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冰花飛羽

第5頁 文 / 小可

    即將到達臨界點了!她的輕功只夠應付一人逃命,這樣帶著江羽寒疾奔,無異是自殺行為。她天生體質特異,只要練武非死不可。父母為保她的命,立意不傳授她武藝,只讓她學習逃命用的輕功,甚至為了防她偷學武藝而不讓她識字。

    一切的用心良苦只為了能讓她繼續活下去。

    「玻璃人兒呀,玻璃人兒……」父母常這樣無奈叫喚她。

    她明白今日已經到極限了,如果她不拚命帶江羽寒逃跑,自己受辱不說,江羽寒鐵定也會被打得半死,她不忍他受到任何凌辱呀……催動體內最大氣勁之時,猛然想到這個,竟令原已飽和的氣流找到出口,她陡然吐出一口血來。

    江羽寒只覺一陣雨霧迎面襲至,定睛看去才知那竟然是鮮血!

    「阿羅!」他驚呼。

    「我沒事!」她毫不在意地抹抹嘴,胸膛卻像要炸開一般。

    江羽寒霎時感到萬箭鑽心的痛苦,都是因為他太過沒用才讓唐珂羅受傷吐血。

    「放開我,你自己逃吧!」他突然定下腳步不再移動。

    唐珂羅因為用力過猛,後頭的人卻驟然不動,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前跌去。

    江羽寒見狀,迅速前移將她摟入懷中,鮮血沾滿他的胸膛。

    「我……我好不容易把你帶到這裡……你……居然要我自己逃?」她喘著氣,怒瞪明眸,猛覺一陣錐心刺痛。

    「反正我皮粗肉厚不怕打,你快走,用不著擔心我!」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你把我唐珂羅當成什麼了?貪生怕死的鼠輩麼?要我丟下你,我寧可去死!」唐珂羅一方面覺得要氣炸了,一方面又覺得傷心,他居然要她一個人逃!

    只見江羽寒一臉感動地看著她,輕聲說:「你對我也好得很哪!」

    「誰、誰對你好來著?你是我父母惟一傳人,我不能讓你被打!」

    原來如此……江羽寒聽她這麼一說才恍然,失望感竟湧上來。

    「有時間說話還不如趁機逃命,我們快走!」唐珂羅又拉起他的手。

    兩人終於到了江家,卻不見有人追來。她仰望著公爵府高牆,迭聲歎氣:

    「往昔我根本沒把這牆放在眼裡,今天竟然覺得力不從心!」

    「我們從正門走,你不要費力氣了。」他疼惜一臉疲憊的她。

    「瞧瞧你我,這樣我們能從正門走嗎?」兩人身上都是唐珂羅吐的血。「別多說了,跟我來!」

    唐珂羅再提一口氣帶著江羽寒上去,差點就沒飛過那道牆,她也無力緩衝落下的速度,兩人重重跌在映月池畔,弄得灰頭土臉。

    江羽寒見唐珂羅俯臥在地上動也不動,掙扎著爬起來過去觀視,只見她小臉慘白,嘴唇泛紫,嚇得一聲聲喚她:「阿羅……阿羅……」

    她的眼睛微開一線,輕輕說道:「帶我回樓去,不要驚動旁人。」

    聞言,他將她橫抱起來,感覺到懷裡的她一點重量都沒有似的,他心中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到了房中,她拿起藏在床邊的包袱,取出一丸藥仰頭吞了下去。

    江羽寒第一次來到她房裡,發現裡頭淒冷孤絕,簡直不像有住人似的,再看看她的包袱,心中頓時明白一件事。

    「你……隨時預備要走對嗎?」

    吃下補心丹後,她的面色稍稍恢復,緩過氣來才說:「等我責任一了就走!」

    江羽寒聽了心中竟又刺又麻,說不出來的難受感覺。

    「你早知道的,又何必這樣?」看見他的表情,她心中也不好過。

    唐珂羅的冷酷幾乎要令他生氣。驚覺自己將要失控,江羽寒硬生生轉過身去。

    「你到底要不要學武?」她問。

    他霍然轉身發問:「等我會了武,你就要走?」

    她點點頭,不知為何心中竟然酸楚不已。

    「好,那我學,你馬上解除我的禁武令!」

    他臉上的表情是從來沒看過的狠戾,令唐珂羅嚇了好大一跳。

    「你……好歹也等我身子好些再說吧?我吐了那麼多血,你又不是沒瞧見!」她委屈地扁起小嘴。

    江羽寒看著她慘白的容顏,心中又羞又愧,自己到底在生氣什麼?為什麼一想到她要走就覺得整個人幾欲發狂?從來未曾經受的感覺令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心口難過得似要裂開。

    唐珂羅見他一臉異樣、眼色古怪地瞧著自己,心中也是怦然一動,但即刻壓抑著,沉下臉來,厲聲吩咐:「你走開,我要休息了!」

    他微喘著氣,再望了望那張嬌美的容顏,咬牙轉身踏步出去。

    江羽寒一離開,唐珂羅整個人馬上垮了下來,想到自己竟能苦苦支撐到這個時候,心中自覺又是驕傲又是悲苦。

    驕傲的是她保護了江羽寒不受欺侮,悲苦的是他竟然不懂自己的一片心。

    她也不想就這麼離開呀……可是約定之日一到,她還是得走,半點不由人的。

    就因為如此,她才刻意對江羽寒冷淡,不願與他深交……可是為什麼心口覺得悶?他不過是個富家公子,與自己殊無瓜葛,硬要拉扯關係的話,他頂多算是父母的關門徒兒罷了!

    但他那溫暖的笑容與無私的氣度,真真令她心生嚮往。以他過人的資質,將來必能在武林中闖出一片天……江羽寒的未來,就是她的畢生夢想,因為永遠不可能實現,所以她只能做夢。

    而現在這個夢就活靈活現地在她面前……對她笑,對她好……

    如果能和他結伴一同闖蕩江湖,那將多麼愜意,就像爹和娘一樣……想著想著,她粉臉漲得通紅,感覺自己熱得不尋常,她伸手摸額才知體溫高得不像話。

    再也撐不住的她跌臥在柔軟床鋪上輾轉反側,壓抑痛苦呻吟。

    「爹……娘……你們好狠的心,竟丟下我一個人,不管我死活……」

    唐珂羅低泣的聲音從門內傳來,門外的江羽寒聽了頓生知己之情,原本要敲門的手擱在門板上,強抑自己跟著哭出來。

    「江羽寒……」

    聽她柔聲叫喚自己,他幾乎要回應:我在這兒,我就在你身邊!

    可又怕驚擾了她,所以終究沒說出口來。

    「江、羽、寒!」她這次念得咬牙切齒,聲音漸小。

    他忙靠著門板聽,心中一陣狂跳。

    「江羽寒你這個大笨蛋!哎喲……」接著是重重摔落地的聲音。

    他再也顧不得什麼,推開門直踏進去,看見地上和被窩隨緒在一塊、正在低聲怒罵的唐珂羅。江羽寒幫她把絲被拉開,只瞧她一臉狼借,又是淚又是汗,疼惜瞬間淹沒了一切,他伸手用力將她緊擁在懷中。

    「你別再難過了,你有我,我有你,我們誰也不會孤孤單單……」

    唐珂羅雖病得七葷八素,這話仍聽得清楚。一時想推開他嚴詞拒絕,卻苦於渾身無力;一時又覺得這樣靠著他很舒服,不由得凝神閉目,心頭一片溫暖。

    他有些訝異唐珂羅沒罵人,低頭一望那火紅的小臉蛋,伸手著她的額頭,只覺所到之處一片火燒火燙。憂懼攻心之下,他抱起地上的小人兒,往樓外衝去,躍上曲橋死命狂奔,不顧夜深霜露重,不顧寒塘冷煞人,懷中的女孩好似要燒起來了

    「你……你要帶我上哪兒?」她聲若游絲,眼光渙散。

    「找大夫,你燙得厲害!」他嘶啞低吼,聲如裂帛。

    「別……抱我回房裡去!」她聲音雖小,語氣卻堅決。

    「可是你病成這樣,都是因為我……」他說不出話來。

    雨滴熱淚滴在唐珂羅臉上,她心神一震,張開眼睛,見他清澈的眸中汪著晶瑩水漾,心中不由大慟。他竟然為自己哭了,這個與她毫無干係的少年……有生以來,首度覺得自己這樣被人憐惜著,即使父母也不曾這樣對過她。

    「帶我回房,我自有辦法治病……但需要人幫我……」

    他一聽立刻抱著她回轉樓中,腳步快似飛行,不一會兒便到了。

    「我的包袱裡,有一隻羊脂白玉瓶,你幫我拿來。」她躺臥在床上,渾身軟綿無法動彈,只能動口。

    「拿來了。」他有些哽咽,但表情已恢復鎮定。

    她努力對他一笑以示讚許,接著說:「拿棉被來將我密密蓋著。」

    他依言而行,將她身子裡得密不透風,只露出紅嫩的小臉蛋。

    「嗯……幫我……幫我……」她咬著下唇,難以啟齒。

    「阿羅,你要我怎麼做?」他的手貼著她額頭,盼望為她吸去高熱。

    「幫我把衣服……脫下來……」她的臉更紅了。

    他只是微微一愣,之後毫不猶豫將手伸進被窩中,三兩下將她的衣服剝個精光。

    「你……」她沒料到他竟然那樣大膽,雖然小心不碰著她的身子,但地方狹窄,免不了還是會輕微接觸。

    「接下來?」他正經八百地問,頭上狂冒的汗珠卻洩漏他此刻的心境。

    「幫我……抹藥!」她咬緊細細的白牙。「這瓶子裡裝的是『冰晶玉露』,冰晶來自支龍國的萬年積冰,玉露來自西域聯邦的千年凝玉,你將之抹在我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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