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夢繭冰心

第36頁 文 / 宋思樵

    蘇曼君淡淡地瞇起眼,她慢吞吞地為自己燃起了一根煙,在煙霧迷漫中,她冷冷地開口了:

    「你們想問什麼,就儘管問吧!我今天心情特別好,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而返的。」

    蘇盼雲只是咬著唇狐疑地望著蘇曼君,而韓孟禹卻不客氣的單刀直入了。

    「我父母並不是害死盼雲父母的兇手,對不對?這一切都是你蓄意安排的謊言,對不對?」

    「不錯,這一切都是我信口捏造的,而且——我還可以免費奉送你們一則秘密,盼雲雙面嬌娃的把戲會被你拆穿,也完全是我拿錢收買姜秀瑜去做的。」

    這下子不僅韓孟禹為之震動變色,連蘇盼雲也臉色凳白了,「姑姑,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淒楚而心如刀戳的顫聲問道:「為什麼?」

    蘇曼君臉色是詭譎陰沉而多變的,她抽了一口煙,快意而又帶著扭曲的心態靜靜欣賞著這一幕由她一手導演、策動的精彩好戲。她緩緩吐出煙霧,眼光直勾勾地綻放在韓孟禹那張寫著怒意、震愕的男性臉龐上。

    這孩子的確長得俊秀非凡,五官斯文古典、器宇軒昂中又不失玉樹臨風的書生氣息。

    他完全承襲了韓伯濤和汪如蘋的精華,漂亮得很有氣質,很有孤傲雋永的味道。

    難怪,盼雲會毫無選擇地愛上了他,這孩子的確是罕見的人中龍鳳!

    想到這,她心頭不自禁地閃過一陣尖銳的妒意和刺痛,積壓了三十多年的怨恨和痛苦頓時自心底引爆開來,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她扭著嘴,繼續登著聲對韓孟禹發出致命的攻勢。

    「你會和盼雲相愛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豈可讓你們愛得如此順暢快意,破壞了我凝聚多年的報仇心血?所以,我叫姜秀瑜去向你揭穿盼雲的真面目,製造你們之間的矛盾和爭執,目的是想讓你嘗盡愛與恨互相切割、生不如死,想愛又不能愛的痛苦與絕望的滋味,只是——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快就雨過天睛,言歸於好。」

    憤怒和寒心緊緊揪住了韓孟禹的五臟六腑,他咬緊牙齦地寒聲指責她:

    「你的意思是,姜秀瑜也是你處心積慮安排的一步活棋?」

    蘇曼君幽冷的眼中綻出一絲得意的光采,「不錯,你會對姜秀瑜由憐生愛,也是我在背後一手精心策劃的,我知道你是個面冷心熱、頗富俠義心腸的人,所以,我故意教她多服幾顆安眠藥,佯裝厭世自殺住進你的醫院,再教她編幾則可憐又賺人熱淚的故事來哄騙你那氾濫的同情心,讓你對她由憐惜、同情、鼓舞而產生感情,就像三年前在台東山區義診時,你曾因為同情和正義感,不畏任何困難地伸出援手拯救那個山地姑娘蘭若一樣。你的個性、你的一切行動全在我的掌握之中,連你們兩個人什麼時候會相愛也全在我的全盤控制之內,我故意對盼雲按兵不動,目的是要她放手衝破心防,毫無顧忌去愛你,這樣,你們愈相愛,你和盼雲之間的糾葛就會愈深刻愈尖銳,然後我只要輕輕一扯動綁在你們身上的那個無形的枷鎖,就可以把你們置身在天堂和地獄之間來回折磨、煎熬,讓你們嘗嘗身在煉獄裡那種椎心刺骨的感受——」

    韓孟禹和蘇盼雲雙雙被她那一番怨毒而其心可居的話給抽得忽冷忽熱,猛打寒顫。韓孟禹更是聽得怒火衝冠,臉色發青,他不肯置信的怒視著她,從齒縫中迸聲問道:

    「你為什麼要花這麼多的心血來對付我?甚至不惜把你辛苦撫養長大的盼雲也拿來做犧牲品,你的目的何在?為了打擊我這個與你素昧平生的人,值得你花費這麼大的成本嗎?」

    「這——要怪也只能怪你投錯了胎?誰教你是韓伯濤和汪如蘋的獨生子呢?」蘇曼君面色深沉的說。

    「我爸媽是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耍這麼陰險狠惡的手段來打擊我們!」韓孟禹面罩寒霜的質問她。

    蘇曼君冷笑一下,「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如果想知道原困,我建議你最好去問你父母。」

    「問我父母?」韓孟禹火冒三丈的重哼一聲,寒光迸射地緊逼向她,被她一連串陰毒的詭計弄得怒火中燒,理智和耐性早就潰決了。他不顧麻盼雲含淚祈求的目光,光火的大聲吼著:「我不必回去問他們,就可以知道原因。其實你跟我父母根本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仇恨,只是,你是一個心胸狹隘又善妒自私的女人,你恨我父親,大概也只是因為他冷落了你的一顆寂寞芳心,而愛上我母親,而你對我母親深刻而莫名其妙的怨恨也只是出於嫉妒而已。因為,你受不了,你偏激陰狠,你得不到的也不容許他們擁有,所以——你一直懷恨在心,絞盡腦汁地步步為營,目的只是為了破壞、打擊,出出你的怨氣而已,我說得對不對?」

    蘇曼君臉色立刻陰沉得好難看,她氣得連聲音都變得尖刻而顫抖。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不會輕易中了你的激將法,更不會隨便就改變我的立場,你的痛苦將是我蘇曼君這一生最大的快慰和成就感!」

    「你——」韓孟禹氣得濃眉糾結,雙拳緊握著。「我不會生氣,也不會痛苦,我不會讓你的狡計得逞的。至少,在你這場復仇的計劃中,我贏得了盼雲,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不像你——白活了半輩子,可憐得連這個字都沒弄懂過!」

    蘇曼君臉色倏然刷白了,她的指尖緊緊捏進自己的掌心裡。韓孟禹的指責像一把無情而尖銳的利刃狠狠地插進她的心窩,她在震怒光火之下,立即陰惻惻而不加思索的猛然反擊。

    「是嗎?」她先是發出一聲譏刺的冷笑,然後把目光凌厲地刺向早就被他們這一來一往鋒利無比的攻擊弄得心如刀割,無盡疲憊無限難過的蘇盼雲,慢吞吞地一字一句的問道:「盼雲,你怎麼說?你要拋棄我,跟他共效于飛嗎?」

    「我……」蘇盼雲臉色霎時變得又蒼白又惶恐,她淚影閃爍、支支吾吾的,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道令她棘手而方寸大亂的難題。

    她的遲疑令韓孟禹的心陡然一沉,「盼雲,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他那受傷的語氣讓蘇盼雲心頭一酸,登時熱淚盈眶了,「對不起,姑姑,我——」

    蘇曼君倏然寒著臉厲聲打斷她。

    「不必說了,我不是你的姑姑。算我白養了你二十六年,你儘管不顧你的良心跟他雙宿雙飛好了,從此我們兩個人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而且。在你走之前,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故事,」她稍稍停頓下來,得意而陰冷的發出一聲獰笑,「你根本不是我的侄女,你只是個來歷不明的小雜種,你母親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而你父親到底是誰,生張熟魏的,打破腦袋她也弄不清楚。當她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之後,看也不看的就吩咐老鴇把孩子趁夜拋棄在街頭,任其自生自滅,如果不是我自願把你抱回去領養,你早就沒命餓死了。」她瞇起眼,殘忍地欣賞著蘇盼雲充滿痛苦而毫無血色的容顏,也殘忍地觀望著韓孟禹灰白而凝滿痛楚的男性臉龐,犀利而毫不留情刺上最凌厲的一刀。「如果我撫養你二十六年,你是這麼報答我的,你盡可以大大方方地跟他一起走,不必徵詢我的諒解和同意,我一點也不在乎。也許,你的血液也流著你父母家學淵源寡情寡義的特質,那麼,我還有什麼好計較、好痛心的?」

    蘇盼雲腦中轟然作響,而蘇曼君尖刻殘酷的話像放大而刺耳的錄音機,不斷重複在蘇盼雲幾近崩潰的腦海裡盤旋著,「你是個來路不明的小雜種,你母親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你父親——」她痛苦的抱住自己疲軟而隱隱發抖的身子,覺得生命裡所有的光與熱,所有的希望和夢想,都被這殘忍的一項宣告給撕得粉碎了。

    她那蒼白絕望的模樣看在韓孟禹的眼裡,真是既心痛又悲憤。當他試圖伸手擁住她那不斷顫悸的身子時,蘇盼雲驟然用力揮開他的手,灰心而激動的迸出一段把韓孟禹一棒打人冷宮的絕裂話來。

    「孟禹,原諒我……把我給忘了吧!我……我配不上你!」然後,在熱淚滂沱中,她傷心欲絕又萬念俱灰的咬牙漠視著韓孟禹心碎痛楚的呼喚聲,毅然衝進了自己的臥室,把所有曾經屬於她的甜蜜夢幻和快樂幸福全部關在門扉外。

    「盼雲,你開門!你開開門啊!」韓孟禹焦心如焚的用力捶打著門板,「你別中了她的毒計,你別傻,這搞不好是她的陰謀,是她蓄意捏造出來的啊!」

    蘇盼雲只是把自己淹埋在柔軟的被褥中肝腸寸斷哭泣著,洶湧的淚水一下子把被單浸得又濕又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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