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謝珊
菜鳥羽茵剛上工,就被緊張的工作節奏給嚇得頻頻出狀況,幸好郁晨護著,耐著心教她重頭學起,到如今也算是學有所成,能獨當一面了。
也由於整個上班時段就兩個會計同坐櫃檯,所以不用多久,兩人就培養出深厚的友誼,像對姐妹似的,相互照顧,有什麼心底話,也毫不保留的向對方傾訴,這更讓她們的交情不同於與外場人員般泛泛了。
「我不管,你不去我就不去!」羽茵頭也不抬的繼續數錢,有點賭氣似的回答。
「算了,算了!你去不去都與我無關,反正我是不可能去的。」慕郁晨決定堅持到底。叫她在大庭廣眾下丟臉?殺了她還比較快。
「我去上廁所嘍!」見她不搭理,慕郁晨話一拋下轉身就離開。
從洗手間走出來,一眼就看到櫃檯前站了幾個助理和唱號小姐,{{zz的不曉得和羽茵在商量什麼,見了郁晨走過來,立刻噤聲,個個裝得一副忙碌樣,數錢的數錢,找零的找零,低頭對盤的對盤,認真無比。
鬼祟什麼啊?慕郁晨心裡納悶,卻也不動聲色,施施然踱到吧檯,倒了一大杯冰茶捧進櫃檯去。
果然有事!接下來的一場剛開球,就有人朝她笑著走過來。
「嗨!郁晨,下班和我們去溜冰好不好?」是唱號小姐小琪。
瞧她笑得狗腿樣,郁晨也不好一直冷著臉,遂掛上一抹「很抱歉」的微笑:「你們去就好了,我又不會溜,去了掃興。」
「不會溜也沒關係啊,我們教你嘛。」小琪趕緊接口。
「不行啦,我太少運動,學不來的,摔死倒有可能。」慕郁晨繼續婉拒。
「不會那麼誇張啦,我們有高手,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小琪仍不放棄。
「是啊,就是太少運動才要拉你一起去嘛!反正你回家也不過就是看書、睡覺,跟我們去玩了兩個小時不會耽誤到什麼的啦。」羽茵在一旁跟著開腔。
慕郁晨白她一眼,死丫頭!不說話也沒人當你是啞巴。
轉過臉對小琪又是一笑。
「還是你們去就好,我真的不想去。」
這時台上的小宋喊出一聲:「BINGO!」小琪來不及回話,就急急忙忙的跑到客人桌邊去了,羽茵也趕緊盯著電腦,寫下開獎單,然後把獎金數清楚交給小宋送出去。
慕郁晨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可是沒有多久,第二場的球一開,換成阿忠來了。
「會計,我聽說你不去。」
「去哪兒?」
「跟我們去溜冰啊。」見郁晨搖頭,阿忠開始鼓起彈簧之舌,接下小琪未完成的任務。
當然,這其中羽茵也「順道」又插播了幾句,全是一樣的目的。
慕郁晨仍舊搖頭。
「BINGO!」這一場結束,又一陣兵慌馬亂,下場球開了。
換小朱走過來。
就這樣,一場一個人,他們輪流的來轟炸她、拜託她、哀求她,就為了讓她點頭跟他們一起去玩。
難道自己做人真這麼「失敗」?搞不好他們就是在公司看她不順眼,故意要約她到溜冰場好整整她的,慕郁晨暗自懷疑。不過,羽茵是絕不可能參與「陷害」她,這點無庸置疑。那麼,就是平常做人太「成功」嘍?所以大夥兒同樂也一定不忘她?嘿嘿!
最後難敵眾口,慕郁晨還是答應了,不過卻不是因為「人海戰術」的成功,而是他們充分挑起了她的好奇心,讓她想去探探他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郁晨,你看段兆陽長得如何?」一待郁晨鬆口,羽茵就滿臉喜氣的問過來。
段兆陽是新進助理中的一員,由唱號小琪介紹進來的朋友。由於剛退伍不久,舉止神情都還保有軍中肅穆的味道,看不出來性格。但人倒是好人材,濃眉高鼻,刀鑿般立體深刻的五官,黑眸熠熠似會放電,一進公司立即引起眾家姑娘的覬覦,再加上一副頎長結實的好身架,卓爾不凡鶴立雞群般自然流露出的冷然魅力,就惹得眾姐妹口水狂流,恨不得撲上前去獻身。
「嗯,段兆陽?」郁晨一邊掃瞄外場,一邊在心底暗自評量。「看起來酷酷的那個?」
「是啊、是啊,你覺得如何?是不是很帥?」羽茵兩眼發光,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嗯,是長得滿帥的。」郁晨一回頭,看到羽茵那副花癡樣,恨不得即刻賞她個爆栗子,不過她只是皺起了眉頭,冷冷的提醒她:「這種天生帶電的男人,少碰為妙,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會嗎?」羽茵臉上流轉著夢幻般的光采。「可是我覺得他好有魅力哦!」
「是嗎?」郁晨輕哼,不以為然的說:「那是因為我們成天在這兒看到的儘是些賭鬼,難得有個頭臉整齊些的人物,馬上就驚為天人啦。」
對於兜頭潑來的冷水,羽茵仍是不以為意。她才入社會兩年,心理上、情感上都尚如學生般清純天真,沒有交過男朋友的她,乍見段兆陽渾身散發出來的神秘蠱惑氣息,早已心跳加速,傾心不已。人家說:少女情懷總是詩,不是嗎?
慕郁晨搖頭,心知被勾了魂魄的人是九頭驢子都拉不回來的,除非自己想通了;她才不為這票花癡操心呢。
反正,幻滅是成長的開始,自己不也是這麼一路跌跌撞撞摸索著長大的嗎?
拿起空了的水杯,逕往吧檯扯淡去。
一等經理開完了簡短的早會,大夜班的員工就迫不及待的一哄而散,只剩下郁晨和羽茵留下來與早班的會計做交接清點的工作。
約莫又過了十分鐘。
「都沒問題吧?那我們走了,拜!」郁晨甩起背包,率先走了出來。
她是公司裡的異類。
所有員工上班均規定穿著白衣黑褲的制服,唯一例外的只有會計,所以花枝招展的會計就成了每班唯一的「風景」。
打扮得嬈嬌美艷的來上班,幾乎成了各班會計的「義務」,大家莫不遵命奉行。
唯有郁晨;當她得知會計不用穿公司規定的制服上班後,馬上自動自發的給自己「設定」了上班的「個人制服」。從此,每天下班前固定的檢討會中,就會看到一群白衫黑褲整齊劃一的員工裡,夾雜一個永遠T恤、牛仔褲加球鞋,直髮長及腰部,五官清麗有型的俏姐兒,冷著面孔在那兒跟大夥兒排排坐聽訓的畫面。
這成了大夜班不變的「風景」。而唯一的色彩,可能只有另一會計羽茵身上多變的服飾和經理大人胸前那條隨著情緒改變配戴的領帶了吧。
羽茵背上小包包,快步的走到郁晨身邊,還親暱的用手圈住她的臂膀一同進入電梯。
「怕我跑了?」郁晨好笑的睨她一眼。
「嘿嘿——」羽茵困窘的抬手順了順發。
「我就搞不懂,你們玩你們的,幹嘛非拖我下水不可?」郁晨盯住對鏡整裝的身影。
羽茵從鏡裡回眸。「你不知道嗎?是段兆陽他們講的,說你一直冷冰冰的,進公司那麼久也少見你跟他們笑笑,他們還有人看到你會怕耶!誇不誇張?所以早就一直想找機會邀我們一起出去玩玩,熟了以後,大家上班也有趣多了嘛,對不對?」
「當我花癡啊?無緣無故一見人就笑!」郁晨輕哼了聲,拿出面紙,對著鏡子抹掉唇上的胭脂。
慕郁晨討厭化妝,任何彩妝一上了臉,她不但不覺美麗,相反的,只覺骯髒。
一開始她總是素著一張臉來上班,在櫃檯投射燈的照明下,和身旁的人一相較起來,套句經理的話:簡直蒼白得像鬼。
為了順應公司的要求,又不願犧牲太大,和經理幾番討價還價後,終於達成了只擦口紅的協議。
頑皮的郁晨為了強調她的「配合度」,經常故意選用大紅大紫的高彩度口紅,原本只是故意嚇人的玩笑,殊不知她天生不描而翠的柳葉眉和斜飛雙鬢的丹鳳眼,經這色彩鮮明的菱形嘴一挑色後,整個五官不僅立體鮮活了起來,更在她一旋身、一凝眸、長髮甩動的波紋裡,暈染出一片妖冶蠱惑的清冷魅力。
小小一支唇膏,在她身上的效果簡直令人驚奇。
儘管,她自己並不知道。
但也唯有如此,她才能常保淡然的表情,偶爾一絲嘲諷的微笑掛上唇角,也是一副旁觀者般不相干的瞭然。而這一切,更增加了她淡漠的吸引力。
只有熟識她的人才會明白,慕郁晨是標準的外冷內熱型人物。別看她一副不太甩人的冷漠相,真有事拜託她,她卻又是心腸最軟、最好講話的「爛好人」。
這也是為什麼羽茵可以在今天早晨挽著她一起走出電梯的原因。
「嗨!你們來了,等好久。」小琪眼尖,手揮起來就朝著她們大喊。
一群等在樓下走廊邊的同事,也三三兩兩的圍了過來。
「不好意思,因為會計要交接,所以每次都要比較晚才能走人。」羽茵拉著郁晨,一臉歉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