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宋語桐(宋雨桐)
開車到亞耳的途中,窗外的景色變化相當大,起伏的山坡開墾成種植葡萄和橄欖樹的梯田,以及整片蔚為奇觀的向日葵花海,在這片與希臘的天空一樣湛藍的蒼穹下,黑色的柏樹在柔和的微風中搖擺著,四處可聞薰衣草和松樹的香味,斷斷續續的可見紅色石牆和磚瓦屋頂的低地農舍。
懸鈴木葉縫投射下來的陽光,將亞耳古鎮的步道染成淡綠,路邊遮陽傘下的咖啡座滿是悠閒的人潮。
才下車,一頂編織得極為漂亮的草帽便落在樓語凌的頭上,她微瞇眼抬起頭,挺俏的鼻頭上了幾滴汗珠,看起來煞是嬌俏迷人。
「你要帶我去野餐嗎?」在車窗上看了自己一眼,她伸手拉了拉帽沿,很意外這項大草帽並沒有讓自己變得太醜,反而增添一種十分特別的純樸味道。
「你的膝蓋還疼嗎?」菲爾在燦爛的陽光下微瞇著眼,笑容依然迷人而溫柔。
「你現在問這個不嫌太遲了點嗎?」樓語凌冷冷地一笑,回眸便走。
說到底,她還是被他的溫柔給「逼迫」,才「莫名其妙」的答應他出來走走的。
說莫名其妙也許不對吧,他是她此行的任務,他要帶她出來兜風,她該樂得馬上跳上他的車才是,哪有拒絕的道理?
但,她真的是因為他是她的任務,才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他的車嗎?天知道!
「你生氣了?」菲爾跟上,微笑的問道。
「沒有。」
「走這麼快,你的腳傷可能會惡化。」
「就算我腳斷了也不關你的事。」被他這一說,她走得更急了。
今天她可學乖了,穿了一雙軟布鞋,一條洗得眨白的牛仔褲,一件寬大的白襯衫出門,不管他要帶她上山還是下海都沒問題。
「這我可不許。」
「你憑什麼不許——啊!」樓語凌的身子突然一個騰空,一雙有力的臂膀在下一秒鐘抱起了她,她一驚,雙手忙不迭緊緊圈住他的脖子,「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冒犯了,不過我不能冒讓你一雙美腿斷了的危險讓你走這段路。」高大的菲爾打著她,似乎不費吹灰之力。
「什麼——難不成你打算一直這樣抱著我?」
「你放心,你不重的。」
老天!所有的路人都拿著曖昧不已的眼神瞧著他們,他卻還能優雅不已擺出他的招牌笑容對著四周的人微笑?
「我的腿根本就不礙事,你快放我下來!」要是這幅畫面讓哈帝瞧見了,他會做何感想?或者,一個不小心被狗仔隊攝入了鏡頭,讓兩人親密的抱在一起的樣子上了各大報的頭條……
喔,老天爺,她真的不敢想像自己會不會也成為菲爾傳說中的情婦之下……
「就快到了,到了那裡,會有備用的輪椅可以讓你舒舒服服的坐著,再忍著點,嗯?」他溫柔的俯首朝她低哄。
輪椅?她瞪大了一雙美眸,不敢相信的望住他有著美麗弧度的下頜。
為什麼這麼溫柔低沉的嗓音之後,說的總是如此令人吃驚的話呢?她真的很難把這張溫柔的臉孑L和撒旦聯想在一塊,但她還是聯想在一塊了,而且不止一次。
閉上眼,樓語凌深呼吸了一口氣,緩道:「我不要坐那種東西。」
見鬼的!她才不要坐什麼鬼輪椅呢!
「可以,那就讓我一直這樣抱著你,我無所謂。」他迷人的微笑一如往常,卻帶著令人抓狂的堅持。
她驀地睜開眼,有一股衝動想伸出手在他迷人的臉上狠狠抓一把,像貓,把利爪清晰的留在他臉上。
「我沒必要聽你的,菲爾伯爵。」她咬牙切齒卻極力維持住她美麗形象的從齒縫中輕輕擠出一句話來。
「那真令人遺憾,可不是?」菲爾若有所思的眸光停駐在她美麗傲然的容顏,像是打探些什麼,目光深沉而難懂。
她被他毫不避諱的眸光給看紅了臉,眉心一鍬,眼神羞得避了開,「你看什麼?我臉上有蟲?」
聞言,他淡淡一笑,低語:「我很難想像有人會不想要你。」
什麼?樓語凌抬起頭來,迷惑不已。
「你剛剛說什麼?」為什麼她覺得他話中有話?他根本不認識她,不是嗎?還是……他已經查到了她的真實身份?不會吧……
「到了。」他不理會她的疑惑,抱著她大踏步的走向世界級的展覽館。
金碧輝煌的哥德式建築代表著百年來的歷史痕跡,一座座的尖頂高塔彷彿聳人云端,向藍色的天空展臂。
「這裡是……亞耳國際攝影展的會場?」樓語凌被眼前宏偉的建築和接踵而來的攝影作品給震得有些傻了,黑透的眸有些熱,半晌說不出話來。
現今的亞耳是全球攝影家、詩人、藝術家年年相約聚會的國際舞台,一年一度的亞耳國際攝影展更是人潮洶湧,聚集了全球各地專業攝影師的一流作品,她每每嚷著要哈帝陪她走一趟,卻沒有次成行,今年她更因為準備著要專訪菲爾的事壓根兒忘了這件事,現在卻陰錯陽差的來到這裡……
她早該來的!眼前的一切令她感動欣喜莫名,這裡的每一幅作品對她而言有如巨大的超強磁場,根本讓她移不開目光。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否則我不會讓你負傷走這一趟。」他看到她眼中的深濃感動,笑了,「喜歡我送你的這個禮物嗎?」
「你……怎麼會知道我對攝影有興趣?」眸子最終還是轉向這張俊美非凡的臉龐,樓語凌心裡的疑惑更深,很想在他的眼神之間抓住點什麼。
「猜的。」菲爾淡然一笑,「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決定要我抱著你看展覽,還是坐輪椅看展覽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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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說除了引人人勝的文字內容,便是一幅幅她親自取景的攝影作品。
世界各地的人文、地理、民情風俗全是她鏡頭攝入的對象,此時此刻,她惟一想用鏡頭刻畫下來的竟是眼前這個謎樣的男人。
他,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美好。
一整天,菲爾像個名師,也像個體貼的情人,耐心的陪她看完展覽館內所有的作品不提,還像本超大的辭典般有問必答,除此之外,他不時地會注意到她渴了沒?累了沒?是否冷了?又是否太熱了?
最後,她選擇了坐上輪椅來觀展,讓他推著她四處走動,她的眼裡只有那些引人人勝的照片,壓根兒就忘了四周人對著她露出的同情目光有多麼的令她不自在。
不,她或許說錯了,不是那些照片讓她忘了那些人的目光,而是他——溫柔體貼的菲爾伯爵。
離開亞耳後,她疲憊得很想馬上睡去,但卻不捨,怕自己沉沉一人夢鄉便無法感受到他具體的存在……
城堡到了,就在眼前,他即將不再屬於她,不,是他根本就不習屬於過她,一切,只是她的自以為是而已。
很可笑的自以為是,她竟把他當了一天的情人,渾然忘了他的城堡裡豢養了多少情婦和孩子,忘了他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忘了關於他身上的所有傳說,也忘了害怕、不安。
太陽西下,火紅色的光影垂掛在天海交界處,也許一轉眼之間便要沉人海底,這個男人是不是也會如落日般的在下一秒鐘突然消失無蹤呢?
望著他打開車門朝她走來,彎腰將疲倦不堪的她抱起,心裡竟莫名的覺得有些不捨。
圈住他脖子的手緊了些,這個舉動不僅讓菲爾眉頭一挑,更震傻了樓語凌,兩人的目光不期然的在空氣中凝結,在剎那間灼燙了她的心,讓她的呼吸一窒,近要失了魂……
倏地,她慌忙的鬆開手,被燙傷似的閃避讓她的身子差一點便從他懷中墜落
「小心!」他穩穩地抱住了她,手臂的力量比先前的緊上幾分,低首探索的眉宇定定的落在她驚惶失措又微紅的臉頰上。隱隱察覺出什麼。
「我……對不起!我的頭有點昏……所以……呃,我是……」她被他深沉不已又似乎了然一切的目光看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天啊!她究竟是怎麼了?她不是很討厭他的嗎?這種風流的花花公子從來就不曾在她的迷戀名單中出現過,難道她是昏了頭嗎?而且他已婚、已婚、已婚……
她閉上眸子一再地對自己重複著,喃喃自語的慌亂神情像個無助不安的孩子,極需要大入的愛撫與擁抱。
「沒關係,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睡吧。」菲爾低柔的嗓音哄著她,卻無視於她一臉的嬌羞。
「菲爾伯——」聽到車聲,法瑞安從屋內走了出來,卻在下一刻被眼前這一幕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菲爾抱著她走向法瑞安,輕輕地朝他交代了一句:「法瑞安,麻煩你替我把車停好。」
「是的,菲爾伯爵……這個女人的腳傷有這麼嚴重嗎?你今天一整天都是跟她在一起!」法瑞安不以為然的挑高著眉,兩手交叉在胸前的瞪視著像個軟骨頭般賴在他懷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