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朱拾夜
「海蒂小姐。」他語氣溫和得嚇人。
被點名的海蒂像在玩木頭人的遊戲,假裝忙碌寫東寫西的手立刻停了下來,一動也不敢動。
「海蒂小姐,」巴原望又喊了一遍。「請移駕到我這裡來一下好嗎?謝謝。」誰都沒聽過他用如此「親切」的語氣對人說話過。
「我不太方便。」海蒂對著幾乎與自己的鼻子親吻的桌面喊。
說時遲那時快,她好膽拒絕完,三支不同位置的筆同時掉到地面上,三個驚嚇過度的人立刻迅速將之撿起。
不只辦公室的人,連巴原望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他瞇起眼睛緊盯著她那顆腦袋。
海蒂在心底哀號一聲。她怎麼敢再說一遍相同的話?她的勇氣早就用完了……
也罷!她心一橫,早死早投胎!
她背著巴原望猛地站起,慘不忍睹的臉上是視死如歸的表情。
「呃,我先去上個洗手間!」她邊嚷邊跑出辦公室。
海蒂!你這俗辣!你這菜種!臉醜得像兒又不是你的錯,逃那麼快幹麼?給他看到又不會死!海蒂在心裡痛罵自己。
可她就是不想讓他看到呀!
倏地,她的手臂被人用力一扯,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跟巴原望面對面了,並清楚的看到他在看到她的臉時,表情由憤怒瞬間轉為驚訝。
她急忙甩開他的手,別過身去,不自覺的伸手遮住嘴角的傷,跟額上那塊紗布比起來,她覺得塗了碘酒的嘴角比較可怕,像只進化失敗的蜥蜴。
她轉,巴原望也繞著她轉,並撥開她的手,審視她臉上的傷,他不發一語,表情嚴肅得可怕。
審視完她的臉,他又審視其他地方,接著蹲下身來直接拉高她的褲管——
「喂喂喂!放尊重點好不好?」海蒂不悅的往後退了幾步。他這種行為跟許青雄那個禽獸有什麼兩樣?想到那禽獸,她又是一陣反胃。
她微側著臉,視線盯著地板,眉頭皺得緊緊的。
巴原望看著她,氣得想將如此對待她的人給宰了!
「你只有臉受傷嗎?身體呢?」
因為他溫柔的語氣,海蒂忍不住偷瞧他一眼。他真的在擔心她,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感到一陣窩心。
「我不是出車禍,所以身體沒事。」她吶吶的說。
「那臉上的傷怎麼來的?」巴原望鬆了口氣,至少不用擔心她是不是硬撐著內傷來上班。
海蒂聞言沉默了,內心不斷的掙扎,如果告訴他,那她在酒店兼職的事不就曝光了?
他歎了口氣,就算她不說,從她的表情,他也猜到了七、八成,一把無名火迅速在他體內點燃。
「這是酒店裡的客人打的嗎?你跟他們起衝突?」他從不打算隱瞞自己知道她在酒店兼差的事。
海蒂驚訝的抬頭看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酒店打工?」
「進巴氏企業任職的員工都得經過安全部的基本調查。」他簡單帶過。「你真的是在酒店受傷的?誰打你的?」
進這裡工作要被調查?
「你沒跟我說你們會調查我。」海蒂氣憤的說。她的出身及過去居然就這麼被他們攤在陽光下審視?
看到她惱怒的模樣,整個人就像只被激怒的母獅子,只要朝她伸出手就會被抓傷,他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
「那只是例行公事。」看她自我防衛成那樣,巴原望盡量說得婉轉。
「你還是應該跟我說,」她冷硬的回道。現在的他變成了叛徒。「這樣我就不會進來這裡工作了。」
沒錯!她是以自己的出身為恥。母親是酒女且去世了,父親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要是沒有張美諾領養她,她現在會變怎樣都不知道。
她跟著張美諾苦過來,看盡人家的臉色,所以她努力掙錢,努力往上爬,怎麼苦都無所謂,因為沒人能幫她,既然沒人能幫她,也就沒有人夠資格去觸及她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私事。現在,他們就這麼毫不尊重的調查她的身世,算什麼?
這還是巴原望頭一次看到她露出充滿敵意的眼神。
「我們去會議室,我要跟你談談。」他轉身道。
「你要開除我的話,在這裡說就好了。」她一動也不動。
無奈的,巴原望又轉過身來,不顧她的退縮、抵抗與尖叫,也不理會別人的目光,硬是抓住她的手,一路將她拖進了會議室。
將海蒂推進去後,他將門鎖死,轉身背靠在門板上,並將意料中衝過來的她又給推了回去。
「等一下!」他左手平舉,擋住她蠻牛狀的衝勢。「你那麼生氣,是因為我知道了你兼職的事,還是因為從我身上看不出一點同情你的影子?」他故作疑惑。
「誰要你同情我?」海蒂氣得胸前不停起伏。「既然被你們發現我兼職的事,要開除我的話隨你便,我無話可說。」她高傲的撇開臉。
巴原望朝她走近,表情莫測高深,微蹙的眉頭看起來有些煩惱,但她仍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一直走近,海蒂拿出勇氣,逼自己站在原地,被逼退了就是示弱的表現!
「你幹什麼?」她努力想表現出氣勢,卻欲振乏力。
當一張帥得要死,又帶著點憂鬱表情的男人跟自己幾乎沒有距離的時候,誰還能氣魄得起來?她的腳有些發軟了,他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氣息……
「沒有要幹麼。」前一秒還這樣說著,下一秒,他的嘴就吻上了她的。
沒想到他真的敢……海蒂太過震驚,兩眼大睜,對著同樣沒閉上的那雙黑眸,兩個人像仇人般相望,一點接吻時該有的浪漫也沒有。
巴原望率先閉上眼睛,專心在她的唇瓣上纏綿。
雖然沒有小說上寫的天旋地轉、意識不清、魂魄飛到外太空去漫遊的感覺,但……老天!這感覺還真是好得難以形容。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嘴角無可避免被波及,有些刺痛。
她幾乎要陶醉在這初吻裡了,要不是她忽然意識到一個濕濡的東西意圖要鑽進她嘴裡,她真的會癱軟在他懷裡。
結果,她嘴巴閉得死緊,用盡全身餘力將他推開,且以一種噁心的眼神看著他。
「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他的吻技有那麼糟糕嗎?剛剛她明明很享受的,現在竟敢用那種眼神看他?彷彿他是強暴犯似的。
「你的舌頭想要伸進來!」海蒂控訴。
「接吻一定會這樣!你沒接過吻呀?」巴原望氣死了。
被他一吼,她悶著一張臉,開始不講話。
這下他訝異極了。不會吧?她都二十一歲了。
「剛才那是你的初吻?」他試探性的問,心裡有股小小的感動。
他的感動卻是海蒂的激動,她怒目瞪視他的臉。
「廢話!沒想到隨便一次初吻就沒了。」她恨恨的說。呃……雖然感覺很好啦。
巴原望聽了不但沒生氣,反而更高興。原來這是她的初吻呀,難怪把他當成色狼。
「隨便一次就讓你賺到了,我可是不隨便吻人的。」這是真的。
從出生至今,他真正動情去吻的次數,五根手指都算得出來,包括這次。
「那就是說,這不是你的初吻了?」海蒂瞇起眼睛,想起他吻過別的女人,她就更不甘願。
「我大你三歲,就算之前吻過別人也算正常。」巴原望辯道。
海蒂點點頭,應了聲,「這句不錯,我可以記下來跟別人說。」
「沒別人了,會吻你的就只有我一個。」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很不服氣的回問。他以為她很沒魅力嗎?
「我不認為有人會跟我一樣失去理智。」
巴原望話一說完,海蒂立刻拿起會議桌上的原子筆朝他丟去,他輕鬆一間就躲過了。
「請你以後控制好你的理智。」她氣呼呼的。什麼嘛!
「我的理智一向很安份,只是遇到你就會失常。」他搖搖頭。
「跟我又沒關係,幹麼對我說這些?」她不希罕。
「怎會跟你沒關係,你得負責。從現在起,你的男朋友就是我,你得在我可能失去理智時幫助我,知道嗎?」他認真嚴肅的說。
海蒂一時間腦筋轉不過來,不過她想,在他失去理智時幫助他,好像也沒什麼錯。只是她沒想到讓他失去理智的是她,而如果她一直待在他身邊,照常理推論,他會一直不斷的失去理智。
「你……現在是在追求我嗎?」她想確定這點。
「當然不是,我是在宣佈你是我的女朋友。」巴原望霸道的說。
他在玩她嗎?海蒂生氣的兩手環胸。
「我覺得這有什麼不一樣。」橫豎都是要她當他的女朋友嘛。
「當然不一樣,」巴原望開始解釋。「如果是追求,那女方便有說不的權利,如果是我宣佈,那你的運氣很好,除了答應之外,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
他解釋愈多,海蒂的眉就攢得愈緊。
「男朋友能做什麼?」不是她覺得男朋友可有可無,只是不瞭解男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