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漠北流風

第17頁 文 / 陽關

    「羞恥!原來你覺得我是個羞恥!」風凌楚怒極反笑,直直地望著他,咬牙切齒地點頭,「好!真是太好了,你要是覺得羞恥,配不上你昭王身份的話,那現在就把我休了,一了百了,省得你也跟著蒙羞!」這什麼嘛,不給解釋的機會,就一個勁兒地亂扣帽子!好啊,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什麼後果她也不管了,大不了到時讓行雲把雲葉山莊送給她,離開京城樂得清靜!

    聞言,他的雙眸倏地一瞇,緊緊地盯著她橫眉豎目的臉,半晌不開口。休了她,她竟然這麼直接地說出這句話!她幾時把他們之間的婚姻放在心上了?一句不合,休了便是,原來這就是她的想法!

    月華察言觀色,一看不好,趕忙打圓場的說:「你們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只是吵架而已。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何必一開口就說什麼休不休的?」心中暗暗叫苦,這兩人也真是的,一碰上對方都衝動火爆得要死,再吵下去要是被人發現了可怎麼得了?

    「夫妻吵架?」她冷笑,「我跟他算哪門子的夫妻?本來也只是協定罷了,現在他既然嫌我羞恥,我們也就沒必要勉強再湊合下去!」她這話雖是對月華說,但分明是說給他聽,一邊說,一邊雙眼噴火地盯著他,恨不得用眼神直接砍他幾刀。

    朱煦景聽得臉色劇變,本就已經極為惱火的神色更是鐵青。她……原來她就是這麼想他們之間的關係,原來這段婚姻在她眼中是可有可無……呵,她幾時在乎過?幾時重視過?她喜歡吊兒郎當遊戲人間,又怎麼可能在乎他?怎麼可能對他有一點……驀地一驚,他剛才是在想……他希望她的在乎?

    他怔在原地,所有不曾細細想過的異常情愫在清楚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突然被串連起來,彷彿經脈被打通一般,心緒一片清明。他心中又驚又喜、又酸又苦,竟不知是什麼滋味。他習慣地去尋找她的眼,卻在撞上其中的怒火時陡然被澆了一盆冷水,心裡那剛剛滋生的火苗被毫不留情地熄滅,她……一點也不在乎……

    終於心灰,他甩開她的手,毫不遲疑轉身,「妳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了!」然後落寞的離開。

    風凌楚突然一呆,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步步地向前走去,他步履沉重而失落。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心緒起伏究竟為何,原來,他對她早已……情愫暗生……

    他閉上眼,苦笑浮上嘴角,自相識以來兩人相處的一幕幕閃過眼前,憶起她玩世不恭的樣子、假裝天真的樣子、囂張跋扈的樣子以及安靜沉睡的樣子……每一個她,都讓他心動不已。原來……原來這就是心動,原來他也會心動。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什麼時候她在他的生命中變得如此重要?什麼時候她的容顏早已根植於心?可是她呢?她又如何看待他?

    他腳步虛浮的走出藏嬌樓,昏昏沉沉地抬眼望天。晴空碧藍,白雲漫遊,而他的心卻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酸苦,幾乎要讓他窒息。

    這就是動情的滋味嗎?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街市中央,茫然不知所措。身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而他卻彷彿置身於秋日的荒野,孤寂得就此睡去……

    他與她都不知道,在他離去的時候,有一個人踏出了藏嬌樓的雅閣,並且聽到他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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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吏部張尚書宴請同僚,其中,昭王朱煦景亦在應邀之列。

    朱煦景整晚都沒有笑過,一張臉彷彿結了冰,冷得教人不敢靠近。那跳舞的舞姬已經是第三次轉到他身邊,他依然是連眼皮都沒有撩一下,動也不動,如同雕像。

    張尚書一個眼色使去,最美的舞姬立刻舞到他面前,端起酒瓶倒了杯酒,柔媚入骨地勸酒,「王爺,妾身敬您一杯。」

    熏人的香風襲來,朱煦景倏地皺起眉,一張冷硬的臉龐迸出森冷的寒意,犀利的目光直刺人心!

    舞姬心中一哆嗦,心緒不定地望向主位,在得到指示後再度笑開一張美艷的臉龐,嬌聲道:「王爺,這杯酒是妾身代張大人敬您的,您可一定要喝呀!」

    他的神色仍然冷漠,對面前的嬌顏視而不見,掃過在場的眾人,個個都在飲酒看舞。正要收回目光,突然感覺到銳利的注視,他一偏頭望去,兩道同樣犀利冷漠的目光忽然相撞。

    他的眸光倏地一沉,當即接過舞姬手上的酒杯,二話不說地飲下。

    見到他喝得點滴不剩的酒杯,舞姬放鬆地笑了笑,福身後,便又舞回中間去。

    握著酒杯的指節緊緊扣攏,他幾乎克制不了手上的力道,心中浮起澀澀酸意。

    妳不在乎是嗎?既然妳不在乎,為什麼又偷偷摸摸跑到這裡來?又是好玩?哼,妳心裡從來沒把我放在玩樂之上吧?那麼,我又何必拒絕他人的好意?我是堂堂的王爺,為什麼要為妳守身……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怔。守身?呆呆地望著場中正舞得熱烈的女子,他無聲地在心中歎息,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兩人成親以來,他竟再也沒讓侍妾侍過寢,而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他撐住頭,神情有些恍惚……是酒喝多了嗎?

    「九叔?」清冷的嗓音帶著沁骨的涼意,從側邊傳來。

    他轉過頭,看到一個藍衣少年站在一旁,揉揉眉心,出言確定:「翊晨?」

    朱翊晨一拂衣袖,坐在他身邊,淡淡開門:「幾叔,你喝多了。」

    「多嗎?」朱煦景苦笑一聲,又去端酒杯,「不過是幾杯酒而已,我還不至於坐不住。」又是一陣暈眩襲來,他閉了閉眼。

    朱翊晨掃了他一眼,伸手取過茶壺,一邊倒茶,一邊問道:「師姐呢?她今天可在府中?」

    「師姐?」他呆呆地重複,突然想了起來,接過他遞來的茶喝下,語氣沉悶地回答:「誰知道她又跑哪兒玩去了!」

    朱翊晨微微一笑,「師姐從小就是這樣,快樂得讓人羨慕。」頓一頓,他又道:「本來想叫你姐夫的,很可惜,現在好像差了個輩分。」

    「呵!」他撐住發燙的額,拍了拍他的肩,「小子,以你的身手和謀略,足以為將,有沒有興趣跟九叔去漠北?」是啊,京城已待得夠久了,回漠北的日子也近了。

    「去漠北?」平靜冷淡的瞳眸閃過一道亮光,「我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他笑,「如果你肯定,九叔保證,你很快就可以獨當一面,為國效力。」這小子的資質好得讓他吃驚,對軍事謀略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絕對是個可造之才。

    「我……好吧,如果父皇答應,我便跟九叔去漠北。」片刻的遲疑後,朱翊晨點頭應允,雖然平靜,卻也堅決。

    朱煦景笑著拍他的肩,「好!真是我們朱家的好子孫!」

    一抹暗淡的光掠過他低垂的眼,他在心中自嘲:朱家的好子孫?哼,他怎麼可能是?怎麼會是?

    「翊晨,我怎麼覺得有點頭暈?」他掌心抵著額際,皺了皺眉。

    朱翊晨抬頭,淡淡一笑,「九叔是喝錯酒,今天的酒味道可不大對呢!」

    「是嗎?」他喃喃問道。

    「不過沒關係,剛才那杯茶應該就能解解酒了。今晚是早點回去還是想留下來盡興,九叔自己決定吧!不過,希望九叔還記得師姐在家。」

    他閉上眼,雙眉緊鎖,彷彿是在沉思,片刻後睜開,目光隱約閃爍,淡淡地笑道:「我明白。你呢?你又怎麼打算?」

    他輕忽地笑了笑,「酒色財氣,不過如此,我還是回去會周公吧。九叔,我先走了,今晚你自己小心。」

    「好。」點頭之後,看到他走出自己的視野,他昏沉的頭終於垂了下來,趴在桌上。

    迷迷糊糊中,聽到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快,快把他扶起來。你,送他去廂房!」

    身子被扶起,他在神智不清中被送到一個似乎早已準備好的柔軟被窩裡,然後,一陣香風襲來,一個光滑柔軟的身體貼上他。

    矇矓中,他睜開眼,女子烏黑的青絲、柔軟的紅唇……模模糊糊地映入眼簾,他開始恍惚,身體裡彷彿有一把火慢慢地燃起,一點一點地蔓延,直到把他整個人吞沒……

    「凌楚、凌楚……」他喚著她的名,將那柔嫩擁入懷中,終於……沉淪。

    第九章

    他一夜沒回,難道真的……

    閉上眼,她深深吸氣,努力克制心緒起伏,然而,卻毫無用處。所有的煩亂反撲上來,頓時狂怒,猛然將桌上的書本全部掃開!

    他……哼!現在正在享受美人恩吧?醉臥美人膝,真是風流!咬緊牙關,她恨恨地瞪著地上的一片狼藉,終於頹然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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