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姜婷
她忍不住伸手撫過石塊表面……
愣了一下,她盯著自己的手看,才意識到身體可以自由活動了,她欣喜若狂,只想立刻離開這怪異之境。霧就在這一瞬間散去,她也在這一瞬間頓愕了。
剛才的街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她就坐在唯一突起的石塊之上。
水黝黑如鏡,冷冷倒映著她的身影。
她緊閉著眼,尖叫的發洩滿心恐懼。
「霍黛兒?」
她猛地睜開眼,面前赫然出現一個挺拔的男人,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男人竟是直立在水面上,水裡沒有倒映出他的身影。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黛兒直瞅著男人看。他知道她的名字,他們認識嗎?為什麼她好像在哪兒過他?
「霍黛兒。」他聲音輕柔極了,就像是怕驚擾到她。
她只覺得一股冷意衝上腦門。
「霍黛兒為什麼是你?」他困擾的蹙起眉,伸出手撫上她臉頰,手指的溫度冰冷得嚇人,她不禁瑟縮了一下。
「什麼為什麼是我?」她拚命搖頭。「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緩緩收回手,退了好幾步,然後,痛苦似的吐出一句話:「一切都是圈套。」
她望著他,莫名的,眼淚就這樣沿著臉頰滾落。
他又退了幾步,然後,他轉身似要離去。
「喂!你是誰?你要去哪?」她急迫的想喊住他。「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回來!」
隔了好幾秒,男人才緩緩回過頭……不,那不是他!不是剛才的他!
回過頭的是披著黑色大斗篷的男人,他的臉隱在斗篷裡,左手持著大鐮刀,刀面閃著森冷寒光,他一步步朝黛兒逼近,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邪氣。
「你在召喚我?」沙啞的聲音自斗篷裡傳出。
「不!不是!我沒有召喚你!」黛兒尖叫,「你不是……你不是死神!不要!離我遠一點,走開!走開——」
「是你召喚我回來!」男人的語氣裡滿是怒氣。
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闖入——
「黛兒……黛兒!霍黛兒……」
「貝兒?」她在哪?黛兒慌然的尋找著貝兒。
「嘿!黛兒,醒醒!」
到底是怎麼了?貝兒的聲音如此靠近,卻不見人影。
疼痛在黛兒太陽穴漫開,就像腦袋快要裂開似的,她受不住的緊合上雙眼,而貝兒的聲音仍不斷傳人耳裡,一種無形的壓迫讓她難過的想嘔吐……
「黛兒,要來不及了!」
持續的壓迫讓黛兒感到胸口的空氣愈來愈少,她雙手開始在空氣中胡亂的抓著,突然抓到一雙溫熱的手,是貝兒的?!她狂喜的睜眼,貝兒正奇怪的看著她。
「你怎麼了?作惡夢嗎?」貝兒伸手拭去她額上的冷汗。「我叫了你很久。」
噩夢?!黛兒吁了一口氣,這才知道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她坐起身,「我睡著了,我原本只是想躺著休息一下。」
「你再不換衣服,我們就來不及在歌劇開始前吃晚餐了。」貝兒提醒著,她可不想餓著肚子欣賞歌劇。
黛兒看向牆上掛鐘,「天啊!六點了!」
「是啊,都已經六點了。哲雷應該快到了,我到樓下等你,你快換衣服。」說完,貝兒拾起置在一側的J。P。TOD'S手提包,隨即轉身離開。
黛兒迅速換上淺麥色細肩帶小禮服,站在鏡子前盯著鏡中的自己,指尖輕輕撫過眼睛下方淡淡的黑影,那是這些天來無法安睡的證據,她只要一人睡就會夢到森林裡的那個男人,就連剛才,他也是堂而皇之的闖入她夢裡。
然而,這是第一次,他在她夢裡開口說話了,就像他們初遇時,那樣的喊著她名字,問著她也不明白的為什麼。
他還說了什麼?一切都是圈套——就跟吉普賽算命老婆婆說的一模一樣。
最後,死神取代了他……
她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黛兒!」貝兒的聲音自樓梯口傳上二樓,「你沒有喝咖啡的時間了。」
「馬上來!」黛兒把床上的行動電話和鑰匙掃進手提包,匆匆忙忙下樓。
第三章
相對於貝兒和哲雷親暱談笑,一旁的黛兒顯得過於鬱鬱寡歡,安靜極了。
「黛兒。」貝兒離開哲雷的懷抱,勾著妹妹的手。
「怎麼了?」黛兒訝然的問。
「沒有,想跟你一起走而已。」貝兒撒嬌著。
笑了笑,黛兒也緊勾她的手,「我們在第幾包廂?」
「老位子。」貝兒眨了下眼。
「呵,哲雷不賴嘛!」黛兒朝他挑了挑眉。
貝兒轉臉對心上人甜笑著。「你怎麼能訂到這個包廂?平常人是訂不到這位子的。」
「沒什麼,只是借用你跟黛兒的名字訂位而已。」哲言聳聳肩,笑容依舊。「我猜,也許是湊巧沾了兩位的光。」
「真是湊巧。」黛兒笑著,看了看腕表,「呃,還有二十分鐘才開幕,我現在還不想進包廂,你們先進去,我想在外頭晃晃。」
「我陪你去。」貝兒有點不放心黛兒單獨行動,今晚她似乎有些閃神。
黛兒咬了咬唇瓣,「我想一個人。」
抗拒不了她眼底的請求,貝兒只好點頭答應。
目送貝兒和哲雷進了歌劇院,黛兒才轉身往街角走去。
站在某家商店的玻璃櫥窗前,她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沉沉吐了一口氣。
這是她第一次在看「歌劇魅影」之前完全沒有任何興奮之情,她甚至不想踏進歌劇院一步。
那麼,她想做什麼呢?
商家門前的鈐鐺聲響起,接著一個年約六十的老人走出來。
「小姐,你在看那個胸針嗎?」老人和藹的詢問著。
「胸針?」黛兒側臉看著老人,臉上露出不解。她只是站在櫥窗前,壓根沒注意裡頭陳設了什麼商品;嚴格來說,她連這是間什麼店都沒注意。
「噢,我以為你在看那枚胸針。」老人手指向櫥窗角落。「原來是我誤會了。」
順著老人的手看去,黛兒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
原來,剛才她視線正是落在老人所指的位置上,那裡擺著一枚星形白金胸針,星形邊沿以碎鑽綴飾,而胸針左上角鑲嵌了一顆大約三克拉的枕堅形藍寶石。
「好美。」黛兒忍不住讚歎。
「要我拿給你看嗎?」老人問道。
黛兒真的被吸引住了。「冒昧的請問一下,我想知道那上面的藍寶石是真的嗎?」
「你想知道這個胸針的故事嗎?」老人不答反問。
對於老人的問題,黛兒用力皺了眉,這讓她想起了吉普賽算命老婆婆。老婆婆總是避開她問題的轉移話題,教她求解不得。
「什麼故事?」她還是禁不住好奇心。
老人緩緩開口述說那古老的故事。「十九世紀初,在印度出現了一顆俗稱矢車菊藍寶石的原石,當時有個寶石工匠傾盡家產的買下那顆藍寶石,他把寶石一分為二,做成兩個胸針,一個是月牙形、一個是星形,然後給了他生命中珍愛的兩個女人,月牙形胸針給了他的妻子,星形胸針則是給了他的初戀情人。」
「那月牙形胸針呢?」黛兒追問道。
「月牙形胸針在一八三O年之後就失蹤了,再也沒有人看過那個胸針。」老人歎著氣說。「據說是工匠的妻子知道了星形胸針的存在,怒而把月牙形胸針賣掉。」
「妒意是會毀了理智的。」望著星形胸針,黛兒哺喃自語。「小姐,你要買下它嗎?」老人眼底閃著光芒。
「它要多少錢?」她直覺的探向手提包裡的錢包。「我身上只有三千英鎊跟信用卡而已。」
「十二萬五千英鎊。」老人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十二萬五千英鎊?!」她為這筆數字而瞠目結舌。
老人一臉鎮靜的點頭,「是啊!它絕對有這個價值。」
「但是絕對也很昂貴。」她擁有不少珠寶,但沒有一個昂貴過這枚星形胸針。
「你很喜歡它。」老人平靜的陳述。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會擁有星形胸針?難道後來工匠的初戀情人也賣了胸針?」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柳眉輕蹙的發出疑問。
「我是工匠的後代。」老人雙手置在身後交握著。「工匠的初戀情人曾替他生下孩子,只是當時他們被迫分離,雖然深愛著對方,但後來也各自嫁娶。」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捨得把星形胸針給賣了?」黛兒不明白。
「在工匠的初戀情人有生之年中,一直都珍視若這個星形胸針,更甚於自己性命,那就是對工匠的情愛最大的回報了。」老人頓了下,接著說:「我是個隨緣的人,相信替它找到懂得珍惜它的主人,是比我保留著它更重要。」
黛兒咬著唇瓣,狠下心的問:「你收信用卡嗎?」
「不。」老人搖頭。
「那我沒辦法在今天買下它了。」她輕歎道。
「你希望我替你保留著它嗎?」老人看了看黛兒,又看向胸針,「也許你可以先付點押金,我會替你留著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