下,豈不妙哉?」

    「妳……」張尚書臉色一白,被這個徹底失敗的事實打擊得傲氣盡喪,半晌才又緩緩的開口道:「王爺到底如何得知臣在酒中下藥?而且,我們明明看到殿下與若雪……」

    他未說完的話,被始終沒出聲的朱翊晨一聲輕哼打斷,冷冷的說:「張尚書,看來你並沒有事先好好瞭解敵人。那天若非九叔心情極度頹喪,你哪裡有機會給他下藥?更何況有本王在場,你那點藥也想瞞過本王的眼睛?一杯茶問題就解決了。」當他看到朱煦景喝下那杯酒,立即在茶中不著痕跡地加了他獨門的解毒散,後用言語暗示,他表示明白後,他才敢放心離開。不過,他沒料到九叔反應也真快,竟然在那一瞬間就已經決定要將計就計了。

    「而且,本王並沒有跟若雪發生什麼事。」朱煦景接下來道。他的目光有意地掃過風凌楚,看到她略顯不悅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

    張尚書更是大吃一驚,而張公子已經指著風凌楚叫了出來。

    「不可能,我們明明看到你跟若雪在床上打滾,還叫著她的名字,後來怎麼可能沒發生什麼?」若雪那等尤物,有哪個男人到了那種境地還可以放得開?他自己試過若雪的媚功,自然堅信到了那一步不可能再有意外。

    聽到張公子這句不加修飾的話,風凌楚心中不快,狠狠地瞪向一旁,誰知他競正溫柔無比地望著她,當下惱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垂下臉。

    看到她的反應,朱煦景笑意更深,淡然道:「那麼做,無非是取信於你們,你們一走,本王就點了若雪的睡穴,所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別人會以為,他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親王,根本不必也不可能為一個女子守身,但是……暗暗一歎,他無法漠視自己內心的感覺,無法在心中有人的同時去碰另一個女子。

    以前,他不曾嘗過動情的滋味,自然覺得妻妾成群並無不妥,但是,當他明白的知道心中有了她,就再也做不到了。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理所當然,不禁讓他自問,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深到什麼程度?

    這個答案讓他們無話可說,張尚書臉色慘白,現在才明白自己有多不自量力,整個人垮了下來,有氣無力地問:「那麼,那些帳冊又是誰偷的?」

    風凌楚望著他,哼道:「既然你對他做出這等無恥的事,那我回敬你一下又怎樣?」其實,那天晚上才是他們計策開始的時候。在尚書府外,他欲解釋,怒極的她不願聽,他一時情急,便用力抱住她,直叫著「我根本沒跟她上床」……微微勾起笑容,那個緊張得要死的朱煦景讓她不由得心情變得極好。

    「原來是這樣……」張尚書知道自己大限已到,身子一軟,竟然就這麼摔倒在地,

    朱煦景一揮手,幾個御林軍立刻上前將他抓起,順便也將馬車裡掙扎不休的張公子捆了起來。

    一切塵埃落定。

    朱翊晨望著他們,似笑非笑的說:「九叔,師姐,大事已了,你們也該開誠佈公了吧!」

    開誠佈公?那豈不是等於表白?兩個生死關頭尚能面不改色的人聽了這話,竟然不由自主地微紅了臉,互相望了一眼,又猛然調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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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之後,張家父子認罪,同時扯出一連串朝中腐敗之事,朝廷便藉機肅整朝綱,去除了不少積弊,也算是意外收穫。若雪雖非主謀,但她動手毒害親王卻是不爭的事實,充為官奴,其實已是法外開恩。張家內眷早已先一步被抓獲,雖是無辜牽連,依律例謀叛之罪非同尋常,妻女一律流放。事情到此已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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