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戀情深

第16頁 文 / 藍雁沙

    在帶映蟬參觀時,芻蕘故意略過那間有著碩大雙人床的主臥室,直接將映蟬帶至隔壁的客房,並且將她安置在那裡。

    稍後芻映蟬在浴室中清洗自己一身的塵土時,芻蕘燒開了水,將滾燙的水倒進放有幾袋茶包的水壺內,他注視著裊裊上旋的煙氣,陷入沉吟之中。

    站在蓮蓬頭下,任溫水自頭頂強力地衝擊著自己全身的每個細胞,強烈地感受到門外那個人的存在,拉開浴簾,映蟬迷惘地望著鏡中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回想起他那似乎帶著野獸氣息般的吻,整塊緋紅很快地佔據了她雙頰,毫無知覺地伸手摀住自己胸口,直到現在她似乎都還可以感覺到胸中所傳出來的如雷震動聲,將圍裡在身上的浴巾拉起來貼在臉龐,映蟬愣愣地盯著鏡中女子微蹙的眉心。

    不該這樣的,他只是個陌生人、他是叔叔、他只是這場遊戲中的同伴而已!再這樣沉溺於他的溫柔體貼中,那麼,等到他該離去的那一天來臨時,自己又剩下些什麼?

    或許對於久住異國的他,根本不將這種短暫的戀曲放在心上,但是,我卻無法任由自己這麼失去控制,因為我害怕,害怕一朝曲終人散時,承受不了殘酷的現實,所以我要保守自己的步履,小心翼翼地隨他的腳步而行,一方面要顧及到這不得不共演的遊戲;另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我得預防自己愛上他,因為,我付不起這沉重的代價!

    在不算短的等待之後,總算聽到了浴室門的開啟,芻蕘自然而然地轉過頭去,恰巧和映蟬的眼光相接,彼此不自在的清清喉嚨,或是避開眼神,一時之間僵在那裡。

    我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心思從她身上移開一丁點兒呢?芻蕘假借倒茶的動作,掩飾自己的震撼。頭髮還濕捲著地搭在身後,她穿著自己寬大的舊運動衫,以及長褲,由於體型的差異,使她穿的那件運動衫如舊布袋般地掛在她身上,而過長的褲子則鬆垮垮地在她受傷的腳踝處,形成一圈圈厚重的皺折。

    她就像個天真的小孩,仰著頭地望向我,而在我腦海中浮現的,全部是些綺情旖旎的畫面……該死,都是那個吻惹的禍!即使只是見到她,我都要無法控制自己腦海中無盡的想像。皮家大宅的重建工程非一時半刻可以完成,而將對我有如此嚴重誘惑力的映蟬放在身畔,這對我的定力絕對是一大挑戰!

    不成,我得想想辦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主意既定,當芻蕘將茶端給坐在桌畔的映嬋時,最初的震懾已然消退,剩下的只有淡淡的笑意。

    「喝些茶吧!這是我自英國帶回來的Camomile,是一種草藥茶,嗯,中文是叫甘菊是吧!」將香濃的蜂蜜往映蟬前面推,他說得雲淡風輕,就好似是平常時日的招呼而已。

    低下頭暖啜一口明亮黃色的茶湯,映蟬躊躇不定的在心裡考慮著自己的想法。淡淡的芳香襲鼻,入口平淡中有著怡口的淡甜。到底我該如何讓他明白我的意思呢?不知不覺地喝完一杯茶,兩個人還是默默無言。

    「呃……」提起茶壺再為彼此倒著茶,芻蕘先開口。

    「啊……」小心翼翼地雙手衛捧著茶杯,映蟬也不期然地微啟雙唇。

    尷尬地互視一笑,稍稍化解了雙方的不自在,芻蕘轉身自冰箱中端出一盤精緻的糕點,做了個請用的手勢。

    「昨天下午開會時發的,我想用來配茶,應該很不錯。」他頓了頓,才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盯著映蟬,「你剛才想說什麼呢?」

    慌慌張張地用他遞過來的紙盤盛了塊波士頓派,映蟬趕緊用叉子一口又一口的將派往嘴裡送,「沒……沒什麼,你先說好了。」

    揚起眉,眼珠轉了幾圈,芻蕘狼吞虎嚥了幾口派後,這才放下叉子和盤子,面無表情地面對她。

    「呃……映蟬,我剛才想了很久,有關那個吻……」

    「吻?嗯,什麼事呢!」神經質地拉條紙巾擦擦嘴,映蟬無意識地玩著那條已被她揉得皺巴巴的紙巾。

    「呃,我想了很久……如果我們要想維持這種友善且……友好的關係,那麼,我們應該要避免這一類的親暱接觸,困為,你也聽到醫生所說的話,我養父他的時間並不多了,為了不想節外生枝,所以……」明白自己絕對無法再忍受一次被離棄的打擊,芻蕘低下頭,注視自己杯中氤氳的淚氣。

    乍聽之下,映蟬著實愣了好一會兒,待芻蕘的話完全滲進思緒之後,她哭笑不得地連吞了幾口派,甜膩乾澀的派梗在喉間,她急急忙忙地喝下大半杯的水將之衝下去。

    節外生枝?果然,連他也不希望跟我有太多的牽扯。的確,我們之間的開始是肇源於孱弱的老人,等到老人一旦撒手人寰後,我們……還會有我們嗎?

    苦笑地用叉子攪攪逐漸涼掉了的Camomile,映蟬垂下眼簾遮住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在她說完之際,猛一抬頭卻見到芻蕘露出了鬆了口氣的表情,這使得她心裡更不是滋味。

    怎麼?難道我就這麼的乏言可陳,使你如此害怕我會死賴著你不放?愈想愈難堪,映蟬的臉色也逐漸凝重了起來。

    聽到她的回答,沒來由地令芻蕘鬆了一口氣。是啊!我應該循序漸進的接近她,讓她徹徹底底的瞭解我,再讓她愛上我,接受我是她的伴侶的事實。

    我覺悟了,無論是對或錯,不在乎適合或注定悲劇收場,我都要娶她為妻,因為她是在我流浪飄泊這麼多年來,惟一令我想停下腳步的女人。不單是因為養父強迫式的命令,其實剖析自己的內心世界,流浪倦了的心,也想找個停靠的港灣了。

    對了,就這麼辦吧!別人是先談戀愛再結婚,我想,即使倒著走,我們也可以找到屬於我們的幸福天堂吧!

    朝對面伸出手,芻蕘興高采烈地握住映蟬的手,對自己這麼變通的思緒感到自豪。他興奮地在心中計劃著彼此的未來,卻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於是展開了他們喜怒哀樂、悲喜交加的婚姻序曲。

    趴在枕頭上,映蟬半瞇著眼地聽著已經逐漸熟悉了的聲音程序——五點整,隔壁開始有了動靜;五點十五分,穿著輕便運動衣和短褲球鞋的芻蕘,打開門開始他一天的重頭戲——慢跑個半小時,外加做做伸展、緩和運動,然後散著步回來。

    然後沖個澡,在晨間新聞或CNN的英語新聞聲中,他會在廚房裡忙著烤麵包、搾柳橙汁、煎荷包蛋或做蛋糕,七點半時,他會準時來敲客房的門,喚醒映蟬。

    住進公寓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了,這麼的有規律的生活使映蟬連閉上眼睛,都可以正確無誤地說出他目前的動態,感覺上就像是已經共同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家人,或是……夫妻。

    搖搖頭將這些無聊的思緒甩開,映蟬將手枕在頭下,瞪著蒼白單調的天花板發呆。其實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連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美紋所說的——真是撿到個好運道,才會找到這麼好的丈夫。

    但在陪著笑臉的同時,映蟬的腦海中都會浮現出伯公和爺爺愈來愈衰弱的容貌,雖然有著最先進的醫療器材和最昂貴的特效藥,但人力畢竟還無法克服自然的律動。

    或許是對於自己的病況心中有數,兩老每回一見到他們便忙不迭地催促著他們定下婚期。

    每回總以皮家大宅未建妥為理由地拖延著,事實上皮家大宅也是他們之間所有爭吵的導火線,雖然昨天在醫院由兩老作主之下,由芻蕘將個閃亮的圓鑽套進映蟬手指,算是個簡單的訂婚儀式,但等他們一走出醫院大門,彼此之間的火藥味又升高了。

    「芻蕘,你應該沒有忘記你答應我的吧!皮家大宅的事……」斜依著車,映蟬甜甜地朝樓上窗口探出頭來的爺爺揮揮手,一面低聲地問道。

    「皮家大宅?有什麼問題嗎?」坐進車裡先拉掉領帶,芻蕘才有精神回答她。

    「我今天利用午休的時候去看過房子了。」

    「喔!」開著車的芻蕘,煩躁地用手梳梳頭髮。

    「工頭說你根本沒有交代他要將皮家大宅修復的事,他說……他說你要他依設計圖蓋那種都鐸式的房子,把現在皮家大宅的地方改建成花圃。」氣得根本已經是筋疲力竭了,映蟬全身的重量故在椅背上,幽幽地說。

    「映蟬,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執著於皮家大宅不可?新建的皮家大宅……」捺著性子,芻蕘老話重提。

    「不,那不是皮家大宅,那是你的房子,不是我的皮家大宅!」猛烈地搖著頭,映蟬眼底有不斷湧現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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