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姜婷
「那他有說什麼特別的事嗎?」黛兒忍不住一問。
「古老的傳說記載著藍寶石可以預防絕望。」老人自語似的說著。
「什麼?」她一時間無法明白老人的話。
「這是那個男人在離開前告訴我的,他問我知不知道古老的傳說記載著藍寶石可以預防絕望。」老人解釋著。「我從來沒聽過有這種傳說。」
「預防絕望……」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老人說了再見就回到自己的小店裡了。
而黛兒在街角發了好久的呆,才落落寡歡的回到歌劇院、悄聲走進包廂,這時,所有參與演出的演唱者正站在台上接受掌聲。
貝兒望著她,用眼神詢問著到底是怎麼了。
「你們要現在離開嗎?」黛兒扮出一個甜笑,就像她未曾中途離去一樣。「我剛才在長廊遇見劇院經理了,可不想再見到他一次,他有點多事。」
「那我們先離開吧。」哲雷不多說的立刻站起身。
貝兒讓他幫她披上披肩。「要不要去吃些什麼再回家?」其實她並不怎麼餓,只是想到黛兒晚餐吃得很少,擔心她餓了。
「都好。」黛兒心不在焉的說。
「你想吃什麼?」
沒想到黛兒竟然這樣回答:「如果你餓了,我們就陪你一塊去吃。」
貝兒一時不知該接什麼話,只好抿嘴的看著黛兒。
「呃,怎麼了?」黛兒突然發現她抿著唇直瞪著自己。
「你心不在焉的。」貝兒指出事實,不想再迂迴探問了。「一整晚都這樣。」
黛兒十指收緊,把手提包抓得死緊。「你多想了,我哪有心不在焉。」
「好吧,那你告訴我,今天晚餐的甜點是什麼?」貝兒不饒人的性格又冒出頭了。
「是……」黛兒深深皺起眉。「是愛克力泡芙。」
「那是昨天中午的甜點,今天晚餐的甜點是卡西斯慕斯,還說你沒有心不在焉的?」
「誰會記得餐後的甜點吃了什麼?」黛兒揮了揮手,打算就這樣打發掉貝兒的問題。
「你肯定也不清楚今晚的『魅影』是由誰演出的。」貝兒直勾勾看著她的眼說。
黛兒眼瞼半合,心虛的開口:「是安德魯·瓦茲渥斯?還是戴夫·威萊特?」
「戴夫·威萊特。」說話的是哲雷。
「我承認我是分神了一點。」黛兒投降似的說,有種想大大歎一口氣的衝動。
「只有一點嗎?」貝兒逼問著。
「OK、OK,我承認我分神了一整天。」黛兒挫敗的拉直唇角。「很嚴重的。」
貝兒沒再開口,只是定定看著妹妹,等待她的坦誠。
黛兒回視著她,有好多話壓抑在她心底,想不透的、看不清的,都是讓她心神不寧的原因,只是她要怎麼說?在她腦裡字不相扣、句不成形,她要怎麼說?
「黛兒?」貝兒不忍見她眉心深鎖。
對黛兒而言,彷彿相隔了一世紀這麼久,她才聽見自己痛苦似的吐出一句——
「是他……我又遇見他了。」
「先喝完這杯再說!」貝兒表情是極其嚴肅的。
看著手裡貝兒硬塞進的酒杯,黛兒只是沉默的搖晃著酒杯,讓琥珀色的液體在酒杯裡晃動,威士忌的香氣跟著漫在空氣間。
「黛兒,快喝了它,一口氣喝了。」貝兒催促著。
哲雷在一旁直搖頭,「黛兒,你不必聽貝兒的話。」
在歌劇院,一聽見黛兒又遇見了那個男人,貝兒二話不說的就拖黛兒回家,就像生怕有什麼鬼怪會把黛兒擄走似的。
「我真的遇見他了,」黛兒把酒杯放到一邊,「劇院經理可以作證。」
「黛兒,重點不在於是不是有人可以作證你遇見了他!」貝兒有一股衝動想把那杯威士忌搶過來,一飲而盡。「重點在於你的心神不寧。自從你在森林裡遇見他之後,你就經常陷入莫名的恍惚中,以前你不會這樣的。」
貝兒的話提醒了黛兒。是啊,她從不曾如此心緒不寧過。「也許是我最近睡眠品質差了一點。」黛兒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是航線出了什麼問題嗎?」
「沒有……」黛兒連搖了幾個頭。「只是很單純的睡不好而已。」因為夢裡總是有他的存在。她暗暗在心底加了一句話。
「你真讓人擔心。」貝兒抱怨似的說。
黛兒故作堅強的朝她一笑,「沒事,下次不會再有這種情形發生了。」
「希望你會做到你的保證。」貝兒扁著嘴說。
「那麼,我可以回去洗澡睡覺了嗎?」黛兒鬆了口氣的問,把酒杯推得更遠。「應該不用把威士忌給一口氣喝光吧?」
「洗完澡再喝。」貝兒是很認真的。
「貝兒。」黛兒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黛兒,喝點酒對你會有好處的,至少會好睡一點。」哲雷向來是客觀公平的。
這樣就不會夢見他了嗎?黛兒在心底問著自己。不過,她還是暫做妥協的說:「好好好,聽你們的,一口氣喝光它!」
「哎呀,不是真要你一口氣喝了它。」貝兒纖手按著額頭,微噘著嘴說,「那只是一個形容而已。」
黛兒搖搖頭,「全是你在瞎編。」
「去去去,你快去洗澡。」貝兒笑著拉她起身,「今晚一樣在我這裡睡,等你恢復正常才准回連星別莊睡,知道嗎?」
「恢復正常才准回連星別莊睡?」黛兒很慶幸此時能有貝兒的相伴,一直以來,她總是非常享受和貝兒站在同一陣線上的感覺。
「當然,留在這裡,不准走!」貝兒極力擺出做姊姊的威嚴,可惜沒什麼大作用。
「噢,原來……」黛兒輕笑了幾聲,不放過調侃機會的說:「原來哲雷還沒有回復正常啊,難怪最近老是在帶月別莊過夜。」
「霍黛兒!」貝兒一張臉漲得通紅。
難得一見的,哲雷也赧顏的一笑。
洗完熱水澡的黛兒,依言喝完了整整一大杯的威士忌,然後躺在床上把臉埋在羽毛枕裡,喃喃自語了好久,一點睡意也沒有。
「你到底是誰?」她自問著。
實在無法逼迫自己入睡,黛兒決定起床走走,可是離開臥房的她卻溜到起居室,翻出威士忌和酒杯,猛灌了三大杯威士忌後,才回到床上。
隔了一會兒,酒精逐漸發生效用,暖暖的由胃擴散到身體每個部位,隨著血液的流動來到了腦部,才讓她感到昏昏欲睡。
她閉上了眼,那個男人彷彿就站在她面前,真實清楚的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
是啊,她多想用指尖撫過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
恍惚間,她伸出了手在半空中揮舞著,就像是真的沿著他的眉骨滑過,來到他的鼻樑、他的唇、他的下顎,再撫上他的臉頰……
她記得太清楚了。
在他濃密英氣的劍眉之下,是一雙銳利又隱含了邪氣的黑色瞳眸,教她深感震懾。直挺的鼻樑不同於多數東方人,性感的唇則是無情的抿緊,彷彿這個世界是他所不能認同的。
他,內斂中蘊藏了野蠻的氣質,教她迷惑。
「你讓我迷惑了……」黛兒無意識的吐出這幾個字。
幾分鐘後,睡意終於完全侵佔了她的意識,昏昏沉沉的跌入夢裡。
第四章
「噢……」黛兒身體整個蜷成一團,不住的呻吟著。「死蠢的笨蛋!」現在她只覺得血液裡充滿了威士忌的味道,頭重得不得了。
「黛兒?起床了嗎?」貝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黛兒渾身沒勁的答不出話。
貝兒輕敲著門。「黛兒,起床了。」
每一聲敲門聲就像是錘子敲在黛兒太陽穴一樣,又重又疼。掙扎了好久,她才自床上滾下來,爬起身上前開門。
「我好想吐……」她話還沒完全脫口,就反胃的乾嘔。「惡——」
「我的天啊!你怎麼了?」貝兒嚇得趕緊扶著她,「要去浴室吐嗎?」
「隨便……惡……」黛兒只覺陣陣反胄的感覺往上湧,怎麼也壓制不住。
貝兒拉著她衝到浴室,黛兒只是拚命幹嘔。
「你怎麼了?幫你找醫師來好嗎?」貝兒心急的說,「還是讓哲雷幫你看看?」哲雷在十九世紀研讀的是醫學。
黛兒無力的扭開水龍頭,用冷水拍臉。「不……不用麻煩哲雷。」她的聲音伴著嘩啦的水聲響起,此時她已不再嘔吐。「沒什麼,是我昨晚喝多了。」
「喝多了?你不是只喝了一杯?」貝兒不記得她的酒量這麼差勁。
接過姊姊遞來的乾毛巾,黛兒心虛的說:「後來我又灌了三大杯。」
「你……」貝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昨晚實在睡不著,是哲雷說喝點酒會好睡一些的。」黛兒邊走出浴室邊說,她還是覺得渾身酥軟沒有半點力氣。
「詭辯!」貝兒輕斥。
「沒錯!我就是詭辯。」黛兒撲倒在床上,把臉埋到羽毛枕裡。「殺了我吧!殺了我才能阻止我的詭辯,這是唯一最有效的方法……」
「你又在扯什麼了。」貝兒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