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宋星帆
「她不在醫院接受治療,她需要特別的心理醫師,專屬的咨詢師。」院長合上文件夾,把它推向桌前。
「難不成她想『包』我?」鞏群翰半開玩笑地說。
「嗯!」院長嚴肅地點了點頭。
「這不好吧!」鞏群翰想到他還有其他的CASE。
「我會安排其他醫師接手的,你大可放心。至於她就交給你了,我觀察你很久了,也許你不是最好的,但你很有心,一定可以勝任的!」院長含笑道。
鞏群翰受寵若驚地接過文件夾,打開了它。
私人療養院只要病人出得起錢,在家治療也行得通。鞏群翰閱著他的新CASE,可是內容再簡單不過。
只有一個姓名:「唐歡」,是個女人。
然後就是她的「診斷」:難以抗拒的不良習慣。這是哪門子病歷,為了保護當事人的名譽吧!其他的就是一片空白,看來他得前去和她會晤詳談才能瞭解情況。鞏群翰欣然接受下來。
一方面那是一種「挑戰」,另一方面他實在是過怕了「一窮二白」的日子了,現在有人出高價要一對一個別咨詢,何樂而不為呢?
鞏群翰看著院長給他的住址,原來唐歡也住在東區,離他住的地方並不遠嘛!這樣一來做咨詢就方便多了,他當然不方便住在女病人家中。如今的他可是不隨便和女人在外頭過夜的,何況是女病人。
忠孝東路兩旁有好多巷子,光復南路、仁愛路、安和路、敦化南路,交織成一個繁華中見清幽的天地。
在上門做咨詢前,鞏群翰需要幾本有關不良習慣的心理學書籍。天知道她的不良習慣指的是什麼?
鞏群翰就近在附近誠品書店購書,誠品一向格調高雅,出入的民眾也都有一定的知識水準。他瀏覽著書架,尋找有關「異常」的心理學書籍,他的目光被一個書名吸引住。
「變態心理學」,這本書名令他心中微微一動。
他正想伸出手時,倏地有另一隻手捷足先登了。鞏群翰光看到那隻手就愣住了,再看到手的主人……果然是她,那一臉嫵媚慵懶的神情。
她沒有戴墨鏡,一雙眼睛像勾魂似地對他「放電」,鞏群翰沒來由地心頭一陣酥麻。
她伸手拿了書,隨意翻了翻,她似在考慮要不要「買」下它。鞏群翰間隔她幾步距離,深怕自己又重蹈覆轍,被她「栽贓」。不過這麼一大本書她往哪藏?她的胸部已夠大了,根本塞不進胸衣裡的,想到這裡他又有點心猿意馬了。
她沒有細看他,她居然沒認出他這個「受害者」。
她緩步走向櫃抬,看來是要去付賬。咦?難道她良心發現了?可她怔怔地站在櫃抬前似乎在思索什麼,鞏群翰也有些迷惘了,她想幹什麼呢?
「小姐,一共是××元。」櫃抬小姐道。
她慢條斯理地拿了錢,付了帳,便步出了書店。可惡!沒逮到她。鞏群翰跟著她走出書局,他不信她學乖了,在轉到電動扶梯時,她突然把書袋扔進垃圾桶內。這……這是怎麼回事?就在鞏群翰錯愕時,她已經揚長而去。
鞏群翰默默地拾起了書袋,這本書本來是他想買的。
第二章
因為巷弄很多,所以鞏群翰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唐歡的住處。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華廈名樓又有停車位及花園,美輪美奐的,令人咋舌。他何時才住得起如此高級的房子。
鞏群翰按了門鈴,一個菲律賓女傭來開門。
他走了進去,清一色粉紅色系的佈置。粉紅色地毯、壁紙、沙發、酒櫃,十足女人化的陳設,他坐了下來。
女傭倒了杯咖啡給群翰,群翰啜了一口,味道適中,不濃不淡、不苦不膩。他等著女主人現身,她可是他的衣食父母。
「小姐請你到書房——」女傭再度走來傳達命令。
鞏群翰起身跟在女傭身後,走向樓梯的轉角處。
一排排書櫃,裡頭塞滿了一本又一本的書。主人嗜讀書倒是令他意外,不過當他一眼望去,那些書名……他差點沒昏倒。
鞏群翰發現自己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原以為是女人家常看的言情小說。結果不是——
因為一眼望去,都是一本本「殺人」、「綁架」、「搶劫」……各式各樣的犯罪小說。而且連市面絕版、禁止出版的:「完全復仇手冊」都有。更要命的是中英文書籍一應俱全,可見得主人翁知識水準頗高,而且品味獨特。
女傭退了下去,書房頓時寂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不過鞏群翰尚未見到唐歡,因為她的身子埋在長椅背迴旋椅上。他看不到她的人,可是感覺得到她的存在。他等著、等著她把迴旋椅一百八十度轉過來。
「你叫什麼?」好有磁性又柔媚的嗓音,沒來由地令他心跳漏了一拍。
「鞏群翰,你叫我鞏醫師好了。若是你不介意也可以喊我的小名小翰,朋友都叫我阿翰。」鞏群翰自我介紹著。沒辦法,光聽她悅耳的聲音,就被她吸引住。
迴旋椅像慢鏡頭般,終於慢慢地轉了過來,鞏群翰的表情卻由期待轉為不可置信……
她穿著一身及地的長裙。一隻手托著香腮,半仰著臉凝望鞏群翰,櫻唇輕啟。
「是她——」鞏群翰真恨不得收回剛才的話,原來唐歡就是她,那木美人,那個女扒手。而她難以抗拒的不良習慣就是……天啊!他敲了敲自己的頭,懷疑書架上每本書的「來歷」都有問題。
她輕輕地擱下手,緩緩地站起身來。
鞏群翰有向後逃跑的衝動,他不想接她這個CASE。她根本是積習難改的那一種,更何況他要命的男性自尊在作祟。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唐歡步向前來,吐氣如蘭,令人為之一震。
鞏群翰猛往後退,他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次他學乖了,趕緊將口袋握緊,皮夾子可不能丟。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一個堂堂大男人居然怕起一個文弱的小女人。
「你可以醫好我嗎?」唐歡衣香裊裊地走到書櫃前停了下來。
「你覺得自己有病嗎?」鞏群翰擦了擦汗,試著鎮定自己的心神。
「你說呢?」唐歡睜著無辜的大眼,完全把責任推在他身上。
真是輸給她了。
「我要提高談話費!」一想到那「十倍罰款」,他就心痛不已,可不能怪他現在獅子大開口。
「錢不是問題!」唐歡優雅地瀏覽著書頁。
「我要乾淨的錢——」鞏群翰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
唐歡「砰」的一聲把書合上,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受到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敵意。是她已經看穿了他?還是她的保護作用使然?
第一次會談並不順暢,因為唐歡常扯開話題。
「你真的是醫師嗎?醫師不是都很老很胖?」唐歡指的是像院長這樣的人。
偏見,她見識太少了,群翰想。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不然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唐歡仰著臉,那鮮紅欲滴的雙唇散發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鞏群翰拿著筆做記錄,強自鎮定心神。
他一邊寫還得一邊提防她「侵犯」他,他可不想又破財消災。她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他們見過三次了。
「你幾歲開始有偷東西的行為出現?」他溫和地詢問著,並順便喝了口茶。
「不記得了,難道你記得你幾歲開始自慰的嗎?」鞏群翰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她居然反問他這種問題。
如此私密的個人隱私,她居然輕易地脫口而出。他不能被嚇到,否則豈不是壞了自己的招牌!
「我國小二年級就懂了!」鞏群翰在吹牛。說國中二年級還差不多,反正又沒有人可以證明他撤謊。
唐歡淺笑著,笑容裡有一絲嘲諷,鞏群翰被她看得有些尷尬。
「你為什麼想當醫師?」唐歡又提了個問題,好像他才是病人。鞏群翰裝作沒聽見,心理醫生是不能和病人有私人情誼的。他沙沙地動著金筆寫著,他很想向院長請辭,可又不想認輸。
唐歡這個木美人,的確是個很好的研究個案。
為了以防萬一,他不收現金支票,要她把錢匯入他的帳戶以求保險。離開唐家時,他特別檢查有沒有什麼東西被她偷了。他越想越不對勁,他好像真的少了什麼東西似的。
筆,那枝做記錄的金筆。天啊!它陪伴了他多年!他即刻趕了回去,要拿回他的金筆。唐歡已打扮得艷光四射,準備要出門,讓人看了怦然心動。
「筆!金筆還給我——」
唐歡老毛病又犯了。一定是她順手牽羊。鞏群翰非拿回這枝金筆不可,那枝筆對他有極大的意義。
「我讓你搜身好了。我全身上下只有柔軟的東西,『硬梆梆』的東西你才有吧!」唐歡朝他眨了眨眼便毫不留情地翩然而去。
唐歡看似迷糊,其實精明得很,在這一瞬間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