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江曉嵐
「你行的,我相信你,你一定行!我不會看錯人的。」
他也希望如此。「是什麼樣的女孩?」他必須先知道調教的是什麼樣的「材料」。
「一顆來自東方的玉,未經琢磨,她一直等待著你這雙巧手。」柏克萊夫人一掃先前惶恐的哀求,在她眼裡又輕易找到熟悉的神秘。「你曾經到中國旅行,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我相信你跟她會很好溝通的。」
「她是中國人?」約瑟夫驚訝的問。
柏克萊夫人到哪裡找一名中國女子讓他調教?
「她是名中法混血兒,住在台灣,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不久前母親罹患癌症去世,為了母親臨終的心願,她千里迢迢的從台灣飛來法國,但是旅費散盡,還遭受到父親家人的羞辱,受騙上當,淪落街頭,是我救了她,我把她帶回來,經過一番清洗,沒想到她……擁有著讓女人瘋狂嫉妒的美麗。」
「是嗎?」他並不感到特別愉悅。
美女並不代表好調教,而且越美的女人可能越驕橫難馴,但是至少是比較賞心悅目。
「在你的精心打造下,我相信,我會看到法國社交圈最艷冠群芳、儀態迷人的交際公主,我要讓她去迷惑那個從不把我放在眼裡的男人,然後在男人拋棄了對亡妻堅貞不移的信仰後,狠狠的拋棄他!約瑟夫,只要你把她從麻雀變成公主,我不會虧待你。」
「你認為我還缺什麼嗎?」約瑟夫自負的笑了笑。「你認為我還需要在你身上得到什麼嗎?」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但是你得到了我的感激和……無限的愛。」
「感激倒是不必,不過愛的話,我樂意接受。」約瑟夫握起她的手親吻。
「可別告訴你父親,路易斯那人太正經了,肯定會從普羅旺斯打電話來臭罵我一頓。」
「那當然,他這人很嘮叨的。」
「你是個出色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能勾動男人的心我想你明白,請你徹頭換面的改變她吧!而且……約瑟夫,她還是個處女吶!」柏克萊夫人告訴他這項事實。
「處女?」
「教會她懂得什麼叫做男歡女愛吧,」柏克萊夫人粉紅色的嘴唇,向上勾起詭異的角度。「跟她上床,用你熟稔的技巧傳授她如何去取悅男人,讓男人只要聽到她的叫聲,就會瀕臨瘋狂,一件桃色禮物是不能不展現她的狐媚,淫蕩是必備的條件。」
「還是那句老話,」約瑟夫低聲一笑,然後說道:「樂意之至。」
伊蝶漾的確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混血兒深邃而立體的五官,白皙的肌膚,即使不上妝,她還是有讓男人傾倒的魔力。
約瑟夫看著被送到他住所的女人,從進門到現在她沒說半句話。
他早就該知道柏克萊夫人獨道挑剔的眼光,不夠預極的東西是上不了她的眼。
不過也該如此,這女人是一件桃色的禮物,美麗是首要的條件。
伊蝶漾看著這座緊鄰塞納河畔像皇宮一樣的住所。
雕花的天花板,璀璨晶瑩的水晶燈,描金、嵌銅、鑲花的優雅復古傢俱,處處流轉著濃郁的貴族宮廷色彩,就跟柏克萊夫人富麗堂皇的莊園一樣,這種極盡奢華之能事的設計,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
頓時,自卑感像一陣颶風席捲而來,她覺得自己好寒酸,根本不配站在這座美麗的城堡裡。
即使身上穿著柏克萊夫人買給她的名牌服飾,伊蝶漾還是覺得自己跟這裡富麗堂皇的浪漫格格不入。
而眼前這名男子就像這房子一樣,站在他面前,令她自慚形穢的抬不起頭來。
他有一張性感的唇瓣,一雙如海般深邃、寬廣、難以測度的藍眸,優雅的五官卻時時張揚著十足的征服意味,即使他用彎著的唇瓣來表現和善,但是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就覺得自己會被一片暗潮洶湧的大海吞沒。
「你好,我是約瑟夫·侯昂,你叫我昂就可以了!」約瑟夫收回對她外貌讚賞有加的視線,他試圖讓自己變得和藹,朝她伸出手。
「你會說中國話?」伊蝶漾驚愕的抬起頭。
「我曾經在中國流浪了兩年。」
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個法國,這個人人口稱浪漫友善的國家,卻讓她處處碰壁。
巴黎人的冷漠、隨地的狗大便和專對觀光客下手的扒手,都讓她徹底厭惡這個讓許許多多人神魂顛倒的城市。
尤其在她被「那個」家庭的人欺騙與羞辱後,在深夜的巴黎街頭她瑟縮著身子覺得自己來到一個地獄,
「很好,多愁善感是一個女人讓男人心憐之處。」他沒有想過要安慰她,這並不是他職責,他的職責是調教她如何變成一個成功的社交名花。
「不過這應該在你聽到一樁令人歎息的故事之後。」約瑟夫開始了她的課程,也不管她是否得到了喘息的空餘。
「四十三歲的叔本華對年方十七的少女弗蘿拉大獻慇勤,他微笑地雙手奉上一串白葡萄,但是弗蘿拉卻讓它們滑落在她身後的水邊,因為這是被老叔本華碰過的白葡萄。」
伊蝶漾看著他,猶兀自沉溺在驚愕中。
「也許是這樣的一段失戀故事,你可以試圖讓眼眶變得滋潤,讓男人震愕在你晶瑩的雙瞳中,不過這樣的故事還不需要你留下淚來,如果可以你還能接續這段故事的下落。」約瑟夫輕輕的揚起手,在她眼前演戲一般的走著台步。
「生命本身沒有任何真正的價值,它只是需求和錯覺而不斷運動……這時,你該輕顰細眉的說:這是叔本華對於這分被拒絕的愛的悲歎。」
他走近她,撩起她腮旁一繒細滑的黑髮。「而真正能讓你流下淚的該是杜蘭朵公主在折磨著求婚青年的歌劇,那時候的淚水將會在男人心裡閃閃發亮。」
看到她一臉近乎麻木的呆滯,約瑟夫輕哼一口氣,放下手裡如絲緞般的髮絲。
他以一種垂憫的語氣說道:「放心,我會帶你去看歌劇,告訴你什麼時候該用手絹擦拭滑落的淚水。」
伊蝶漾努力的擠回淚水,柏克萊夫人告知她,教導她的是當今社交圈四大貴公子之一,他出身名門,是個熱情的紳士,但是此刻她卻覺得在他熱情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副冷酷的魂魄。
他習慣了高高在上,也喜歡高高在上,但是他知不知道,沒有人會喜歡被踩在腳下。
「說了那麼多,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這並不是一個有禮貌的淑女。」約瑟夫坐在仿古沙發,結實修長的手臂就靠在鑲嵌玳瑁的扶手上,他渾身放射出主樣的氣質。
「你並沒有機會讓我開口。」伊蝶漾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在她那垂下的眉睫象徵著屈服,但是捲翹睫毛下的黑瞳流滾著效意的抗拒。
約瑟夫在一瞬間挑起劍般的眉峰。
他就知道美人難以駕馴,越美的女人越是如此。
但是她也別太自視甚高,再高傲的美人也曾曲在他膝前,輕柔乞求他一個眼神的垂青,軟弱的紅唇吟哦著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詩句。
「那麼現在來個自我介紹,好好利用我給你的這個機會。」約瑟夫挑眉輕笑。
伊蝶漾開始忸怩不安了起來,甚至在她心中還燃起小小的憤怒火苗。
這個男人讓她想起了前不久欺負她的「家人」!
他們一樣盛氣凌人,只是這男人的氣焰包裡在良好的教養與刻意偽裝出的形象下。
所以,儘管他看起來像個紳士,但是依舊無法完全遮掩住他的凌厲。
他的眼光比亞瑟王的寶劍還利,讓人心裡所有的孔竅都被他刺傷。
「我……我叫伊蝶漾,是……台灣人……」她羞慚的紅著臉,侷促不安的扭絞著手指。
「你想要結識上流社會的人,說話切忌吞吐結巴,一個真正的社交皇后絕對不是個大舌頭。」約瑟夫指責的聲音平緩而無波動,可眼裡的恥笑則似波濤般的翻滾著。
伊蝶漾難堪的低下頭,長髮蓋住她粉紅色的面頰,羞愧的模樣像是個當場被活逮的偷兒。
「繼續說下去,還有,說話的時候眼睛必須注視著對方,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禮貌,如果你想挑勾一個男人,卻連抬起頭的勇氣也沒有,男人如何能被你眼裡的媚意所迷惑?」約瑟夫挑剔的非難不斷。
他一直在找她麻煩!
這些巴黎人為何總是要欺負一個異鄉客?
伊蝶漾咬著唇,她抬起頭,卻什麼話都不再說。
她在瞪他?!
約瑟夫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與她對視。
這可好玩了,第一次有女人捨得瞪他呢!
「你在生氣?」
原來他還看得出來。伊蝶漾瞪著他,沒說話。
「你討厭我?」約瑟夫感到新奇的問。
伊蝶漾依舊倔強的抿緊唇,但沉默就是最有力的答案。
「再給你上一課,就算你不喜歡眼前這個傢伙,也不能直接把嫌惡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不過有一點你做得還不錯,那就是你懂得玩欲擒故縱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