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舒潔
「好像有什麼怪味道。」葉母也聞到了。
「好像—好像是燒焦味耶!」聞了許久的葉瑄兒驚呼。
二人面面相覷,急忙地衝進廚房。
「媽,這裡躺了一個人耶!」一馬當先的葉瑄兒,呼喚母親。
「天啊!」葉母叫了聲,「戀秋、戀秋。」
「是大嫂呀!怎麼在這裡睡覺?」葉瑄兒話說出去,才知道自己說了多麼愚蠢的話。
「趕快叫救護車啊!還愣在這。」葉母催促著女兒。
「好、好。」葉瑄兒領命立刻撥了電話。
開會開到一半的葉煜接到母親的來電,連忙丟下會議,衝進醫院。
「媽,戀秋怎麼了?」葉煜怒眼相瞪,一雙大手箝住母親的雙臂。「你是不是又打她了?是不是?」
聽著兒子說那種氣死人的話,葉母也只能暗自苦笑,誰教她曾有一次不良紀錄。
「哥!你是在說什麼傻話,媽怎麼可能會打嫂嫂?」葉瑄兒打著哥哥的手。「媽到機場接我後,回家時就見嫂嫂昏倒在地板上了。」
葉瑄兒並不明白哥哥口中所說的「又」字是怎麼一回事,但卻不許他污蔑母親。
聽了妹妹的話,他放開手,神色慌亂地詢問:「戀秋呢?她人呢?」
「醫生在幫她做檢查,應該快出來了吧!」葉瑄兒看向一旁緊閉著門的急診室。
就在葉煜越感焦躁不安時,看見剛從急診室走出來的醫生扯下口罩,他立即衝上前去:「醫生、我太太怎麼了?」
醫生從護士那拿過資料看著:「她得了腎病,而且是末期了。」
「腎病?」葉瑄兒驚呼一聲。
「那她還有沒有救?還有沒有?」他抓著醫生問道。
醫生不敢肯定的說:「不一定,要看她的運氣。」
「運氣?」要靠她的運氣?什麼意思啊?葉母暗暗想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葉太太得了腎病所以需要換腎,但醫院中僅有的腎臟又不適合她,所以—現在只好等善心人士
的出現,看看有沒有人捐出適合她的腎。」
「你可不可以幫我做測試,看我的適不適合我太太。」
葉煜一說完,葉母和妹妹也叫醫生一同幫她們做測試。
「好,那你們三位就隨著MISS林去做測試。」
「好。」三人異口同聲的答道,隨即跟著MISS林去做測試。
做完測試的三人在病房內陪著戀秋,不久前護士曾把三人的測試結果告訴他們,結果都是不行的。
葉煜擔心地看著戀秋。
「煜兒,你別擔心—戀秋她會有奇跡出現的。」
「不用你假好心。」葉煜把母親放在自己肩臂上的手拿開。
「哥。」葉瑄兒不敢置信的看著葉煜,「你怎麼可以那麼說媽媽?你沒見到我和媽媽也都很關心嫂嫂嗎?」
「你關心戀秋我可以相信。」他的眼眸依舊注視著緊閉雙眼的妻子,「但是,她就省了,我不相信她有多擔心戀秋。戀秋這樣子,她會是最高興的。」他口氣不善地說。
「哥—你—」
葉母拉住女兒的手,搖搖頭示意她別說了。
她知道今天兒子會這樣對自己的,也知道兒子現在正在氣頭上,便不與他計較。
「煜兒!我和瑄兒先回家了,晚點再來看戀秋。」
「媽—」她不認同的叫道。
葉母不容她反對,拉著她就走,留下葉煜一人看顧戀秋。
一待她們離去,葉煜隱忍的淚水終於湧出。
他不懂為何上蒼總是要這樣折磨戀秋,總是這樣給予她一波又一波的苦難—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這些痛苦全給他。
「戀秋—你不能死、不能死。」他伸出手撫摸著她蒼白的臉,「你死了我怎麼辦?我怎麼活下去?」
第九章
「葉煜你怎麼了?」躺在病床上的戀秋一張眸,便看見丈夫無聲的掉著淚水。
「沒什麼。」葉煜連忙拭掉眼角的淚水,「怎麼醒了?再多睡一會吧!」
「怎麼會沒什麼呢?要不然你怎麼會哭?」從她住院到今天已經三天了,這三天裡他不斷告訴她,她只不過是氣虛所以才會昏倒,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奇怪,因為向來不關心自己死活的父親,與遠在美國的姊姊竟會一同來看她,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既然她只是氣虛才需要住院觀察個幾天,那他為什麼把她的親人都找來了?
再者向來不落淚的他,竟在默默地掉眼淚。
她的身體真的沒什麼嗎?
那他為什麼那麼反常?
還有為什麼每次小姑來看她,總是逃避著她的眼,總是對她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像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做的要趕快做啊,還有不停地問著她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想告訴葉煜的話……
他們所有的行為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慌,他們對待她的模樣,就好像—好像她不久於人世。
「你看錯了。」他硬擠出一個笑容,「我是因為有點累所以才會掉淚,不是因為想哭而哭。」
聽著他越描越黑的說法,她直覺他有事瞞她:「煜,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哪有,你不要胡思亂想,我真的只是太累了。」
不對勁,他的態度真的太怪異了。
她住院三天了,他卻寸步不離,就連公司也不去了,如果只是小毛病他需要如此擔心嗎?還有,他只要有機會就拚了命的瞧,好像她下一秒就會不見似的。
而且,他對待婆婆的態度就好像是對待殺父仇人般,完全不給好臉色,這不像他以往的作風。
「煜—我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了?」
「沒什麼!很健康啊!」他笑著說,但眼底的陰影卻一一浮現,與他的笑容不搭,「你放心,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我不相信。」今天她一定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的舉止那麼奇怪,「除非你現在立刻幫我出院。」
「不行。」他大叫一聲,隨即又因她懷疑的眼光,僵硬地笑了聲,「我是說,最好再多住個幾天,這樣比較好。」
「你別—」
「哎—我公司有事,我得先走了,等一下我叫瑄兒來陪你。」他急忙打斷她的話,走出病房。
見葉煜不給她說話機會的樣子,她更加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他說的那般樂觀。
就在她獨自空想的時候,婆婆與葉瑄兒一同進門探視她。
「媽媽、小姑。」她打著招呼。
「嫂嫂你好一些了?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葉瑄兒眼眶泛紅地說道。
她深覺古怪地看著小姑:「不用了,瑄兒,大嫂有事問你,你一定要誠實告訴我!」
「沒問題,只要是大嫂你說的話,不論再怎麼難實現我都會想辦法。」葉瑄兒答非所問。
戀秋表示讚賞的點了個頭。「那你告訴我,我究竟得了什麼病?!怎麼你們大家的態度好像我明天就會死了似的?」
葉瑄兒一聽,嘴唇不由地顫抖著。
哥哥在電話中千交代、萬囑咐就是要她對此事絕口不提,如今嫂嫂又問起來,她該怎麼辦?
「嫂嫂—我—我—」一向來不會說謊的瑄兒頓時不知所措。
「你得了腎病,不久於人世。」一直不說話的葉母開了口。
聽著婆婆冷酷的語調,戀秋猶如被人打人地獄般—腎病—不久於人世……
「那—我最多還能活多久?」她強忍著急欲落下的淚水,哽咽地問道。
「半年。」見著媳婦眼底的恐慌,葉母狠著心把話說清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離開我兒子,不要再糾纏著他。」
「媽。」葉瑄兒大叫。
她不敢相信,母親竟然那麼冷酷地要嫂嫂離開哥哥,而且還說嫂嫂糾纏著哥哥!
天啊!夫妻間的相互扶持竟然被母親說成糾纏,好似嫂嫂是個外人般且不要臉的黏著哥哥。
葉母看了女兒一眼:「別吵,沒你的事。」
「戀秋,我不計較你不能生育的事已經對你夠好了,但是誰知道老天爺要不斷的捉弄你,讓你離開我兒子—」
「媽—」葉瑄兒再次出聲,又被母親投以白眼。
她現在終於可以理解哥哥為什麼會恨母親了。
明明就是母親拿棍棒打得嫂嫂小產以至於無法生育,如今竟然把過錯都推給了無辜的嫂嫂。
「戀秋,我想你也明白煜兒是多麼地愛你吧!從他這三天來徹夜的照顧你就可以看出來了,既然他對你那麼好,你忍心把他拖下水嗎?忍心要他陪你一同死嗎?」
呂戀秋不明所以地看著婆婆。
「難道你不知道,如果你繼續留在煜兒的身邊,將來有一天,你病逝了他極有可能隨你而去嗎?如果你是真的愛他,你希望他陪你一起死嗎?」
「我沒有。」戀秋搖著頭,「我沒有要他陪我一起死—我沒有。」
「既然你那麼說,那你就離他遠遠的吧!讓他失去你,好過讓他眼睜睜地看你死在他懷裡,這樣他才有存活的機會。」葉母對她曉以大義。
「我—」她該怎麼做?該怎麼做?
「這是我幫你買的機票,是今天下午二點的飛機,我希望你離開台灣。」葉母從懷中掏出一張飛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