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秀人
「你要做什麼?!先等等!我還沒想好要說什麼」
「咯。」他將話筒交給她,強迫她接過電話,自己則靜靜地倚著牆壁,目光落向其他地方。
希望騎虎難下,只好顫抖地接起電話,喉嚨有些乾澀應了聲。「喂,我是……呃……對……那好……」
過了一會兒,她掛上電話,吁了好大一口氣。
「好緊張喔!」她誇張地說:「我都不知道要怎麼介紹自己!幸好他很熱絡,要不然肯定冷場——唉!對了!你怎麼可以自作主張幫我打電話?我還沒準備好要跟他說什麼呀!你這麼突然會害我出糗耶!」
「你們約見面?」
他沒有理會她的抱怨,語氣淡然地直接問出,這通電話的主要核心。
「嗯……他約我明天下午一點,在花大咖啡館見面。」她微微頷首,態度有些彆扭地問:「你覺得我……應該赴約嗎?」她心裡很矛盾——
一方面很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另一方面又希望宗懸能阻止她去赴約,為什麼希望他會阻止呢?這一點都不合常理呀!
他幫她找到濟衡,就是為了幫她記起過去的事情,現在她要親自去挖掘記憶,他當然不可能阻止。
可是如果他願意陪她一起面對她的過去,也許她會更充滿勇氣……然而,他願意嗎?
「你打電話給他,就是想要得到一個結果,現下又選擇逃避有什麼意義?」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前去赴約。
他並沒有陪她一起面對的意思,聞言,希望點了點頭,神情帶著一些黯然,掩不住失望。
他當然不會阻止她和濟衡見面,她剛才究竟在期待什麼呀?
笨蛋!
希望向宗懸借了一千元,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獨自搭坐計程車來到,位於市中心的花大咖啡館。
出門之前,浮特地拿了一頂帽子和一副淺色墨鏡給她,說是要讓她掩飾身份用的。
在她傷癒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她就是那位失蹤的天後歌手——朵朵,她似乎只有接受這個身份。
一走進咖啡館裡,濃醇香厚的咖啡味撲鼻而來,她環視整間咖啡館,目光落在角落的座位,與同樣戴著帽子和墨鏡的男人交會了。
她低著頭,快步地走向角落,在濟衡面前坐下。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她先開口道歉。
她應該在一個小時前就該現身,但是卻在出門前遲疑了好久,最後才下決心來此赴約。
「沒關係,人來就好。」濟衡揚起紳士般的笑容,擅自替希望點了一杯熱拿鐵。「我沒記錯吧?」
「什麼?」她不懂他的語意。
「你愛喝拿鐵。」
「呃……」她愣了愣,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是嗎?」
喝了一口帶著奶味的咖啡,她只覺得苦澀,並沒有想像中好入喉,其實與咖啡比較起來,她反而偏愛喝熱茶……
這彷彿是在宗家才開始養成的習慣,以前的她也愛喝熱茶嗎?
見她沉默不語,濟衡朝她伸手,輕碰了她的臉頰一下,她倒抽一口冷氣,一臉驚駭地往後退坐。
「你、你做什麼?」
「抱歉,我嚇到你了嗎?」他不禁苦笑道:「我只是覺得你瘦了很多,感到有點心疼。」
「喔……」
她真是白癡!還以為他要對她亂來呢!
「朵朵。」他不放棄地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有任何退縮的機會。「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他問得很認真,好像她一不小心說錯一個字,就能將他賜死一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忘記你,只是我之前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才忘記全部的事情,但我還記得我心裡有個喜歡的人……」她頓了頓。「如果沒錯的話,那個人應該就是你了。」
她悄悄地抽回自己的手。
「真的嗎?」
濟衡露出開心的表情。
「嗯……」希望知道自己不該撒謊,但是她心軟,又不想看見他在她面前深感失落的模樣。
與他之間似乎沒什麼話聊,只有他在說、她在聽的立場,當然,她會因為他說了幾句幽默風趣的話而綻笑,但是不表示她心裡很坦然。
與濟衡相處的時間裡,她總是覺得不踏實……
赴約之後,希望拒絕讓濟衡送她回家,選擇自己搭計程車回宗家。
她打算將身上剩餘的四百四十元還給宗懸,一走進和室正廳,就見到宗懸坐在桌旁,手中翻著一本雜誌,臉色頗為紅潤,呼吸似乎有些不穩。
「你今天沒出去嗎?」
宗懸淡掃她一眼,別過臉去,語氣和眼神一樣冷淡。「沒有。」
希望覺得他好冷漠,其實早明白他是如此冷淡的人,可是不曉得為何,他的冷漠神情總是容易傷害到她。
她走到他身旁,思緒在瞬間轉了好幾圈,才鼓足勇氣開口與他談她和濟衡見面的事。
「今天我遲到了。」她的唇畔浮現淡淡的笑容道:「其實本來我是想打退堂鼓的,可是我又想趕快記起過去的事,所以只好硬著頭皮去赴約,後來和濟衡聊得還滿愉快的,他人不錯……」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他擺出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
「我……我只是……」她吞吞吐吐,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你和他聊得愉不愉快,我不想知道,如果你已經想起遺忘的記憶,就趕快離開。」
他像是非常厭惡她,巴不得她能趕快離開似的。
希望沒了聲音,低下臉來,輕咬住下唇,努力忍下心中難過的情緒,不想表現出來。
「我還沒想起過去的事,不過你放心,如果我想起全部的記憶,我不會再麻煩你!」
她說得鏗鏘有力,卻是字字淌血。
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表現得那麼冷淡?昨天晚上明明還很和善地請她坐下賞月喝茶,甚至安撫她不安的心,還將溫暖的手心借給了她,可是現在卻又像換個人似地,冷得像冰!
她到底是哪裡得罪過他了?才會讓他處處看她不順眼,打從一開始就是威脅和警告,從沒客氣過。
她生氣地轉過身,想要回房間好好生一場悶氣,可是往前走了幾步,又不禁停下腳步回過頭瞪著他。
可惡!他憑什麼讓她如此生氣?又憑什麼讓她感到傷心難過?他以為他是誰?
愈想愈不服氣,希望索性伸手脫掉鞋子,奮力地往他頭上砸去——
「你?!」
背對著她的宗懸,全然沒料到她會來偷襲這一招,狼狽地被她用鞋子丟中了後腦勺。
「你嫌命太長嗎?」他的聲音冷過十二月的寒冬。
希望握緊了拳頭,對他大聲罵道:「你這個王八蛋!臭男人!如果你真的嫌找麻煩,當初就不要救我!直接讓我死在荒郊野外不是省事多了?幹嗎沒事多此一舉,把我救回來、又嫌得跟垃圾沒什麼兩樣!」
怒氣爆發之後,她不管三七二十二脫下另一隻鞋,又朝他扔了過去,這一次地閃身躲過,卻露出大大不悅的表情。
他上前捉住她的手腕,使勁一扳,當下讓她吃疼地掉下幾滴眼淚。
「你鬧夠了沒?」他隱忍的火氣緩緩上升,目光顯露危險。「好痛……唔!」
她抿緊唇瓣,一雙美眸盛滿晶晶亮亮的淚光,看樣子只要他再使上一點力氣,她準會嚎啕大哭。
忽然間,看著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竟然心生不捨,不自覺鬆手放開她。
「以後不要再無理取鬧了。」他別過臉去,語氣緩和不少。「想恢復記憶的人是你自己,並沒有人強迫你。」
他的話裡彷彿藏著很深很深的意思,但此時此刻,過於難堪的情緒,讓她無心去理解他話裡的深意。
她努力噙著淚,轉身奔回房間裡,不想讓他看扁了她。
他有些頹喪地垂下手來,臉上的表情雖然平淡,但是心裡卻是猶如驚濤駭浪般的狂亂。
他為什麼要這樣凶她?是因為心裡有了捨不得她離開的心情,但是面對她卻又開不了口的關係嗎?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在意她?當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有了微妙的變化時,他並不想
收拾,以至於在她提起有關濟衡的話題時,他心裡覺得很悶!莫非這就是所謂的醋意?!
他愈想愈覺得心煩,只能放任心情繼續糟糕下去……
宗掛不如何時來到大門外,將他們兩人的爭吵看進眼裡,她看見了宗懸的改變。
第一次,他為了浮之外的女人,奉獻他的心神與勞力,不求任何報償,更不敢讓對方知曉。
她將身子倚在門框上,涼涼地說道:「你也太不會掩飾了吧?車子上的鑰匙也忘了抽起來,簡直是破綻百出。」
只要到車庫一看,就可以清楚宗懸今天的行蹤——
打從希望出門的那一刻起,他就開車尾隨在她搭乘的計程車後頭,連她走進了咖啡館,與濟衡親暱的接觸、有說有笑的模樣,他都透過咖啡館的玻璃窗看得一清二楚。
她開心地度過今天的約會,豈會曉得他跟車在她身後五個小時,默默保護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