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怡君
「你不懂……」班豫哀傷地搖搖頭。
馥蘭悄悄取下他手中的刀放在桌上,「天下沒有什麼事說不清,也沒有永遠解不開的仇恨,你何不——」
「不!我絕對不會饒過他們!」班豫翻身瞪著朝他走來的班洋。
「你別衝動啊!有話慢慢說。」沁竹也不知怎麼才好,一向善於安撫人的她竟不敢上前安慰怒火中燒的班豫。
「要傷害他們之前,你要先擺平我才行!」馥蘭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挺身站在現在猶如一頭猛獅的班豫面前。那對小夫妻雖然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可也不到要痛下殺手的地步,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兄弟。
「你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殺。」班豫想推開她,可是她頑固地不肯退開。
「不讓!」馥蘭一臉正氣凜然,竟也壓退了班豫些許的怒火。
「你無理取鬧!」他橫著心用力一把揮開她,馥蘭被他推倒在地。難掩痛楚地苦了臉。
「你……」望著馥蘭責備的眼神,班豫一時心躁意亂,腦子突然一片空白。一把拉起馥蘭,他倏地奪門而出。
「大哥!」班洋與趙雲兒同聲一喚。
「班豫!」唐清濤等人大聲喊著,但他動作迅速,瞬即不見人影。
「去把人給我找回來!」詠梅氣急交加,用力推著唐清濤。
「我去便是。」他跨了兩步又止住了,看向班洋,「你們留在這裡,起碼人多,他不會對你亂來。待我將他尋回,你們兄弟也好和解。」
「我也去吧!」班洋想跟去。
「不妥。現在的他萬一發狂,真會傷害你的。」唐清濤說完便舉步朝他們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看我也叫千雲去找找好了。」沁竹喚來魏千雲留在小紅樓陪她的小廝,囑咐他將事情一一告之魏千雲。
「我怎麼不知道你上頭還有個哥哥?」詠梅問班洋。班家一向只有班洋夫妻倆不是嗎?什麼時候班豫成了他們家大哥?
「他離家好久了,大概也有十年了吧……」班洋與妻子相望一眼,眼中儘是悒鬱神傷。
「十年?」詠梅喃喃重複。原來是這麼久的事了,那時她才沒幾歲呢!難怪她當班家只有班洋一子,對
班豫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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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我下來!」馥蘭被他抱著一路飛奔,眼見他一直沒有停下的打算,她忍不住出聲了。
班豫悶不吭聲,仍舊漫無目的地隨意亂走。
「逃避不是辦法的。」馥蘭不禁為他感到可悲。他竟是為了一個女人這般潦倒,值得嗎?
班豫倏地停住,「連你都看我笑話?」
「是你自己鬧笑話,不看白不看。」馥蘭嫣然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胸口。「放我下來吧!我的重量可不輕呢!」
班豫細細打量她,不解她的笑意,「你不生氣?還是你是在笑我?」
「瞧你平時機靈得緊,今天一見著心上人,腦子就成了漿糊了。我問你,剛才你真的要殺死你的兄弟?」
「沒錯。」班豫回答得決斷。
「哦?那我這小姑娘有功夫嗎?」馥蘭笑容可掬地問。
「當然沒有,你不過會耍耍菜刀罷了。」他奇怪她怎麼這麼問。
「那就對了。要是你真想殺他,我還攔得住你嗎?其實你嘴上說得凶狠,心中可還惦著兄弟情的。我倒奇怪,女人天下何其多,非她不可嗎?」明知這不是女人家該說的話,可她現在得先安撫他,什麼話都得說了。
班豫像是見著了怪物似的瞪著她。
「不過是安慰你嘛!你這麼當真做啥?」馥蘭慢條斯理地說。只要他火氣熄了。她應該可以將他帶回小紅樓。
「你……難道你不怕我對你下手?」班豫想她明明見到他的凶狠卻毫無懼意,便想嚇嚇她,看她還敢不敢落井下石,故意捉弄他。
馥蘭雙眉一抬,「認識你也有個把月了,其間你不知有多少機會可以傷害我,可你從未動過壞念頭。別唬我了。」
班豫聽了她的話,微微一愣,「我發現了你一項優點。」
「說來聽聽。」他的火氣好像真的消了!
「你的聰明不輸沁竹呢!」他真誠地說。
「廢話!」馥蘭白他一眼,她還以為是為哪樁事呢!「又不只有我才知道你無害,詠梅和沁竹都知道啊!不然我們哪會留你在小紅樓?」
班豫聽了她的話後苦了臉,「難道我在你眼裡一點威脅都沒有?」男人當到這種地步,他可真是失敗啊!
「怎麼扯到這裡來了?」馥蘭低聲嘀咕,「別說這些了,先回去吧!他們見我被你帶走,一定會擔心的。」
「我不回去。」班豫又沉下臉。
「可是你不能說走就走啊!」哎呀!她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咧?
「誰說我不能走的?我偏偏走給你看。」班豫果真轉身就走。
「喂!」馥蘭雖然懶得理那對夫妻,可是她也不能讓他說走就走啊!她追過去扯住他的衣袖,「你別走嘛!」
「你就放過我又如何?」被她纏上,他也只能苦笑。
「可是你不放過那對小夫妻啊!他們可要被你纏一輩子的。」她看得出那對夫妻是一臉歉疚,就他心眼特小,見了人就破口大罵。
「那是他們咎由自取。」他冷笑著說。
「你願意告訴我你們以前的事嗎?」她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反正我就要走了,說這些做什麼?你回去問那對……」難聽的話他始終說不出口,「去問那對夫妻,他們自然會告訴你。」
「我當然會去問,可我也得聽聽你的說法,這樣才公平。」馥蘭是認真的。
「你何時變得如此好管閒事?」
「只有你的事我才管哦!」她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還是不說。我走了。」他翻身要走。
「不許走!」知道自己攔不住他,馥蘭腦筋一轉,飛撲過去從後頭抱住他,「我不許你走!」
「你……你別為難我了。」她這樣子他怎麼忍心撇下她?
「我不管。哪,前面有個茶棚,咱們坐下喝口茶好好聊聊,我想聽聽你的來歷。」馥蘭樂得伏在他背上,讓他背著走。
「你夏侯小姐可是鼎鼎有名的,不怕這模樣被人瞧見了,又要說你閒話?」班豫想放下她,又覺得她挺有趣的,當真就背著她往茶棚走去。
「讓他們說吧!我們姊妹多得是閒話讓他們說。而且咱們已出了城,他們這些鄉村人不識得我的。」
班豫淡淡一笑,這四姊妹的確不同凡響,一個個都異於常人,難怪會吸引這麼多男人上門聞香——
當然馥蘭的絕妙手藝也是其中重要原因之一啦!
倒了茶坐下,兩人啜了口茶潤潤喉。
「說吧,我等著聽呢!」馥蘭支著下巴等他說故事。
「雲兒……」突然脫口說出這個名字,班豫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是我爹好友的女兒,是在她爹去世前托付給我們家的。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我十二歲,她才八歲,那時我就喜歡上她了。她好可愛,整天著我叫大哥,我和小洋都當她是自己家人。漸漸的,小丫頭長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我對她也……」
「起了愛慕之心。」馥蘭垂目接口。沒想到平時沒個正經的他,竟是個癡漢。
「沒錯。後來爹娘相繼逝世,我就成了班家做主的頭頭。我在十八歲之時,想娶雲兒為妻,那時起雲兒便悶悶不樂。我當她是害羞,沒發覺她是在愁苦著,因為她嫁給我之後,就再也不能和心上人相守了。」
「你是怎麼發現他們兩人……在一起的?」顯然雲兒早就和班洋在一起了,只是班豫自己一頭熱,才會視而不見。
「在床上……」他黯然道。
「啊……」這下馥蘭真的同情他了。難怪他這麼生氣,原來是捉姦在床啊!
「雲兒在心底早將自己視為班洋的妻子,是她自認為班家對她有恩。為了報答,她才默許嫁我的。所以在我們成親的前一夜,她將自己的身子給了班洋,我正巧闖進房裡,就瞧見他們赤身相擁在床上……我一氣之下,將班洋毒打一頓後就離開了家,從此不曾回去。」
「你真的很愛她。」馥蘭被他的深情感動了。
「不。我不再愛她。」他咬著牙說。
「要是你不愛她,恐怕當場就動刀了,決不會自己逃避成全他們的。」他也是個好心人哪!只不過就是脾氣太彆扭了。
「我才沒有,我不過是不願見到他們罷了。」他抵賴著。
「隨你怎麼說,反正那是你的心底事兒,我猜不透的。」馥蘭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吧!」
「去哪?」班豫狐疑地望著她。
「當然是回去啊!不然你真的說走就走?」
「我當然是說真的。」班豫放下茶杯,走向反方向。
「喂!等我。」馥蘭又撲在他背上,想用剛才那招纏得他投降。
「我這次不會回去了,你要再不下去,就得跟我走。」反正她體態輕盈,背她對他而言不算什麼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