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簡瓔
以高大英挺的外貌來說,他絕對是可造之材,假以時日改造氣質,增加他的涵養之後,他肯定可以顛倒眾生。
「妳好!」他率直且興匆匆的對她伸出了手。
秦遇霞望著那只油膩、黝黑、滿是粗繭的大掌,美麗的杏眸裡流露了一絲驚慌,但她很快鎮定了下來。
她鼓起勇氣與他一握。
沒想到他卻旋即不領情的抽出了手,換她錯愕地抬起螓首望著神情譏誚的他。「公孫先生?」
他嗤之以鼻的哼了聲。「如果那麼怕的話,妳就不該來,妳不是來改造老子的嗎?難不成沒想過老子是哪種人?」
原來清純的百合花也有階級之分啊,這些所謂上流社會的人,全都一個樣!全都是狗屎!
秦遇霞愣愣的望著神情譏誚至極的公孫河岸,好半晌才消化他那老子來,老子去的一串話,知道自己傷了他的自尊。
她清了清喉嚨,認為自己該慎重的向他道歉。
「如果我的反應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向你道歉,是我的錯。」
公孫河岸帶著促狹的微笑靠回座位,兩手大剌剌的擱在椅背上,吊兒郎當的看著她。「那妳反應得讓我覺得舒服給我看啊,我就原諒妳。」
她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一輩子沒聽過這麼下流的言語。
「哈哈哈!」他大笑起來。
以前他根本沒機會瞭解上流社會的人,可是自從來到這裡,他終於明白上流社會是怎麼一回事。
上流社會沒他想像的高不可攀,他反而覺得這些自喻是文明人的人都很像阿呆,每次他講了什麼話,他們的反應都是先來個一副呆像。
喏,現在跟他面對面的這個漂亮小妞也一樣,一雙眼睛瞪得那麼大,活像永遠不相信這世上有嫖客和妓女這回事似的,太好玩了,他的新樂趣就是捉弄這些自以為是上流社會的人,看他們傻眼,他就很有成就感,可以向他的小弟們炫耀。
「請你不要笑了好嗎?公孫先生。」秦遇霞很正經地板起了晶瑩的小臉。
在她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遇過這麼不禮貌的人,她覺得被冒犯了,也覺得受到了污辱,不過她同時也瞭解到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了。
她是來改造他的,因為他難登大雅之堂,所以她才會大老遠從台灣飛來這裡,所以對於他粗鄙的調戲,她毋需動氣。
沒錯,她是缺乏跟這種本質裡是市井小民的人打交道的經驗,但她知道,她還是有機會馴服他的,半途而廢不是她的作風。
「當然可以。」他止住了笑,招呼她。「小妞,妳也不要站著,坐下來一起吃飯,當自己家一樣,這裡菜很多,千萬不要客氣。」
他回頭對女傭使一個眼色。「給這個漂亮小妞一副餐具。」
她對他的遣詞用字感到驚訝,也看到女傭背對著他翻了個不以為然的白眼,不過仍是遵從地將餐具送到她桌面上。
「要不要吃烤鵝腿?」他大剌剌的就把剛剛沒吃完的那半隻鵝腿用叉子叉起來,擱到她的白色餐盤上。「不蓋妳,這裡的烤鵝腿是老子吃過最道地的烤鵝腿,還有那個名字一長串的濃湯,味道也不賴。」他又回頭對女傭挑挑眉尾。「喂,盛碗湯來。」
女傭在他回過頭去的同時不耐煩的撇了撇唇,而她則沒察覺地用一種迷惑的表情看著公孫河岸。
他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
來到巴黎的第一晚,晚上九點十分,窗台外正揮灑著落日餘暉,她與一個她想像不到的男人共進晚餐,而這個男人,將是改變她一生的男人。
第二章
喜歡看她穿會露出一截雪白小腿的洋裝,因為她的小腿很漂亮,也因為她的洋裝總是端莊到家的圓裙款式,這讓她的腰肢看起來小極了,在課堂上,每當她張著櫻桃小口在侃侃而談禮儀大道時,我只想用我的兩掌去圈合她的腰際,肯定是綽綽有餘,真懷疑這小妞是傳說中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在我心中,她確實是個仙女,這是秘密,我這個粗漢的秘密……
「當我們在吃一塊帶骨的肉類料理時,首先用叉子將整片肉固定,像這樣--」
因為昨晚發現他的餐桌禮儀實在糟糕得可以,所以他們的第一堂課,她安排了餐桌禮儀。
「再用刀沿著骨頭插入,把肉切開,最好是邊切邊吃。」
公孫河岸懶洋洋的看著秦遇霞,炙熱的陽光從餐廳的兩扇法式窗子照進室內,窗外綠樹搖曳,今天天氣不錯,居然有風,而他卻坐在這裡跟個大美女學這些無聊透頂的禮儀。
「瞭解嗎?」秦遇霞看著他,用很有耐心的語調問。
他單手托腮,很慢很慢的搖了搖頭。
今天她穿了套淺鵝黃的及膝洋裝,跟昨天那套象白牙的裙裝一樣,都很適合她,他不會形容,就是一種大家閨秀的感覺,這個小女人肯定不曾在服裝上露大腿、露胸過,不知道她穿上緊身T恤會是什麼模樣?
他的視線兜到了她的上圍,她的胸線很美,胸部的尺寸不會誇張,恰到好處的罩杯……
「不瞭解?」秦遇霞癌闔著長睫,這個答案不在她預期之內。
步驟如此簡單,而且她已經示範了不是嗎?為什麼他還不瞭解?「好,那麼我再示範一次……」
公孫河岸用懶散至極的語調打斷她的話。「不瞭解吃有骨頭的肉乾麼要用刀叉,自找麻煩嘛!」
他的理論令她啼笑皆非,她耐心地說:「公孫先生,令祖父希望你出現在社交場合的時候,展露紳士的風度,所以你必須學習這一切,他老人家不會想看到你用手拿一塊帶骨的肉來啃,而且……」
「等等!」她還沒說完便被他很沒禮貌的再次打斷,他很懷疑的看著她美麗晶瑩的面孔。「老子有個問題,你們上流社會的人,真的都是這樣吃帶骨的肉嗎?」
「公孫先生,或者你可以稍微改變一下自稱的用詞。」她發現先糾正他這個方面挺重要的,因為他幾乎幾句話就會有「老子」這個詞彙出現。
他毫不明白的看著她,是真的不明白的那種。「妳在說什麼?」
秦遇霞微微一愣,她說了文言文嗎?
她潤了潤唇,再次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當你說到你自己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用那個字彙?」
他一邊的眉毛稍微動了動。「什麼字?」
「呃--」她語結了一下,發現不白話點說,他恐怕是真的不明白,這才心一橫,很無奈的說:「老子。」
公孫河岸揚著兩片性感的唇,笑意充斥在他深邃閃亮的雙眸裡。
「妳說這兩個字時的表情挺妙的,跟妳在說他媽的時沒兩樣。」
「哦!」她充滿無力感的蹙了蹙柳眉。「我從來不說那樣的粗話。」
「只是個比喻,瞧妳,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他笑著靠回椅子裡,伸長手臂擱在椅背上,雙腿往前疏懶的伸直著。「還有什麼麻煩到家的餐桌禮儀要講,一次通通講完吧,老子五臟廟在咕咕叫了。」
聞言,秦遇霞的表情更加挫敗,難道真的是朽木不可雕嗎?
不不,千萬不能這麼想,才第一天而已,她要堅信他是一塊未經琢磨的璞玉,假以時日定能發光發亮。
「在餐廳用餐的時候,諸如倒酒、整理餐具或者撿起掉在地上的刀叉等事,都應讓餐廳的侍者代勞,進餐的時候,如果侍者前來詢問有沒有他可以代勞的事情,你覺得沒有問題的話,可以用Good來表達滿意,這樣瞭解嗎?有沒有不清楚的地方?」
他散漫的點點頭,對她咧嘴一笑,露出他健康的白牙。「完全清楚,Good--」還拉長尾音。
他的白牙害她有一秒鐘的閃神,她很快的命令自己不許再注意他這吸引她的特點。
她又清了清喉嚨,不知為何在他面前,她總是感到有點不自在,無法如過去面對學生時的泰然自若。
「餐廳裡的侍者會經常注意客人的需要,如果需要服務,可以用眼神向侍者示意或微微把手抬高,侍者會馬上過來,如果對服務滿意,想付小費時,也可以在帳單上寫下含小費在內的總額再簽名。」
才一講述完,就見公孫河岸對著她,微微把手抬高。
她無可奈何的問他,「有什麼事?」居然把她當侍者了,他實在是她所有學生裡最皮的一個啊。
他又向後靠,讓椅子只有兩邊腳著地,有一搭、沒一搭的戲要著餐椅。「可以吃午餐了嗎?老子餓了。」
她的糾正好像沒什麼用,他還是改不了那難聽的自稱,她也只好暫時先妥協了。「好吧,我們先吃午餐。」
女傭在湯和沙拉之後,送上主菜香煎牛小排,就見他棄刀叉不用,直接拿起帶骨牛小排來啃,啃得津津有味,還有事沒事衝著她咧嘴一笑。
他的舉動叫她看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