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桑曖
那天參加表哥岑翊皓的婚禮,正感到百般無聊,來到教堂外漫步時,一度以為自己眼花,見到降臨人間的天使——一個美麗動人、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
她的美,美到能夠令所有男人甚至是女人忍不住將視線投射在她身上,被她渾身散發的艷光四射所撼動,自然他也不例外;可是縈繞著外貌的冷酷卻讓人忘而卻步。原以為她的冰寒是隨心而發,在接觸過幾次之後,卻有了不同的認知。
藍耀日渾然忘我地凝睇著她的鬈發肆無忌憚地傾瀉垂掛,輕軟的髮絲迎著微醺之風搖曳生姿,俏皮地隨風起舞。靜默地浸淫在柔美的氣氛下,任憑輕風領著時光遠走高飛,一點一點地消逝無蹤。
但他開始發覺不對勁,盯著她的身體更加往下傾斜,似乎有仰身掉落的傾向,他忍不住出聲制止。
「你在做什麼?」藍耀日皺著眉厲聲問道。
「啊——什麼?」冷不防的怒言驚嚇到半身已掛在空中的蘇曼萍,撐著的手肘也因驚駭而頓時失了依靠。
從漫遊思緒中清醒過來,她慌張不已地想穩定不甚平衡的身軀,奈何渾身使不上力拉回仰吊在欄杆外的上身。
腳一滑,她成了重力加速度的物體,硬生生地往下急速跌落,無計可施的她下意識地護著頭,膽戰心驚地喃喃自語,完了!她完蛋了!誰來救救她啊?
該死的!這女人搞什麼鬼?就算要自殺也別挑他家,他可不想每夜都見她的遊魂徘徊不定地飄蕩在這兒。
藍耀日拔腿快馬加鞭地往前衝,對準角度距離,滿懷信心地雙手一攤。
剎那間,只聽見「碰!」地一聲,厚重的撞擊聲顯然讓藍耀日的手臂成了承受加速重力的吸盤,他蹙緊眉頭,強忍著由手臂瞬間傳遞到腦海的酸痛。
蘇曼萍以為自己會應聲掉落於地,肯定傷痕纍纍地讓她去了半條命,誰知她並沒有感到撕裂般的痛楚,只覺身體有些微的酸疼。
輕盈的飄然感,就像是乘雲駕霧般,不免令她心生疑雲,於是她微微張開一隻眸子,瞥見咬緊牙關的雙唇,視線再往上滑去,居然是讓她跌入池子的罪魁禍首。
厭惡之情油然而生,她嫌棄地說:「真是謝謝你啊!」
「不客氣。不過如果你想自殺的話,請挑選一下地方好嗎?別破壞了這裡的清雅乾淨。」藍耀日對上蘇曼萍仍然心有餘悸的眼眸,心情不悅地說。
幸好她還不算重,不然他的手肯定廢掉……
「誰要自殺?我才沒有……」心中難忘他下午的捉弄,這番話更加深了她體內的火苗,脫口而出辯斥他的話。
「沒有?」藍耀日不信地揚著眉尾。
他橫著看、豎著看,都覺得她有自殺的傾向,否則怎會不顧自身安全,緊捱著欄杆,做出危及生命的舉動?儘管一開始他誤以為見到急欲奔向天際的天使,忘情地陷入她醉心迷人的神情中,但現在……他只覺得應該早點阻止她,才不會發生如此慘事。
「哼!如果不是你隨便亂叫,我也不會掉下來。」蘇曼萍指責著罪魁禍首。
「我好心提醒你,想不到竟成了始作俑者的罪人。」藍耀日突然逼近蘇曼萍的臉,不帶一絲感情地應聲。「早知做好事連個感謝之詞都沒有還被指責,我真應該冷眼旁觀,讓你墜落於地不管你。」
「你敢?」蘇曼萍難以置信他會吐出這席差勁透頂的話。
「有什麼好不敢的?若非為了不讓我家平白無故多了條冤魂,我的確有可能會這麼做。」藍耀日斜揚著唇角,洩漏他的傲慢。.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絕不是看著一條人命危急而下去解救的人,之所以會如此說,無非是因她莫名栽贓的話而心生不服。
而且在目睹她掉落的瞬間,他的胸口不斷緊縮,幾乎到了快窒息的地步。
這抹異常的情緒令他不解,想起自己為她悶了心臆,卻換來她的不屑,更使他無法冷靜看待。
「原來一條人命在你眼中是這麼不值錢,居然比不上一處冰冷冷的人工建築。」蘇曼萍因藍耀日的輕蔑燃起了怒意。
「人工建築有什麼不好嗎?至少它不會背叛你,傷心難過的時候還是個極佳的避風場所,任由你盡情發洩,它都不會皺一下眉頭。」藍耀日淡然地聳聳肩,言詞中卻透露著毫不相關的激動。
「你……你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蘇曼萍咬牙切齒地瞪著藍耀日。
什麼似是而非的言論?簡直是狗屁不通!但他卻說得頭頭是道,還真像有那麼一回事。
「發生了什麼事?」廖妗潔盯著站在庭園裡的蘇曼萍和藍耀日,納悶地開口。
她行經客廳,瞥見外頭有兩道形影,令她起了好奇心走近一瞧,不懂蘇曼萍何時從二樓跑到了一樓,還狀似親密地讓藍耀日騰空抱著。
儘管他們的行為挺暖昧的,但交談的內容卻充斥著濃重的火藥味,這般怪異的舉止讓她怎麼也想不透。
「沒什麼事!」
「大事!」
兩人異口同聲,藍耀日的語氣比起蘇曼萍的怒氣顯然平淡了許多,造成強烈的對比。
「等等……一個說有事,一個說沒事,我要聽誰的?」廖妗潔一個頭兩個大。
「耶?耀日,你何時改性了?竟然摟著一個女人,要是被舅媽看到,肯定樂翻天!」岑翊皓也於此時現了身,嘲弄十足地笑著。
「什麼?放開我……你這個登徒子!」經岑翊皓一提,蘇曼萍才憶起自己在倉皇失措外加怒意高漲之際,居然仍讓無情的藍耀日給抱著,她舉手推向他的胸膛,縱身躍到地面,怒不可遏地瞪著他。
「登徒子?我倒覺得是你眷戀我男性的氣息,才捨不得離開。」藍耀日揶揄著神情慌亂的蘇曼萍。
他並非因岑翊皓的點醒才注意到自己仍摟著她,不過因為她不提,他也懶得說,畢竟抱著她的感覺有種心悸,尤其是在涼風柔柔的吹拂下,她清幽的淡香飄入他的鼻內,擾動著他的腦海,讓他溢起不捨放開她的感觸,依戀她俏麗的嬌軀。
「想得美!我的眼光才沒差到看上你這個沒心、沒肝、沒肺的男人!」蘇曼萍嗤哼一聲撇開臉,不想再見到這惹人厭的男人,直接走到廖妗潔身側,語出抱怨。
「曼萍,我們先進屋去吧!你再慢慢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對耀日如此批評。」廖妗潔安撫地拍著蘇曼萍的肩頭,偕同她一起人屋。
「你何時變成沒心、沒肝、沒肺的人?」岑翊皓嘻笑地側頭望著藍耀日。
雖然藍耀日平日不苟言笑,但還沒差到心狠手辣的地步,聽蘇曼萍的形容,他倒成了無情無義的人,怪怪……
他們之間的火藥昧似乎挺濃的,是因早上的戲弄,亦或還有其他?
「女人氣憤到歇斯底里的時候,所說的話能信嗎?」藍耀日的語調毫無起伏,說完後逕自進屋。
嘖嘖!他的話分明清楚表示著蘇曼萍正處於情緒不穩的階段,大概也只有他能見到這位令人驚艷的美女而不動聲色,保持著一貫平淡的態度,絲毫察覺不出他的內心是否曾動過一點點波瀾。
揚起嘴角瞥著藍耀日行遠的背影,岑翊皓也邁開步伐跟上他的腳程。
第二章
整晚失眠的蘇曼萍,踩著沉重的步伐下樓,瞧見藍耀日神色自若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煩悶的心情更加不悅。
他的意外現身毀了她設想好的計劃,原本想趁著清晨空氣舒爽迷人的時候,漫步在林野間,肯定是個提振萎靡不振精神的最佳良藥。
乍見他那一剎那,她唯美的好情懷硬生生地被他給搗碎,了無興致的她正欲轉身回客房,卻被一抹戲譫的口吻給阻止。
「見到認識的人,是否該打個招呼?這樣無聲無息地走掉,可是很沒禮貌的。」藍耀日側過身體,斜坐在沙發上,睨著躁慮焦灼的蘇曼萍。
昨晚為了接住失足摔落的她,讓他的手臂酸痛得要命,而她竟在瞄過他一眼後,就極其不屑地甩頭離去,這……這什麼意思?!
「禮貌?你也敢跟我談禮貌?最沒禮貌的人是你耶!」蘇曼萍嗤斥。
他還真是大言不漸,怎不先想想誰才是那位最沒禮貌的人?請先檢討自己再來指責別人好嗎?才不會讓聽到的人覺得可笑!
「呵!我倒不覺得。「一句話堵住了蘇曼萍的指控,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自大狂!難怪沒有女人喜歡你,還讓伯母出動為你安排相親,結果呢?
你竟毀了伯母的苦心。」蘇曼萍十分輕視藍耀日的言行。
想起昨天藍伯母熱絡地安排一切,就為了幫兒子過生日,雖然她對其中刻意安插的相親頗有微詞,但他不留餘地的舉動更令她看不慣,簡直是讓藍伯母的心血付之一炬。
好歹也看在是自己母親的份上,出席一下宴會虛應虛應,又沒人拿著刀子架在他脖子上,要他一定得從昨天的未婚女子中挑出一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