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淺淺
「比爾呢?當初你和珍妮的婚禮如何?」意識到自己問題的唐突,麗娜趕緊說:「也許我不該問。」
「不,沒關係。」比爾笑笑,眼神立刻掉入回憶裡。「當年我們來是窮學生,我還記得很清楚。我穿著牛仔褲,珍妮則穿一件白色的洋裝,我們是在法院公證,你知道,花費便宜許多。」
麗娜也跟著他微笑。
「那個時候,愛比一切重要,錢算什麼!婚禮又算什麼!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勝過擁有全世界。」
只是,為何到頭來卻落得離婚的下場?麗娜沒有開口問。
他似乎感覺得到她心底的疑惑,眼神也黯淡下來。
「諷刺吧!」
麗娜搖頭。
比爾感歎的說:「有的時候,或許窮一點還比較好。」他低下頭瞪著自己的腳說:「潔西出生之後,我變得更加忙碌。我想給她們母女倆更舒適的生活——至少一開始我是這麼認為。」
「之後呢?」她柔聲地問。
比爾聳聳肩。「之後就牽扯大多,其中包含我的野心,還有人類永無休止的慾望」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糟。」麗娜阻止他埋怨自已。
「不,是慾望!說好聽點是夢想。但是夢想也需要有人分享,當我意識到這點時,一切卻已完全走樣。」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回想事情開始發生的情形。「我們之間已經產生不可修補的裂痕她恨我!她恨我不關心她,她恨我不關心這個家,她開始酗酒。」
麗娜將手放在他的肩上。
「一開始只是小飲,但後來變得上癮。她曾經戒過,但又偷偷地瞞著我喝。我們常常吵架,吵得不可開交,潔西常被我們大聲的程度嚇壞了。」
她可以想像潔西無助的模樣。
「為了孩子她決定接受幫助,總算戒掉了,但是我們之間也完了。」
他深吸口氣。「我知道此刻她不能沒有孩子,所以才把潔西交給她。「
「孩子需要的是你們兩人。」她說出來自己倒嚇了一跳。她有什麼資格說教!她自己不也自私地留下孩子!
「我知道。」比爾難過地說:「我也愛潔西,但是,我真的沒辦法再假裝也愛著珍妮。」
麗娜衝動地說:「可是,你又如何確定你不再愛她?當年你們結婚的諾言呢?兩個人不在乎金錢,不在乎一切的愛情?」
他遺憾地說:「我想,人是會變的。」
「或許吧!」所以,我才選擇不相信任何人,麗娜無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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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娜回想當初認識珍妮的情形,是珍妮獨自帶潔西到海邊玩的時候。
那時她剛到特蘭斯不久,自己一個人常到海邊來。海邊遊玩的人不少,她注意到乖巧的潔西安靜也堆著沙堡。
潔西認真的神情很吸引人,小小的臉龐專主地沒留意到她的靠近。
麗娜蹲在她身邊,含笑地說:「你好,好漂亮的城堡。」
潔西轉頭看她,她驚訝那對眼珠的透明程度。潔西怯怯地朝她一笑。
「你自己來的嗎?」
潔西搖搖淡褐色的頭髮。「不,我和媽媽一起來的。」她小聲地回答。
「潔西!」
麗娜抬頭看見一個棕髮美女朝她們走來,五官的確是眼前小公主的原版。
珍妮是個嬌小的女人,身材則十分削瘦。
麗娜站起來和她打招呼。
「你好,很漂亮的女兒。」
珍妮高興地接受她的讚美,喜悅讓她的兩頰染上一層紅暈,令她看起來更美。
「我叫珍妮。」』
「我是娜娜。」
「你懷孕了」珍妮看著她微隆的肚子詢問。
「是的,三個多月。」
「那真是恭喜,我想一定是個漂亮寶寶。」
麗娜愉悅地微笑,兩人很快聊開來,所談的無非是媽媽經。
後來她們還碰過幾次,一直到飯店上班之後,麗娜才知道珍妮和比爾的關係,因為她在比爾桌上認出潔西的照片。
今天下午和比爾談話過後,那種低沉的感覺便一直徘徊在心底揮之不去。
珍妮看起來這麼美好,三個人並立在一起,將會是多麼美滿的全家福,只可惜,事實不再是如此。
她難過地想像潔西那雙清澈的藍眼,盛滿淚水和恐懼的模樣,心裡不禁害怕地想到,自己的女兒呢?會不會也和潔西一樣?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人神?」雷剛緩步向前,打破她的沉思。
「沒什麼。」她趕緊搖頭。
他把食物—一擺在桌上後,抬頭認真地看她。「不舒服嗎?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沒有,大概累了點吧!」
「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太逞強。」
「我知道。」
「你就是不能放心,任何事情交代下去了還是得親自看過一遍。」
「你倒很瞭解我似的。」麗娜嘲諷地說。
「沒錯,也許遠比你更瞭解你自己。」雷剛大膽地說。
她迷惑了,或許雷剛說得沒錯。
他驚奇她居然沒有出聲反對。「咦,你居然不反駁。」
麗娜歎口氣說:「我厭煩一再和你唇槍舌劍,為了不生出個和我一樣嘮叨的女兒,我想我該考慮多容忍你。」
「謝了。」雷剛椰愉地說:「我就知道這小娃兒是我的幸運符。」
她笑著拿起刀叉,撫慰她正在抗議肚子餓的寶貝。
雷剛細心地揉著麵粉,想為麗娜做點道地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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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填飽她的肚子及兼顧到營養問題,雷剛打了數十通電話回家請教郭嫂,只怕帳單來時會令他叫苦連天。不過,為了麗娜,任何事他都願意去做。
他圍著圍裙,正像電視影集裡的家庭主夫,這副模樣苦教雷強和喬偉見了,一定恥笑他半天,雷剛無所謂地笑著,揉著麵粉的手更加有勁。
世事多變化,他可沒想到自己今天會為了心愛的人下廚而甘之如飴!他愉快地吹起口哨。
他陶醉在自己的快樂中,完全沒聽到大門被開啟的聲音,也沒聽見一個遲緩卻有力的腳步聲,一直到那腳步停在廚房口前,那雙腳的主人用著嚴厲而大聲的音量問他:「你是誰?」
雷剛才轉過頭來,馬上便驚愕地張大嘴巴,沾滿麵粉的雙手停在半空中,更突顯他身上那條圍裙的可笑。
「麗娜,你能趕回來嗎?」雷剛小聲地靠著話筒說。
另一端的麗娜摸不著頭頭,雷剛怎麼會突然來電要她回去,「什麼事?」。
雷剛瞄了瞄從剛才就一直沉默不語的裴在東,聲音壓得更低,「你爸爸來了。」話筒遲遲未傳來回答,他以為麗娜沒聽見,於是又道:「我是說,你父親到這裡來了。」
「我知道了。」麗娜沙啞地回答。「我馬上回去。」她補充道。
「好。開車請小心。」他掛掉電話,轉身面對那個嚴肅的老人。
裴在東即使閉著眼睛,也讓人有那種感覺,他的確令人無法輕鬆。他的輪廓削瘦,時間的刻痕並沒軟化其中的冷硬程度,反倒更加明顯。他的嘴唇薄得近乎無情,總是抿成一直線,而那兩道眉,更是無時不刻地緊蹙在一起,好像從沒舒展開來過。
雷剛看不出他和麗娜有何相似之處。他想起裴在東剛進門時的咆哮——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叫雷剛,是這間屋子主人的朋友。」
「朋友?誰的朋友?」裴在東不相信地問。
「雪兒,區雪兒的。」
裴在東懷疑地看他一眼,似乎不屑地撒嘴。現在的年輕人也未免大不檢點,連男朋友都藏到別墅來了。
想到這裡,他更是不齒地瞪了雷剛一眼,尤其眼光觸及到雷剛身上的圍裙,他的哼聲更大。
「伯父,我能請問該怎麼稱呼你?」雖然不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但雷剛還是禮貌地問他。
裴在東好像很不屑回答,他的聲音幾乎從鼻子裡哼出來,「裴在東。」
「你是麗娜的父親嗎!」雷剛忍不住驚呼。
聽到麗娜的名字,裴在東的眉頭皺了一下。」你認識麗娜∼.」他不高興地問。
「是的,而且麗娜也住這裡。」
「什麼!」裴在東顯得很驚訝。」你說麗娜也住這裡。」
雷剛慇勤地說:「對,她在海邊的飯店上班,要不要我通知她?」
「叫她回來!立刻叫她回來!」他生氣地大叫,命令著雷剛馬上打電話。
雷剛縮縮脖子,心想麗娜的脾氣不是空穴來風,原來也有點遺傳的關係。
而在另一頭,掛上電話的麗娜,忍住想尖叫的衝動。為什麼?為什麼她就這麼倒媚.來了個雷剛不打緊,連父親都趕著來增添她的煩惱,話說回來,爸爸來特蘭斯做什麼?是專程為她來的嗎?
笑話!她未免太自作多情,淨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父親怎麼可能專程為她來此?他的眼裡沒有她。
久別的悲傷,如今又襲上心頭,麗娜歎氣地準備離開,她交代了些事情,然後再極不甘願地走向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