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劫難逃

第4頁 文 / 蘇華

    「格格,今天陪太后賞花的人,是不是有什麼特殊來頭?」春喜好奇地問。

    「秘密!」采歡喜上眉梢的選定一件素雅的花卉袍子。

    「秘密?」春喜更感興趣了,「連奴婢也不能說啊?」

    采歡讓春喜替她梳頭時,終於忍不住透露,「張劭祺說,想一起到西花園賞花,我就幫他這個忙嘍!」

    春喜會意過來,揶揄著說:「西花園的花,跟御花園的花,還不都是花,張大人是想找機會跟格格一起賞花吧?」

    采歡想想又似乎不是這樣,「他如果真想找機會跟我一起賞花,私下約我不就得了?何必到太后、太妃面前呢?」

    春喜心領神會地說:「這叫高招!」

    「什麼高招!」她不明白。

    「他是故意讓太后、太妃們看出些什麼來,到時格格才不會給人亂點鴛鴦譜啊!」春喜頭頭是道地分析。

    采歡笑著拿梳子敲了春喜一下,「你當後宮是什麼地方?張大人想去,還得假扮成我身邊的小太監才行呢!」

    春喜笑著替她把髮簪插上,又配對珍珠耳環,嘟噥著說:「我說那個張大人也夠彆扭的,直接叫太后替你們作主不就結了。」

    這時小祿子來到房門外報道:「格格,外頭來了輛馬車,說是接格格進宮的。」

    采歡聞言來到了大門外,果然看見秦羽一身太監打扮地駕車候著。

    她上了車,忍不住抿著嘴笑。

    然而秦羽心事重重,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直到進了宮門下了車,她才對他說:「你別緊張,宮裡有上百個太監,沒那麼容易讓人認出來的。」

    秦羽敷衍地應了一聲,來到西花園後,他在意到附近的亭台樓閣上都有人暗地監視著。

    太后問了呂雋不少胤題在景山的狀況,呂雋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只見太后一會兒歎息,一會兒拭淚。

    終於,呂雋看見了站在采歡身後的秦羽。

    秦羽正目光炯炯的逼視著他,眼神裡含有深深的恨意,他暗藏的毒針從袖裡滑到兩指之間,只要他一揮手,呂雋就會瞬間斃命。

    呂雋徑直地望著他,既不感到吃驚,也沒有任何懼怕的表情,彷彿這一切,根本在他的預期之中,一種詭異的氣氛,正在兩人之間凝結。

    就當秦羽舉起手的剎那,采歡端了一杯茶來到他的面前。

    她興沖沖地問他,「你聞聞,這是我去年種的月季花,現在泡成茶了,香不香?」

    秦羽不得不趕緊收起手上的毒針,並接過采歡送上的花茶,然而他的眼睛仍緊盯著呂雋。

    「怎麼了?」采歡發現他的神色怪異,順著他目光投射處看去,卻只看見一個年輕的妃子正拿著扇子忽高忽低,天真無邪的撲捉蝴蝶。

    秦羽的心緒很混亂,他可以殺了呂雋的,但為什麼下不了手?

    不,不是他下不了手,而是采歡突然破壞了他下手的最佳時機!

    對於呂雋這樣的政客,他根本不必顧慮任何的情分。

    都是因為采歡,如果不是她,他已經殺掉呂雋了!

    「你認識她?」采歡錯認成那個妃子。

    秦羽將茶杯交回她的手中,「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語畢,便轉身走出西花園。

    采歡的心裡湧上一種被利用的憤怒與不甘,她隨後追了出去,攔住他的去路。

    「你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還是身上不舒服?」

    他沉默地往前走,過了半晌,終於開口說:「謝謝格格今天的幫忙,我終於見到我想見的人。」

    「你……你根本是欺負人!」采歡的惱怒有大半是因為秦羽的態度讓她會錯了意,這下真相大白,原來人家心中另有所屬,而她,只是一相情願。

    她猛一揮手,重重地往他的臉上摑去。

    秦羽文風不動,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采歡氣得兩眼滾著淚,使盡力氣,手卻讓他牢牢鉗得脫不出來,而他的模樣似乎有話要講。

    此時假山後面過來兩個御林軍問:「格格是不是有事?」

    見秦羽急忙鬆手,采歡快如閃電的「啪」一巴掌打上他的臉,怒說:「我教訓奴才,不用你們多事,滾!」

    兩名御林軍當場被嚇了一跳,連忙退下去。

    深吸一口氣,秦羽落寞地轉身離開。

    采歡哀怨地站在原地,方才打秦羽的那隻手,仍難以克制地微微顫抖著……

    「以今天這種狀況,你根本不可能失手,你是故意的?」葉霜質問秦羽。

    「失手就是失手,我不想多作解釋。」他緊蹙著雙眉。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想提醒你,不要因為一時感情用事,連累了你的家人。」葉霜替他泡了一杯熱茶,又說:「看來我們得在京裡多待些日子,客棧裡的人太複雜,我在東大街找了一間屋子,明天就搬過去。」

    「你作主。」秦羽不理會她,煩悶地走出客棧。

    他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不知道采歡今天給他的這一巴掌,是不是就能消除她的心頭恨,可惜他不能告訴她,他是身不由己啊!

    采歡的沮喪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春喜懂得看臉色,因此僅敢問此無關痛癢、不著邊際的話題,「太后今天賞花,還開心吧?」

    「開心啊!」采歡對著銅鏡,看著春喜替她把頭上的頭飾一件件拆下來。

    「今年的花,和去年的比起來怎麼樣?」

    「還不就那樣!」采歡自己脫下手上的玉鐲子,往梳妝台上一扔,不料卻斷成了兩截。

    「哎呀,斷了!」春喜驚叫一聲。

    采歡彷彿找到出氣的理由,煩躁地說:「斷了就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拿去扔了!」

    「啊?!」春喜不敢。

    她索性拿起那只斷成兩半的玉鐲子,走到窗口,使盡力氣地擲了出去。

    然而那兩截玉鐲子卻在半空中讓秦羽給攔了下來。

    采歡在窗口望見他那對深邃且憂鬱的眼神,不由得迷惘了。

    春喜悄聲說:「人家都上門來道歉了,有什麼誤會,就面對面地說清楚吧!」

    「你怎麼知道我跟他有誤會?」她噘著嘴。

    「我看他臉上寫著『格格,你誤會我了』。」春喜笑道。

    「鬼扯!」

    「格格不信,我這就把他揪進來讓你審!」說完,春喜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第三章

    采歡和秦羽並肩走在星光閃爍的街道上。

    畢竟府裡有護院,有管家,還有一些碎嘴老嬤嬤、雜役和婢女,想說話也有些顧忌。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過了半晌,還是采歡先開口,「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打你,再怎麼說,你也是朝廷命官。」

    秦羽現在不再是朝廷命官的打扮,他身穿一件米色絲麻的長袍,在月光下飄逸輕盈、玉樹臨風。

    「其實我今晚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沒想到卻讓你搶先開了口。」

    采歡忽然有一種不計前嫌的暢快,「太后常說我的脾氣就跟我阿瑪一樣,火起來天王老子也制不了,小時候,我還有個乳名,叫嗆兒!」

    秦羽忍不住笑了起來,接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只要你不生氣,那我挨這巴掌也就值了。」

    「我看得出來,今天在西花園裡,你望著她,但心卻揪得很痛。」

    他的心驀然一陣緊縮,痛楚的記憶,像平靜的海面忽起波瀾,父親為了以示清白而引劍自刎,呂雋卻選擇了這個時刻背離……

    「也許,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或者你覺得她進了宮,從此一入侯門深似海,見不到親人,也見不到以前的玩伴,但人生自有出路,我眼裡的她玩得高興,笑得開心,不像是強顏歡笑的在討好誰。」

    秦羽停下腳步,卻一語不發。

    采歡望著他說!「相信我吧!宮裡形形色色的人我見多了,你根本不需要擔心她。」

    他知道她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這樣。」

    「但你的眼神充滿了憂鬱。」采歡怔怔地望著他。

    秦羽迴避她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你當我是朋友的話,就把你心裡的苦,讓我這個朋友跟你一起分擔吧!」采歡真希望自己能透視他的心情。

    冷笑了一聲,他道:「我又不是你們這些十七、八歲的小女娃,哪來那麼多為賦新詞強說愁!」

    「朋友是用來交心的,你可以不把我當朋友,但不必戴著面具來敷衍我!」采歡說完便轉身要回去。

    秦羽一把將她拉到面前,深深地、柔情似水地望著她。

    緩緩的閉上眼睛,她感覺到他越來越顯急促的呼吸,彷彿他的吻,就要落下來了。

    秦羽的思緒化成一柄鋒利無比的刀,直直地刺進心坎裡。不,他不能愛,好不容易他才把自己的心,練成了千年不化的冰……

    「夜深了,回去吧!」

    他鬆開緊握在她雙肩上的手,走在前頭送她回去,而采歡則思緒百轉地跟著他的腳步。

    采歡在軍機處內望著窗外的一棵梧桐樹,樹葉緩緩地落在迴廊外,昨晚真像一場夢,或許根本就是一場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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