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曉昀
丘詩音的聲音不斷在齋籐龍也的腦海裡迴盪,這一個晚上他怎麼也不能入眠。
他只能想著,一直不停的想著。他無法對自己說謊,他根本就不想用自己沒有盡全力或者是太小看她來為自己開脫……
是的,他是輸了,真的輸了……輸給了丘詩音……
「夠了吧?還是別逞強比較好哦……」
他想著她揚起下巴的模樣。她是那麼得意的笑著,那時候,他多想再次從地上爬起來啊,可是他就是不能……
然而……
她在笑,她居然在笑!她竟然笑得出來……
可惡,他怎麼會輸給一個女孩子呢?而且還是那樣的女孩子!看起來那麼弱小的女孩子……可惡!這實在是太可惡了……
想著,齋籐龍也的雙拳握得死緊,可是那幾乎要將指甲掐入肉裡的痛楚卻怎麼也不能改變今天所發生的事實。
事實上,他的臉上身上到處是傷痕和瘀青,然而這強烈的疼卻怎麼也比不上自尊心受辱。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因為他是那麼強。可是,現在的他竟然會連個女人都打不過!她只是一個女孩子耶,為什麼呢?為什麼呢?他問自己。
然而,在他尋不到答案時,她的聲音又響起了。
「……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是沒有辦法獲得勝利的。」
什麼都不在乎嗎?他該在乎什麼?從小到大,他什麼都有了啊!所以,有什麼是他該在乎的?他不懂,真的不懂。「你曾經有過想為了什麼、為了某人而努力的心情嗎?你有沒有理想?」
他記得她說這話時,她蹲下身子看著他,那時她收起笑容,神情滿是認真。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個?」難道就為了羞辱他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樣下去。哎,所以我才說,我當不成壞人嘛……」她瞇了瞇眼,還重重的歎了好幾口氣。
竟然有人說自己是好人……
「算了,我放棄了。從今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吧!」她說著,然後又笑了,「我又說中文了,哈……這一次我不是故意的啦。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們別再互相找對方的麻煩了,好嗎?」
不再找對方的麻煩?這個意思是說不再來往了嗎?不再來往了?!事實上,他認識她也不過兩天而已,為什麼她的話竟會讓他有些失落?發生了今天的事,他明明該找人給她點顏色瞧瞧的,不是嗎?為什麼他竟然會……不生她的氣?為什麼呢?
齋籐龍也閉上眼。好奇怪的感覺,為什麼他會忽然對這個女孩有興趣?而且還有一種和以往不一樣的感覺呢?
「小澄,你在幹什麼啊?」日向琉璃子咬著炒麵麵包,十分好奇地將頭探了過去。
「喂!你給我小心一點!」須羽澄嚷著,「這可是我幫大學部學姐代課的筆記,可不能弄髒了,萬一到時候賣相差,拿不到好價錢,我可不知道出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喔!」
「你去代課?那你的課怎麼辦?你翹課啊?」日向琉璃子呆呆地問著。
「廢話,我又不是你,這裡的功課那麼簡單,我只要向詩音借筆記,在家裡唸唸就沒問題了啦。」須羽澄說著,眼光投向一直在張望的丘詩音,「你在看什麼啊?」她本來想跟她討論一下幫忙出考前猜題的事,可是她卻心不在焉似的。
「齋籐龍也又沒有來學校……」丘詩音老實地說著。都已經三天了耶,看來她那幾拳好像真的打得太重了。也許她該和他打成平手,那樣的話或許他會比較好受吧?
「你有點不對勁哦!上次凱特·安裡可是請了整整一個月的長假耶,可是你好像沒這麼在意。」須羽澄一面寫一面說著。那時候丘詩音可是連提都沒提。
「那不一樣啦。」
齋籐龍也和凱特·安裡根本就是不一樣的人……想著,丘詩音不由得皺起居。不一樣嗎?有什麼不一樣?同樣是男人啊……對她來說,男人就是男人,又有什麼不同?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會想到那天的齋籐龍也。他看著天空的狂妄表情、還有當她把他擊倒後,他一次又一次不認輸地站起來的模樣……
每次想起,她就有一種罪惡感,總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明明就是要利用他得到自由的,可是卻沉不住氣的認真起來,然後又無法控制自己脾氣的對他下手……奇了,為什麼她會這麼輕易的喪失了理智?她一向不是這種人啊。為什麼她就是不能繼續保持她冷眼看世人的中立態度,這樣的她根本就不是她……
也許,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就不該和爺爺打賭的,即使她有很好的理由,可是不對的事就是不對的事,就算她能夠讓自己一時相信這個決定,也無法說服自己這是正確的事—何況還落得這樣的下場呢?
「詩音,你看。」須羽澄的聲音忽然響起。
隨著她的目光,丘詩音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他的臉上還有未褪的青紫,可是她還是可以從他身上感覺到那股霸氣,就像是經過淬煉似的,當他在人群裡走著的時候,反而比從前更加明亮……
太好了,看來他並不若她想的脆弱,他很堅強,而且,他的心比她希望得更強勢!這樣的話,她就放心了……
然而,當他走過她的身邊時,齋籐龍也不但沒有看她,還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那樣子就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
見狀,丘詩音呆了一下,心頭忽然有股難受的悸動……說得也是,在她做了那樣的事以後,這個人怎麼還會理她呢?誰不要面子啊?尤其是這樣的人。雖然她並沒有把那天的事公開,可是,事實畢竟是事實吧。想來,或許她還該為了他沒有發動全校的學生排擠她而慶幸也不一定……
「沒想到他還能這麼!」須羽澄不以為然地說著。
「你們在說什麼啊?」一向弄不清現狀的日向琉璃子不明白的皺眉之對了,齋籐和誰打架了,怎麼掛綵啦?」
「嘖……」須羽澄搖頭。就是有這種人,所以有些人才能輕易的粉飾天下啊……她想著,看了一眼丘詩音的落寞狀,「詩音,好不容易能夠跳出來,別把自己的心情弄糟了,好吧?」
「小澄……」丘詩音愣了下,「你在說什麼啊?」她哪有那樣啦?她只是……只是心情有點低落而已啊,這根本就……就沒什麼了不起的。想著,她的目光又投向了齋籐龍也。
「哎,沒救了啦!」須羽澄歎了口氣。看著一臉茫然的日向琉璃子和幾乎呆傻的丘詩音,她忽然覺得老天爺讓她隨時保持清醒真是件了不起的大恩德。可是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詩音,我想你似乎太認真了吧?這只是個賭耶!」須羽澄提醒她。丘詩音這個人在面對別人的事時一向很理智,可是只要一碰上她在乎的事卻太情緒化了些,然而,對於這個她本人卻完全不知情。
「我哪有啊……」丘詩音反駁。她是那麼理性的人,怎麼可能會認真?她只是……只是對齋籐龍也有些內疚而已。
「最好是這樣。」須羽澄涼涼地說著,心裡卻完全不以為然。
「不公平、不公平!你和小澄都是全學年的第一名,我卻那麼慘……」日向琉璃子像個小孩似的哭哭啼啼。
期考的成績公佈了,丘詩音和須羽澄兩人都保持了先前在國際學校裡的領先地位,而日文很差的日向琉璃子卻在一百名外。
「不要哭了嘛!琉璃子。」丘詩音摸摸她的頭,「下課後,我們一起去車站吃可麗餅好不好?」
日向琉璃子抬起頭,那水汪汪的可愛眸子教眾人打從心裡對她的哭泣感到不捨。
「真的哦?不能再像上次一樣了,說要去又不去。」
須羽澄翻翻白眼,真是個白癡耶!到現在還不知道上回沒去是被人家設計了。嘖,她怎麼會和這種人變成好朋友的?她是不是瞎了?
「當然會去嘍,是不是,小澄?」丘詩音轉頭尋求須羽澄的保證。
「對啦,對啦,會去啦。」須羽澄懶懶地說,看見齋籐龍也、目影衣之介和葵浩二走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三個人身邊的空位就是沒有補齊。奇了,這裡的人不是說這些人一向是「寧濫勿缺」的嗎?為什麼自從開學到現在就沒看他們帶著女人出現?難不成是別人惡意中傷?不,怎麼可能,這些人又不是什麼好人,別人幹嘛中傷他們?那麼……難道是這些人醒悟了?哼,這個就更不可能了,中國人不是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啦,不管這些人想幹什麼,先走就是了!想著,須羽澄拉著丘詩音和日向琉璃子的手臂。
「怎麼了?」日向琉璃子不明白地問。當她問話的時候,丘詩音的眼神已經和齋籐龍也的交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