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朱拾夜
「那是我騙你的!那是我想像的!我哪知道他們會突然跑出來呀?我不要跟他們回去!」像受了萬般委屈,她索性放聲大哭了起來。
沒人跟她說過說謊會變成真的呀,要是知道了,她不會說這種謊的!她不要被帶到天鵝國啦!
那陣熟悉的恐慌感又結實的從體內冒了出來,路彌頓時眼冒金星,馬上識相的舉白旗投降。
「好好好!你別哭!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他們全是半路跑出來認女兒的無聊人!這樣好不好?拜託你別再哭了!」要不是雙手被綁得死牢,她會用力把她會震碎天花板的哭聲給活活蓋掉!
小格格立刻縮起哭聲。
「真的嗎?」她拍噎的問。
「真的。」路彌翻了個白眼,虛弱的鬆了口氣。
大野尊無法置信的看著她們。
「你該不會真的相信她的話吧?算了,反正你們現在在我手裡,他們只有乖乖將生產天鵝絲線與製作方法告訴我。唉,早知道這麼容易就能抓到你們,五年前就不用精心策劃那場暴動,企圖推翻凱特另薦人選取而代之了。」
天鵝絲線不同於一般絲線,它有著許多繁複的配方與過程,而這些只有天鵝國的皇族知道,而且他們數百年來均守著絕不洩漏的誓言。
不過他們很快就會破例了。大野尊滿心得意的想。
「五年前發生在天鵝國的暴動是你一手策劃的?」路彌訝然的問。
對於那場暴動,她知道的不多,可是就她除非關己否則事事不關心的態度來看,她對這件事投注的關心已經算不少的了,雖然她關心天鵝絲線比天鵝國多。
策劃暴動?暴動之後所帶來的破壞,暴力與後遺症是無法想像的,什麼樣喪心病狂的人做得出來這種事?
她看著大野尊,對他的尊敬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厭惡與噁心。
「沒錯!」大野尊的得意裡揉合著遺憾。「那本來是很完美的一個計劃,臨時起意,讓他們措手不及的計劃,如果當年我就這樣一舉成功,天鵝國所有的天鵝絲線與產品全都是我的了!可惜我低估了天鵝國那群警察與護衛的能耐,高估了那群不中用的暴民,若不是這樣,今天你們也就不會在這裡了。」他長歎一聲。
「你這個賤人!」路彌忍無可忍,口不擇言的怒罵。「我從沒遇過像你這麼賤的人,我警告你,在我還沒有真的發火前把我們放了,否則等我自由,我一定會把你身上的骨頭一塊塊拆下來餵狗!聽到沒有?」
「聽到了!」大野尊無所謂的兩手一攤。「那就先等你能夠自由再說吧。」他得意的笑著。
路彌氣不過,又是一連串流利的國罵!任何她懂得的髒話全脫口而出,涵蓋了她懂得的五種語言。
她的辱罵像水龍頭般滔滔不絕,原先還能笑臉以待的大野尊,笑容漸漸僵在臉上,接著消失,接著臉色發白、鐵青,最後終於忍不住的用力一拍,站起身喚來保鏢。
「把她的嘴巴給我塞起來,順便拿塊膠布貼住!」他咆哮的走出去,路彌的髒話還跟在他身後緊迫不捨。
早上打暈她的那名男子面無表情的走進來,手裡拿了繼膠帶與一條手帕。
他毫不憐惜的掐住路彌的臉頰,讓她在劇痛中不得不張嘴。
他利落的將手帕塞進她嘴裡,膠布一撕一貼,路彌氣惱的嗯嗯直叫,滿臉通紅,雙目瞪大得像恨不得將他吞吃入腹似的。
這混蛋王八蛋!等她自由後,她第一個要殺大野尊,接下來就是他!
她還在腦海中痛快的凌遲他們時,小格格則在她身邊蠢蠢欲動。
直到她成功的將綁在身後的雙手經過臀部、雙腿然後拉到身前,接著舉到嘴邊開始用牙齒咬著膠布。
路彌連貶了好幾次眼睛後,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這小鬼是怎麼做到的?
她試著將捆住的雙手繞到臀下,結果是還沒到臂部就卡住了,怪她的身子太長了。
所以她只能看著小格格動作,她的興奮隨著小格格嘴下的膠布一寸寸裂開而愈發強烈!
終於在最後的小碎裂聲後,小格格的兩隻小手分開了!她的小嘴咧得大大的對路彌笑。
路彌謹慎的朝門口處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影閃動後,才使眼色讓小格格撕開她臉上的膠布。
那非常痛!不過她沒時間喊痛。
小格格幫她解開手上的膠布後,她們兩個馬上各自解開腳上的束縛。
路彌一邊注意門口的動靜,一邊悄悄的往另一面牆移動,隔著織毯摸索。
感覺到手下的空虛,她立刻拉開織毯。果然!織毯後方是扇窗!
她就知道,沒有哪個設計師會造個沒有窗的房間!
慢慢打開窗,她小心謹慎的往外探頭,近得彷彿觸摸得到的草坪讓她感動的眼淚差點掉出來!
還好大野尊那變態的居住品味不錯。
她先將小格格抱出窗外,然後自己再鑽出去。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如果那個冷血保鏢沒有感覺到異樣而進房察看的話,她們一定不會被發覺的。
結果他一進房門,看到已鑽出大半個身子的路彌時,迅速箭矢般的衝上前,抓住她的足踝,試圖把她拖回來之餘,還一面對著房外大叫。
情急之下,路彌翻過身,另一腳用力往他正前傾的臉上用力一踹!一聲骨折聲同時響起,他慘叫一聲,鬆開手捂著鼻子後退,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滲出。
路彌沒空停下來拍手叫好,馬上拔腿就跑,她腰一彎,抱起小格格,沒命似的拔腿就逃!
她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從沒想過自己有什麼運動細胞的她,居然單手一撐就翻過了高度及胸的圍牆!
同樣沒時間驚奇,她賣力的跑,因為她身後已經有一群人追著她。
她以為自己已經跑出了那棟宅子,看到前方一百多公尺處的那扇柵欄,她才發現她們只是逃出了虎口,還沒出老虎的勢力範圍哩!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愈靠近柵欄,她愈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因缺氧而暈倒,現在的她全靠意志力在強迫自己的雙腿不要停下。
一個才五歲的小孩子怎麼會重成這樣……
小格格緊緊的攀著她的頸項。
忽然,一陣陣如天籟般美妙的警笛聲由遠而近的急速駛來,在柵欄外劃下長長的煞車痕,數十輛警車圍在外頭,幾個警察跳下車後就急著要撬開柵門,其他的紛紛下車掏出槍來戒備。
她從來沒覺得警察那麼可愛過!
然後她看見平無爭熟悉的身影穿過重重警備,臉色蒼白,表情紊亂!
乍見到他,她就情不自禁的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好了,他來了,她也就不用那麼累了,抱著個小肥豬跑那麼遠,她大概要三天三夜才下得了床了。
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撬開柵門,槍聲就已響起,連續三聲槍響迴盪在天際。
在第一聲槍響時,路彌反射性的蹲下身子,緊緊的將小格格護衛在自己懷裡。
幾乎同時,珊門開了,警察們一擁而上,全部槍口對準了大野尊及他的手下。
大概明白大勢已去,大野尊也乾脆的任員警將他手上的槍奪下。只是他的嘴角忽然綻著令人頸背發寒的冷笑。
「小格格!」平無爭衝向她。當他聽到槍聲響起時,幾乎心神俱裂,恐懼感令他瞬間崩潰!
聽到平無爭的聲音,被路彌抱得緊緊的小格格一掙扎,路彌就鬆了手,她回身跑進平無爭懷裡,放聲大哭。
平無爭緊緊的抱著她。
他緊閉著眼,急切渴望藉著手下的壓力與懷裡的顫動來證明她已回到他懷裡!
隨後,他寬慰的張開微濕的眼,看到前方的路彌。
她仍跪坐在地上,臉色是驚嚇後的死白,右手按著自己的左肩,卻對他虛弱的微笑著。
那抹笑容是那麼虛幻迷離,似抓不到的雲霧。沒來由的,平無爭的一顆心開始往下沉……
他慢慢的放開小格格,而路彌也同時放開覆在左肩上的手。
她看著右手上的血紅,彷彿不明白那是什麼似的茫然困惑,而另一片血紅正以觸目驚心的速度自她的左肩往下蔓延……
鮮紅的血液與她身上的白襯衫形成鮮明且強烈的對比。奇怪的是路彌並不覺得痛,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接著,她的身子就像折斷的蘆葦般軟倒在地上。
她還沒失去意識,所以聽到了那陣撕心裂肺的咆吼,接著,她看見了平無爭的臉孔遮住了充斥著瞳孔的陰天。
他的動作很奇怪,像要碰她,但在碰到之前就又縮回了手,而他萬分驚恐與痛苦的表情……要不是她沒力氣了,她一定會問他是不是愛上她了?否則怎麼會出現那種表情?
她努力的睜著眼睛,直到一顆雨滴落到她的臉頰上。
眨眨眼,看到自他鏡片後的眼眶中滾出的淚水時,她才恍然那不是雨水,是他的眼淚。
「好久不見。」她動動嘴唇,吐出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