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姜婷
只見過她照片裡的巧笑倩兮,他不知道有多渴望那笑容能夠為他綻放,這種想法極度困擾著他,讓他質疑自己是不是對她索求太過。
然而,他更恐懼著無法狠下心去面對黛兒,忘了來此的目的是什麼、忘了該要毀了操縱他們命運的Ouhelad研究室、忘了自己不該存在著受人擺佈。
「你憑什麼要求我對你笑?」她的聲音變得尖銳。
朝她挪近一步,他捧起她的臉,「你總是把渴望跟要求弄擰了。」
黛兒愣愣的望著他,有那麼幾秒鐘時間,她以為他就要低頭吻住她的唇了,過了好半晌,她才乍醒的揮開他的手,退了好大一步。
「我是分不出。」她困難的吞嚥下喉頭硬塊。
他突然又沉默了。
有個聲音在他腦中吶喊:不能輸了這場戰役!
可是,他能贏過她無意中布下的陷阱嗎?他能嗎?
除非那個對手不是她……他痛苦的想到。
「為什麼不說話?」黛兒注視著無語的他,想起了第一次兩人相遇、第二次在街上發現他,那兩次他臉上就是帶著這種表情,落寞又無以為力。
卓瑟亞斂起表情,淡漠道:「五分鐘後,送你回去。」說完,他轉身重新投入晚宴之中。
這次,換她莫名盯著他背影不放。
第六章
卓瑟亞一句話,倉卒又無禮的結束了晚宴,那些名流淑媛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但他無視眾人反應,還是決定提前為今晚宴會畫下休止符。
「走吧,我送你回去。」不到五分鐘,卓瑟亞就回到露台。黛兒露出狐疑的表情,「宴會結束了?」晚宴廳裡的男男女女正一一離去。
卓瑟亞聳個肩,「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她本來還想問些什麼,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所有人都離開晚宴廳之後,卓瑟亞和黛兒才離開。
「卓瑟亞先生、霍小姐,你們要到幾樓?」電梯小姐問道。「二十五樓。」卓瑟亞在黛兒開口前先回答。
黛兒十分不悅的睨了他一眼,感覺上他們太親暱了,而事實上,對於他,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噢,原來讓她心煩的是對他的不明白,她想瞭解他,卻無跡可循,才會如此煩躁不安。該死!真是該死的一切!她不停暗咒著。
「」的一聲,電梯到達二十五樓了。
黛兒微微驚跳一下,忘了跟電梯小姐道聲謝謝,就衝出電梯。
卓瑟亞輕歎一口氣,很快跟上她的腳步,在她努力翻找磁卡時擋到她和房門之間。
「你要幹嘛?」黛兒停下動作,瞪視著他。
「阻止你躁進而已。」他輕倚著門板,定定看著她。
她皺眉,「我沒有躁進。」
「你比較能接受『焦急』嗎?」他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不能!」她用力咬唇。
「唔,你應該餓了吧?」他已經知道如何對付她的怒火了,那就是完全不搭理的跳開話題。「你一整天都沒進食,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她又犯了同樣的錯誤——用疑問去承認答案。
他並不回答,只是微笑的看著地。
「你為什麼也在香港?」她問出擱在心裡一個晚上的疑問,即使明知道答案不見得是真的。
「我是一路跟蹤你到香港的。」卓瑟亞故意這麼說,因為太多時候,愈是接近真相的答案,愈是難以被人接受,尤其那答案正是自己所畏懼的。
黛兒瞪大了眼瞳,臉上擺明了不相信。
「你不相信?」
「當然不相信。」雖然她曾經這麼猜臆過,但是身為一個跟蹤者,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坦誠自己犯了什麼罪行。
「香港跟德國的伊達·奧伯斯坦是當今公認最重要的寶石琢磨和雕刻中心。」為了能符合這個世代的一切,他對歷史下過一番苦功。「Erihppas的珠寶從切磨到鑲嵌都是在香港完成的,所以我必須經常往返香港和英國。」
「Erihppas是把藍寶石Sapphire的字母倒過來的?」她微瞇一下眼,現在才突然發覺到這個事實。這只是純然的巧合嗎?她煩躁的想著。
「Erihppas只賣藍寶石,相信那位李察先生已經透露給你知道了。」
是她多想了嗎?為什麼他的語氣裡有些醋意?
「我知道的不多。」她坦白道。
「你一定餓了對不對?」他重提前話,逕自下著決定,「這樣好了,我請酒店客房服務送些吃的到你房裡,我們可以邊吃邊聊,也許,更能認識彼此。」
「到我房裡?」她瞪圓了眼。「不行!我不讓男人進我房間的。」
他想都沒想的就說:「那到我房裡。」
「你覺得我會去嗎?」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也許你可以告訴我答案是什麼。」見她不苟同的扯扯嘴角,他只好說:「如果你都不接受,我們就去餐廳吃好了。我只是覺得在房裡用餐會自在舒服些而已,服務生在旁邊走來走去的,很煩人。」
「我累了。」對於他的提議,黛兒是一點興致也沒有。
「吃點東西就會有精神。」他還不想放她走。
「我累得半樣東西都吃不下。」事實上,她比較擔心面對他時的失控。
「是你太難說服了?還是我太過堅持?」
「或許都有。」黛兒低頭很快的翻出磁卡。「抱歉,我真的累了,恕不再奉陪。」
「明天還可以再見到你嗎?」
「你是在徵求我同意?」她沒有正面回答。
他點點頭,「當然。」
「如果我不想見到你,你就不會在我眼前出現?」她又扔了一個問題給他。
而他很有技巧的反問:「你不想再見到我?」
她啞口無言,無法違背心意的說不想。是啊,她說不出口,正因為她是期待能夠再見到他的,即使他時常惹得地冒火,她還是說不出口不想再見到他。
她想再見到他……
卓瑟亞彷彿已經窺探出她的思緒,爾雅一笑的說:「晚安了,明天見。」
黛兒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他已然離去。
「噢……可惡的人!」黛兒沮喪的低咒一聲。
這時,手提包裡的行動電話響起。
「哈。」黛兒邊接電話邊走進房間,然後用腳踢上房門。「嗨,貝兒。」
「一切都好嗎?」貝兒的關心暖暖的自話筒那端傳來。
「除了你不在身邊之外,一切都好。」她扁著唇說道。
「你在撒嬌啊!小傻瓜,再過兩天,我就會到香港跟你會合了。」
「我怕自己撐不過沒有你的這兩天。」黛兒說的是實話。面對卓瑟亞,某一方面而言,的碓是讓她感到心顫不已的,無法視若無睹的面對他的要脅。然而,這些感覺和遭遇,她又不能任意吐露給貝兒知道,她相信貝兒一聽見她又遇見了他,肯定會不顧一切的衝到香港,把她拎回英國。
她不想……不想就這樣斷了和他的牽扯,就算他的侵略意圖是如此昭然若揭。
「你胡說什麼啊?」貝兒聲音嚴肅了起來。
黛兒乾笑幾聲的帶過。
「今天有出去走走嗎?」貝兒轉開話題。
「沒有,我累癱了,哪都不想去,還是等你到了香港,我們再去好好放縱。」黛兒窩進客廳的沙發裡,把高跟鞋踢得老遠。「現在先保留點體力,明天好應付那些乖戾囂張的傢伙。」「應付?」貝兒嬌笑不止。「我相信你一定有本事逼瘋那些人。」
「那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嘛!」腦海裡浮現出的影像又是卓瑟亞,黛兒煩悶的閉上了眼。「我只求每個議題都能討論出結果,而不是一無所獲。」
「希望如此。」
「你呢?工作順利嗎?」黛兒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不要把自己忙壞了。」
「照顧好你自己就好,別擔心我了。」話筒彼端傳來貝兒敲鍵盤的聲響。「工作還不就是那樣,忙忙忙,撐過了就是我的,再說,也沒什麼敢擋在我的計劃之前。」
「你啊!狂妄!」黛兒忍不住笑了。
「是啊!我就是狂妄。」貝兒也笑了,「好了,不跟你扯了,我得去忙了,半小時後還有一個會議要開。你早點睡吧,拜拜。」
「拜拜。」黛兒按下結束通話鍵,就把行動電話扔到一旁,煩躁的感覺依舊盤據在心裡,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男人——卓瑟亞。
「卓瑟亞……」她喃哺念著。
一想到明天又得再面對他,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是害怕?還是欣然?連她都無法分辨了,兩種情緒相混著湧現,著著實實擾亂了她。
夜晚涼風自臥房的陽台吹入……
風?!
黛兒立刻驚跳起身,她不記得什麼時候打開過落地玻璃門。
那麼……
她怒力嚥下喉頭的硬塊,兩手緊握成拳,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敢動作。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她抄起一旁的燈架,咬緊牙根的往臥房裡衝去。
「我的天啊!」隨著尖叫聲響起,燈架也應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