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曉昀
「琛兒……」濯絕塵從沒看過她這般心慌意亂的模樣。可她會有這種表現不也代表了她的心已經慢慢地有了知覺,已經悄悄地向他開啟了嗎?他微笑地走向她,伸手想扶起她的身子。
但雲琛兒卻躲得更遠。「別碰我。」
他看著她發顫的模樣,知道要她面對自己是多麼困難的事,可是她已經逃了這麼久,她能一直這樣下去嗎?
他想著,不得不承認她的表現讓他有些受傷。他收回了手,輕道:「琛兒,承認你的心裡有我是這麼難嗎?」
「不……我不要,我不想在乎任何人!我不想……」雲琛兒搖著頭,往事似乎一幕幕地回到她心頭。
過去,她也曾經在乎過人的,爹、娘、姐姐、哥哥……可到了最後呢?那些她在乎的人呢?隨著時間過去,他們都變了,從那時起,她就在心裡發了誓,再也不與人交心,再也不與人交心!只因她明白一旦交出了自己的心,換來的就是背叛與分離……而那痛苦的滋味,她已經受夠了!這輩子,她絕不要再來一次……
但她愈是否認,濯絕塵卻愈是相信她對他的心。她絕對是在乎他的,只是過去的苦讓她遲遲無法認清自己的感情罷了,也因此,他注定要陪她一起受苦。
他輕笑,在另一頭坐了下來。他就這麼無語地陪著她在屋裡待著,許久後,他聽見她的啜泣聲從身側發出。
濯絕塵將她攬到懷裡。
他寬大的胸膛讓她的心頭發熱,頭一次,她肆無忌憚地躲在他懷裡哭著,當她微微發顫時,她感覺到他厚實的手掌輕撫著她的背脊。
時間就這麼流逝著,幾個好事的侍女在發現屋裡的異狀特來察看時,都被濯絕塵用手勢給擋了回去。
「琛兒,別哭了好嗎?」他猜想或許這是她頭一次哭,也或許這是她長久以來累積痛苦的發洩,可是她這樣對身體真的不太好。
雲琛兒抖著身子,在他懷裡搖頭。「讓我走,好嗎?」在她心裡已經有了打算,無論他想給她什麼,她都不想要。
怎麼?經歷了這些事,她所想的還是離開?濯絕塵擁緊了她的身子。「我知道整日彈琴是有些無趣。除了彈琴,你還想做什麼呢?」
又來了,他又一次想轉移話題,可她再也不許了。
「我要走。」她再次說著,語氣更加堅定。沒法子了,如果她再不走,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濯絕塵像沒聽到似的說:「對了,等到一個月的時限滿了,我給你請大夫治眼睛,你還沒見過我呢;還有,園子也該整一整了,我知道你喜歡那些花花草草,我們來種些其它的東西如何?或許,我該給你養隻兔子,或貓啊狗的……」「不……不……你別再說了……為什麼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呢?為什麼你不放了我呢?」雲琛兒掙扎著,奮力地在他懷裡扭著。
「因為你變了。」濯絕塵抓著她的肩頭,正對著她的臉說話。「記得嗎?你剛來的時候曾經說過,你到哪兒都無所謂的,可現在呢?為什麼你要逃開我?為什麼在你心中,濯王府已經成了一個如此特別的地方了呢?琛兒啊琛兒,那是因為你心裡有我啊!」
「不,我不信,我不信……」雲琛兒捂著耳朵,狂亂地搖著頭。
濯絕塵放開了她。「假裝聽不見就能改變得了你心中的答案嗎?琛兒,這輩子就這麼一次,信了我好不好?」
雲琛兒急急地躲向床腳,那快速的動作就像是在躲什麼洪水猛獸。雖然知道她心裡有傷,可是這些日子來,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又怎麼能夠不讓濯絕塵的心頭泛疼?他看著她拚命搖頭的模樣,率先開口制止了她再一次的傷害。「先別那麼快回答我,琛兒。你先休息一下吧,我讓侍女們過來陪你,好嗎?」說完,不待回答,濯絕塵便走出了屋子。
雲琛兒聽著他沉沉的腳步聲,一顆心也沉到了谷底,一會兒,幾個侍女們跑了進來,可是她卻怎麼也不想從地上起來。
她將頭伏在自己的膝上,已經乾涸的眼再也擠不出半滴淚水,雖然她真的好想哭……
雲琛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可當她有了意識後,她突然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奇怪的環境裡,這不停晃動的感覺絕不是在濯王府,倒有點兒像她去京城時所乘的那輛顛簸的馬車。
「琛兒,你醒了?」
雲琛兒擁有入耳不忘的能力,任何聲音只要她聽了一次就記得一世,因此,她輕易地就知道身畔的人是誰。
「郡主,我在哪裡呢?」
戚戀雪笑著搔搔頭。「哈!被你發現了,現在我們在前往塞北的路上。」
「去塞北?」不會吧?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可是她很清楚那兒是很遙遠的地方。
「是啊!我想表哥現在一定氣壞了,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收買了琛兒的侍女,在琛兒的茶水裡下藥,趁濯絕塵不在,把她給偷了出來。
「我不懂。」雲琛兒說著。
「還記得我說過有求於你的事嗎?」戚戀雪歎氣。「其實我是想請你去幫我作假的。我……」她支吾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從小我爹就給我訂了一門親事,將我許給了我師兄,為了師兄,我學了好多事,無論是文章、煮食、編織、裁衣……可不論我習了什麼,師兄就是不愛我。我聽說師兄的紅粉知己是個精通音律的名妓,因此,我想如果我能證明我比她強的話,師兄也許會回心轉意的吧……所以,我本來是想來杭州找表哥幫忙的,可是……我遇見了你……琛兒,你的琴聲是那麼美,我想如果是琛兒的話,一定沒問題的,因此,我只能求你了。求求你幫我,好嗎?」
雲琛兒瞇了眼。終於明白白天那一段她意謂何指,也瞭解濯絕塵為何不讓她和她來往。
「琛兒,求求你好嗎?」
雲琛兒歎氣。她以為自己苦,原來這一頭也有為情所苦的人啊……況且,就算她幫了戚戀雪,但,那之後呢?如果她師兄還是不愛她又如何?畢竟人心是世上最難左右的東西,豈是誰想怎麼就怎麼的?
然而,她還沒有答,馬車卻突地停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震盪讓雲琛兒及戚戀雪險些栽了個大觔斗。
「可惡,這是怎麼了?我去看看。」
戚戀雪說著,她快快地鑽到前頭去,發現馬車旁站著許多橫眉豎眼的大漢,其中還有好幾個手裡提著亮晃晃的大刀。
「我瞧這車為什麼選在夜裡出城,原來這車上還有個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敢情這是私奔嗎?」帶頭的話讓底下的人大笑出聲。
戚戀雪怒道:「敢擋本郡主的車,你們好大的膽子!」
「兄弟們本來就是舔著刀口在過日子,哪有什麼敢不敢的?怎麼,小丫頭,要不要跟大爺回家過好日子啊?包你吃好穿好,夜夜春宵啊!哈……」
「混帳!」戚戀雪的性子本來就烈,話未完,便拔出了車裡預藏的長劍,兀土口跳下馬車。
一道劍長,山賊頭子一個不慎,讓她砍出了一道口子。
鮮血如往的疼楚讓大漢紅了眼,沒了人性。他吃痛地叫道:「可惡!你這個臭丫頭……今兒個大爺我不逮著你,讓你吃頓排頭,就不配在這杭州城稱霸!」
畢竟是出生之犢不畏虎,戚戀雪猶笑道:「有膽就來試試啊!」
大漢氣得衝了上去,十來個人就這麼和威戀雪纏鬥著,霎時,只見一陣刀光劍影,四周的冷風吹著,車上的車伕嚇得拔腿就跑。
就在戚戀雪不濟事的當口,一個大漢打中了她手中的長劍,那力道震得她手臂發麻,無力堅持的結果讓戚戀雪的長劍落了地。
「死丫頭!看你還能耍什麼嘴皮!」受傷的大漢正想走向戚戀雪,可下一刻,他卻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就見一個穿著藍色長袍的俊俏男子,手上握著一根長長的玉笛刀,在眾人驚訝得面面相觀之時,那犀利的刀法已像閃電般快速地奪了所有人的命。
「好俊的刀法,真不愧是名滿江湖的玉笛公子!」戚戀雪大聲叫好。根本就還沒聽到任何人的哀號,便已經一刀讓人斃命,果真是了不起的好功夫。
可濯絕塵理都不理她,他只是快步地跑到馬車後頭掀起了車簾。
戚戀雪跟著跑了過去,可眼前的景象教她大吃一驚!
為什麼琛兒會不見了?她不是看不見嗎?怎麼可能自已下車?戚戀雪迷糊了。
「表哥,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她想解釋,想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現場的氣氛。
可是,濯絕塵卻只是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他的勁道讓戚戀雪跌在地上,臉也腫了,嘴角也淌著血。她聽著表哥毫無溫度的嗓音,她從沒見過他如此生氣。「如果琛兒出事,我要你陪葬!」說著,他上了馬,快速地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