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繁華輕掬我的夢

第9頁 文 / 宋思樵

    「乾爹,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汪敬成齜牙咧嘴地叫嚷著:「我肚子痛、胸口悶,全身都不舒服——」

    「怎麼辦,我去叫醫生。」殷允帆還來不及衝出病房又被汪敬成驚人的吼聲叫了回來。

    「你去找哪個醫生啊!」汪敬成哇畦大叫著,一面擠眉弄眼地按著胸口,一面大聲命令著。「去叫我的專屬護士季眉來,她在二樓休息室!」

    「可是,你不舒服,應該叫醫生來看的!」殷允帆不以為然地建議他。

    汪敬成臉都綠了。「你這個混帳,是我是病人,還是你是病人,哎喲——要是季眉晚來了一步,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你看你怎麼向你爸媽交代?!」

    這話一出,殷允帆果然不敢再有異議,急忙衝出病房去找季眉了。

    汪敬成見他衝出之後,馬上笑逐顏開地枕靠在床頭上,神情愉悅得意得像個滿足慾望的頑童般。

    月下老人的滋味果然不壞,他自得其樂的揚眉咧嘴,笑容更為燦爛豐富了。

    ☆

    錢佩君剛剛從一場驚心動魄的心臟手術中解脫出來,她疲憊地坐在休息室舒軟的沙發裡,累得像只虛脫的馬。

    另一名實習護士簡德美也拿著病人的檢驗報告走進休息室,她已見到護士長一臉倦容的枕在沙發轉椅內,不禁關切地問道:

    「怎麼了,30那位老太太的手術不順利嗎?」

    錢佩君揉揉酸澀的眼睛,有氣無力的哼道:

    「順利是順利,不過,她的身體很差,出血太多,有一度差點過不去,幸好,主任經驗老道搶救得快,否則,難保手術能順利完成,只是,這場歷時八小時的手術把我們都累垮了。尤其是Miss季,她一出手術房幾乎是雙腿發軟,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她現在在哪裡呢?」

    「我教她去餐廳補充一下體力,她晚上還要值班呢!」

    簡德美笑容可掬的搖搖頭。「她還真是勇氣可嘉,尤其是居然能把50號房那位脾氣古怪、陰晴不定的汪敬成擺平,這點,我和其他護士都自歎弗如!」

    「這可就是你們要向她學習的地方,她呀!對病人一向慈悲容忍,懂得將心比心,不管病人如何難纏,家屬如何刁蠻無理,她都能淡然處之,熱心款款地為他們分憂解勞,這點犧牲奉獻的服務精神正是我們身為護理人員應該秉持的。」

    「我知道,可是,每天看到這麼多苦難、飽受病魔折磨的病人,我有時候都難過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才好?尤其是面對著身患絕症的病人,我更有著深沉的無力感,也許,我還不夠專業,不夠成熟吧!」

    錢佩君淡淡一笑。「你會有這種情緒反應是很正常的,我以前比你還糟糕哩!記得我第一次為一個渾身都是血的車禍患者清理傷口時,我全身都在打顫,心臟衰弱得只差投有休克,人都是要訓練的,尤其是做我們這一行的,任勞任怨也不見得能換來病人和家屬的感激和體諒,除了自我期許和鼓舞外,只有忍耐和愛心才能讓你做得下去,做得無怨無尤。」

    「那——」簡德美若有所思地輕蹙眉頭,年輕清麗的臉龐有一份迷惘和動容。「那不是很辛苦嗎?不過,跟病患所受的折磨來比似乎又顯得微不足道了。」

    錢佩君讚賞地點點頭。「說得好,生命是可貴,也是脆弱的,生病的人通常都會顯得焦躁不安,而我們既然做了白衣天使,自然應該給予病患天使般的溫柔和慈悲。」

    簡德美頗有同感,但她還來不及表達自己的看法,已被一臉不耐煩躁的殷允帆打斷了思緒。

    「喂!你們是不是有個護士叫季眉的,快叫她過來,50號病人突然不舒服——」

    他粗魯跋扈的態度,頤指氣使的措辭頗令錢佩君不滿,虧他還西裝革履,一副謙謙君子的風範。

    「季眉不在,我是這兒的護士長,我可以通知江醫生去處理,他是汪先生的主治醫生。」

    殷允帆聞言眉峰皺攏了。「你這個護士長聽力有問題嗎?我要找的是季眉,不是你們醫院的英俊醫生呀!」

    錢佩君臉色也變了。「先生,你要搞清楚,我們這是醫院,可不是你家,可以讓你發號施令、隨便羞辱人的!!」

    「哦?你們的服務態度一向這麼惡劣嗎?白衣天使什麼時候也換上了尖酸刻薄、漠視人命的晚娘面孔?」

    錢佩君臉漲紅了,她氣得七竅生煙,還不來及反擊時,季眉回來了,她先看看錢佩君緊繃的臉,再看看殷允帆滿臉陰騭的神色,滿臉狐疑地問道:

    「怎麼回事?」

    簡德美悄聲地告訴她。「這位先生要找你——」

    季眉一愣,她抬眼審視著殷允帆,不禁為他卓倫出眾、英挺倨傲的氣質所震懾,但——這瞬間的好感立刻被他傲慢無禮的神態打散得一乾二淨。

    「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就是季眉?」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原來緊繃不悅的情緒立刻被她那份細緻動人的柔美所舒緩,一顆心也跟著莫名騷動起來。「汪先生情況不太對,他要你去照顧他。」

    「這——德美,麻煩你去通知江醫生,我先跟這位先生去50病房。」

    臨行前,錢佩君在她耳畔悄聲叮嚀著。「小心點,你身邊這位先生的脾氣可是不亞於汪敬成。」

    殷允帆見狀,怒氣不禁上揚了。「你們居然還有心情咬耳朵,說悄悄話,我警告你們,我乾爹沒事還可,如果稍有不測,我要告你們草菅人命!」

    季眉聞言,掛在唇角的笑容不禁凍結了。「先生,你的火氣還真不小,我建議你等會沒事不妨做個肝功能檢查,看看你的肝臟機能是否正常,否則火氣怎麼這麼旺盛呢?」

    殷允帆寒著臉,一字一句:「謝謝你的關心,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如果你還敢這麼囂張,尖牙利齒的話,我懷疑你的白帽子還能戴多久?」

    「你!你在威脅我?」季眉氣得臉色泛白。

    「不敢!我只是提醒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季眉為之氣結,卻又礙於醫院職責,只有鼓著腮幫子氣沖沖地提著醫藥箱趕往50號病房。

    殷允帆則表情深沉地跟在她身後。

    汪敬成一見他們進來,立刻發揮爐火純青的演技,一面蹙著臉哇哇大叫,一面摀住胸口來回輾動身子。

    季眉見他痛得那麼厲害,瞬息放下心頭的不快。「你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叫江醫生來?」她溫柔地替他按摩胸口,一雙巧手像個母親似來回鬆弛他的肌肉。

    那份溫婉細膩讓站在一旁玲眼旁觀的殷允帆為之震動,一股異樣的顫悸閃過心頭。他望著季眉那張明艷照人的臉龐,不禁有些許恍惚和一份難解的情懷。

    他那細微複雜的反應完全在汪敬成的掌握中,於是,他表演得更賣力了。

    季眉雙眉皺攏了,她憂容滿面的說。「汪先生,你的情況很奇怪,我也弄不清楚你到底哪裡出了差錯?我送你去檢驗室照超音波好嗎?」

    「不,我不要——我不要照什麼鬼超音波!!」汪敬成反應激烈的猛搖著頭。

    殷允帆忍不住也跟著季眉幫腔:「乾爹,你別那麼固執,你不肯去照,怎會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你——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我還不是給你氣的!」汪敬成乘機「修理」他,順便喚起他的罪惡感。

    這一招立刻奏效,殷允帆緊抿著唇,不敢再發表意見。季眉見狀,不禁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快感,他也有啞巴吃黃連的時候?!但她的愉悅立即被汪敬成的呻吟消彌掉了。

    「拜託,汪先生,你痛得這個樣子,不去做進一步的檢查怎麼可以呢?」她見他仍固執的不肯接受,立即換上另一副面孔。「你不肯乖乖聽話,是不是要我拿麻醉針來啊?」

    「好吧,我去,我去,不過,你得答應我兩件事。」汪敬成一面拚命呻吟,一面和季眉討價還價起來了。

    季眉沒好氣地瞪著他,表情嫵媚而俏皮。「怎麼?你還有附帶條件啊!好吧!我勉為其難答應你,誰教你是那麼難纏的病人呢?」她撅著紅唇。「真是的,好像你的命是我的一樣。」

    殷允帆一臉興味盎然的注視著這一幕,一顆心突然變得亢奮而夾雜了一抹奇異的撼動情緒。

    「第一,你得拜我這個病老頭做乾爹,第二呢——那個臭小子得陪我去照超音波。」

    季眉一聽,不禁躊躇地咬著唇不知如何應對才是。

    「怎麼,你看不上我這個病老頭嗎?」汪敬成老大不高興地板著臉說。「好吧!我既然這麼沒人緣又惹人嫌,乾脆,兩腿一蹬疼死算了。」

    季眉立刻投降了。「好吧!我答應你就是,至於第二條我可不敢作主,要令干公子肯紆尊降貴才行。」

    一抹奇妙的笑意閃過殷允帆的眼睛,但,他迅速掩飾著,故做倨傲的淡淡點頭道。「我能說不嗎?否則,等會恐怕真的有人要押我去做肝功能檢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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