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子澄
江火木見水水一副極沒誠意的樣子,他簡直快氣炸了,提了口氣正準備開罵,不料藍仲侖說話了。
「沒關係,江叔,我不會跟她一般見識。」他抖了抖身上的白色襯衫,企圖讓濕答答的衣服別再黏在身上,可是成效不彰。「我爸在嗎?」
「老爺在房裡,要不要我去請他出來?」江火木必恭必敬地詢問。
「我先到房裡換掉這身濕衣服,麻煩你通知我爸一聲。」藍仲侖丟下江家父女,頭也不回地往後幢主屋走去。
江水水聳了聳肩,正待回到花圃收拾剛才所製造的一團亂,並順便跟「小白」玩那麼兩下,沒想到身體還來不及動一下,老爸那嚴厲的聲音便直竄她的耳膜。
「水水,你想到哪兒去啊?」嗯,聲音聽起來好似沒什麼威脅性。
「咦?沒有啊,我想,……」只要老爸沒發火,撒撒嬌就天下太平了。
「你什麼都別想,去!把少爺的行李提到他房裡去!」江火木終於爆發隱忍多時的火氣,大聲衝著她咆哮。
江水水委屈地以眼角偷瞟父親一眼,唉!老人家發那麼大火做什麼?他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看起來還真是挺嚇人的,為了不讓老爸就這麼爆血管,她還是乖乖地聽他的話,把那傢伙的東西搬到他房裡,但是
那行李足足有兩大箱耶!
真皮的皮箱厚實又笨重,單單是空的皮箱就夠重的了,何況用肚臍眼想想就知道裡面裝滿了東東……唉,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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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可不可以麻煩你再說一次?」藍仲侖用小指頭清了清耳朵,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這年輕人怎麼耳朵比我還重?」藍天德搖了搖頭,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我說讓你把水水帶上台北,讓她留在那兒幫你打點一切我比較放心。」
放心?!
不會吧!老爸不是那麼糊塗的吧!有她在,他怎可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咧?
他才剛進家門,就遭到她「非人」的對待,不用花上一天的時間,他就看清了那個女人是個天生的「惹禍精」,老爸怎會以為她可以幫他打點生活瑣事?不闖禍就阿彌陀佛了!
「你江叔也答應了,所以過兩天你要上台北時,順道把水水也帶去。」水水這女娃兒是他打小看到大,雖然有點小迷糊,但不失為一個好女孩。
他跟江火木雖名為主僕,但三十幾年相處下來,兩人實際上情同手足,對於火木的寶貝女兒,他當然一視同仁,視為己出。
「她怎麼說?」藍仲侖一時氣悶。
藍仲侖資質聰穎,且成長過程一路順暢,雖然才由哈佛留學回國,但事實上他己是領有執照的國際知名建築師;對於任何人說的話他都可以不屑一顧,惟獨對自個兒的父親他做不到。
雖然父親在他十二歲時便將他送出國讀書,但他深切些瞭解父親是望子成龍,況且當時母親才去世,一個男人也無心力帶著一個孩子在商場上闖蕩。以他極為早熟的性格,他完全可以體會父親的難處,也因此無法拒絕父親所提出的任何要求。
「水水嗎?」藍天德問道,只見他點了點頭。
「說到水水,我這才想到。火木啊,你到底跟水水談好了沒?」這女娃兒回來才沒幾天,他都還沒找到機會跟她談談哩!
「談好了、談好了。」江火木在一旁答腔。「我家那口子已經跟她說好了。」
「她答應了?」藍仲侖挑起眉,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半度。
他是不可能反駁父親的決定了,但江水水可以,她可以不要跟他去台北,拒絕去做他的管家,那他的日子可以單純地了安靜些,他向來習慣獨來獨往的寧靜生活。
「她……」江火木張口正想回答,此時只見江水水由廚房裡端出三杯濃郁香醇的咖啡,現身在客廳的另一端,她熟練地端著托盤向他們靠近。
不知為何,藍仲侖心頭總是毛毛的,老覺得這女人跟他犯沖似的,總認為她還會再闖禍,而且倒霉的絕對會是他——
「你們渴了吧?我泡了咖啡,很香的,要不要先停下來喝一口?」水水臉上掛滿職業性的笑容。
她泡的咖啡可是從沒被人嫌過的,不苦、不澀,還帶著一絲甘甜,也許可以塞塞那個「怪ㄎㄚ」的嘴,讓他別在老爺面前編派自己的不是。
也許是笑得太志得意滿了,水水沒注意到腳下微凸的地毯,一隻腳丫子正巧勾住地毯翹起的縫隙,另一腳卻來不及穩住搖擺的身子,在三個大男人的驚呼之下,她手上的托盤就這麼凌空飛了出去
一陣杯盤碰撞的聲音之後,整個客廳裡突然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水水狼狽地由地毯上爬了起來,她抬起頭看向三個安靜的男人。
還好,老爸沒事;老爺也沒事,真是萬幸,但她的咖啡呢?
一轉頭,當她看到藍仲侖時,不僅整個人愣住了,一雙大眼睛瞪得幾乎快凸出來了。他……
他……她忍不住以手摀住嘴巴,以防自己驚叫出聲。
藍仲侖的臉色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黑」。
深褐色的咖啡流滿了他俊酷的臉,不僅臉上,連身上剛換下來乾淨的運動服都無法倖免於難,更誇張的是,他的頭上竟還覆蓋著一隻典雅的咖啡杯,似乎在嘲諷著他的不幸!
難怪老爺跟老爸的臉色都很怪異,嘴角還微微抽搐,原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水水跳了起來,迅速衝到藍仲侖身邊,正想動手為他拿掉頭上的杯子,沒想到藍仲侖大手一揮,把她阻擋在一臂之遙。
「你不要過來!」他受夠了!兩次!他踏進家門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她竟然可以在他身上製造出兩次水災!他是招誰惹誰?為何他必須受到這種對待?!
「我……我去拿毛——」水水這次真的著慌了,她手足無措地轉身往廚房跑去。
「不用了!」藍仲侖一臉鐵青的拿下頭上的杯子,態度從容而優雅地由座位上站起來。「再怎麼擦都沒用,我去沖沖澡就行了。」
他瞇起眼狠狠地瞪了水水一眼,然後意有所指似地以冷靜的眸光掃向在場的兩位男人,不疾不徐地踩著堅定的腳步往他的房間走去——
江水水被他的眼神定在原點,她的心裡產生濃濃的愧疚;雖然她對他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優,但再怎麼說他都是藍家的少爺嘛!她一天裡得罪了他兩次,他會發脾氣也是應該的,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火木的腿都快軟了,平時怎不見水水迷糊得這般厲害,卻偏偏選了少爺回來時才發作,而且遭殃的怎麼總是少爺咧?這下子他有什麼臉叫水水去台北?怕只怕讓老爺難做人吶!
「水水,沒事了,來,把杯子收拾收拾。」比起江火木與江水水,藍天德倒是鎮定得多;他輕聲地安撫著水水,花白的鬍子下卻隱約透著微微的笑意。
「老爺,這……」江火木囁嚅地想說些什麼,卻被藍天德揚起的手所打斷。
「沒事的,火木,你不要太擔心了。」他心平氣和地說道。
他的兒子或許優秀,但太過於優秀的結果是眼高於頂;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性格便顯太過深沉、內斂,讓人無法透視他心裡真正的想法,說白一點,就是看不出他人性化的一面。
多年來,他不曾見過仲侖有大幅度的情緒波動,每次見面總是一貫的優雅與自信,不是說這樣不好,而是他總覺得兒子並不快樂。
他寓意深遠地看了眼忙於收拾的水水,雖然水水並沒有很好的背景及出身,但她絕對是個單純的好女孩;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挑起兒子不同以往的反應,雖然不見得是快樂的反應,但畢竟是個好現象,看來他的決定並沒有錯……
水水一面收拾一面還擔心著,不知道他有沒有被燙著了?她的膝蓋微微擦破了皮,但比起他被滾燙的咖啡燙著,她的傷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待會兒她得去拿燙傷的藥給他擦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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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完澡,藍仲侖隨意在腰間圍了條浴巾踏出浴室,手上拿著另一條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正想坐下來休息一下,沒想到門板上傳來敲門聲,他把大毛巾掛在頭上,從容地走去開門。
「你來做什麼?」一見到江水水低垂著頭站在門口,他的火氣立刻忍不住上揚,口氣自然也極度惡劣。
「呃……我……」她本來就夠緊張的了,又見到他「衣衫不整」的模樣,硬是吞吞吐吐得說不出半句話,乾脆兩手一攤,手掌上平躺著一小瓶黑色的藥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