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偷香壞男人

第3頁 文 / 宋星帆

    夢中似乎有個人影,令她揮之不去。

    她只知道是個男人,她絕對見過他,但不是文浩。他是個模糊而高大的背影。突然她看見男人的後腦竟有幾根白髮。

    這下子商小晚立刻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她看了看床前的鬧鐘,過了凌晨四時,文浩已經下班回家睡覺了。

    都是這張邀請卡害的,她只得看了看展出者——唐珉,下面有兩行印刷字是個人的地址電話,於是她再也睡不著而陷入了沉思中。

    唐珉有個小名叫「土牛」,從小叫到大的。他是個頑皮小孩,「荒唐家族」的五個兄弟姐妹,都散居各地,只有他是被「親人」收養,由阿姨和姨丈收養他。

    唐珉的爸媽年紀懸殊,媽媽年紀小爸爸二十幾歲,在父母相繼去世後,他們五兄弟姐妹就散居各地了,唐珉是老么自然得寵。小時候爸爸總會偷偷買芝蘭口香糖給他吃,所以長大後他仍常嚼著芝蘭口香糖,想念爸爸對他的關懷,當上畫家後,他遊遍各地,看過奇山異水,卻偏偏常待在有如老人般的閱覽室,也許是在其中,他能重溫有爸媽在身旁的溫暖。

    如今的唐珉已是小有名氣的畫家,他的畫被喻為「台灣新生代的靈魂繪手」,擅長以畫景剖析人生,不用說,他的人和畫同樣的受歡迎。

    唐珉長得帥,但是除了優異的外型外,他並不是單靠臉蛋吃飯,很多女人見到唐珉後直呼——「這個男人壞壞的,一臉邪氣。」但是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唐珉從不缺女人的,他有一本「群芳錄」,只要他撥電話,少說也有一批女人想和他一度春宵。

    今夜的唐珉睡得不是很安穩,耳朵癢癢的,是不是有人在咒他?還是想他呢?

    忽然他腦中浮起一個翠綠的身影,會是那個叫「商小晚」的女作家嗎?

    第二章

    台北市立美術館

    商小晚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寫作如此「認真」,還親自蒞臨取景,想想從前坐在咖啡SHOP對著稿紙天馬行空四五個小時就能完成一個章節。

    九月的天空陰與晴不定得讓人猜不透,給人的究竟是滋潤,還是反反覆覆的負責,商小晚出門時氣候不佳,灰晡漱悛禳A她仍穿得得一身綠意盎然來到美術館。

    踩著光滑的地板,空蕩蕩的室內沒幾個人影。今天不是例假日又是陰天,是個冷門時段,「非常捏造畫展」在地下字室B6展示。商小晚拾階而下,不知唐珉是何方神聖。

    B6展示的門口牆框上,寫著「列車·時間」的主題和簡介。「時間的記憶透過裂痕的崩解放大與擴散,一則則故事傳說也慢慢渲染開來,七彩的畫布,任記憶與情緒滲透、遊走……」

    商小晚想如果她的小說是用如此哲理文字書寫,她的一票年輕讀者,大概全都「霧煞煞」大呼看不懂,如此僵硬的東西,倒給這個畫室更增添冰冷無情的味道。

    商小晚步入畫室,三三兩兩的觀眾,今日票房的確不佳。一張張畫掛在牆上,有直放有橫放,有並列有單獨。有的像是懸掛在牆上的孤鐘,有的像是一節節的列車般。

    轉角處擺著一本留言簿,商小晚打開了它。

    「美好的記憶起至看山見樹,生命本像一棵平凡不過的樹,一日是一季,一季便是一生。」

    這一段開卷詞寫的真好,很貼切,而且大眾化多了。

    文字下還有素描畫了幾座山峰和一棵棵樹木。

    下一頁才進入主題,貼著一張普通火車票,邀請觀眾隨著列車為時間做見證。商小晚翻了一、兩頁。

    「唐珉,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很喜歡你的作品。加油!」

    「看完你的作品後,真希望時間可以『冰凍』起來。美好的記憶是該一直持續……」

    有「你」也有「你」,顯然唐珉這姓名太中性了。

    商小晚先擱下留言簿,走到畫展的開幕作,名為「時間的變奏#∼#6」的六幅畫前。

    這些畫像裡頭充塞得各種和時間有關的東西,時鐘、手錶、齒輪、鬧鈴……甚至骷髏頭,看得商小晚如同置身其中,時間如洪流排山倒海而來,商小晚感到頭暈目眩。

    再往下看去,「列車風景#∼#8」,一張張畫裡全映出「凋零」、「失落」、「孤寂」、「滄桑」的人生。商小晚有些驚訝。「這個唐珉幾歲?竟能體悟出這麼深刻的人生?」她有片刻的失神,耳朵嗡嗡作響,她既對「唐珉」這號人物好奇,又無法負荷他畫中所透露的「殘缺」人生。

    商小晚受不了如此沉重的壓力,若能和人談論應可以免去深陷其中的不可自拔,但她卻是獨自一人前來。幾乎是要落荒而逃了——

    她拖著蹣跚腳步發呆良久,她敗給了這些圖畫。

    她目光又瞥到那本留言簿。

    「DEAR學長,您的作品如同您的本人,平和中深不可測得讓人讚歎!」

    商小晚再翻了另一頁。

    「小唐!你似乎迷失在時間裡,令人有些擔憂,怕你走不出來。」

    這句「走不出來」還真深得我心,商小晚也擔心自己再看下去會走不出來,她並未把畫展全部看完。她想一走了之,但不服輸的個性使她一咬牙又走了回去,決定面對真實的自己。

    良久之後她再從頭至尾看了一次「時間的變奏#7∼#0」,她就不信她看不懂。反反覆覆不記得自己在畫前停足多久了?畫室內的人漸漸稀少,最後只剩下她一個徘徊停立。她走著走著,腳步不再那麼蹣跚,她一雙半筒式靴子往前邁去,目光仍停駐在畫上。

    「啊——」商小晚大叫了一聲,她腳底竟然有軟棉棉的東西……不!不是東西,是個人——

    她高八度的尖叫聲迴盪在空洞洞的畫廊,宛若歌劇魅影。

    怎麼會有人躺在地板上看畫?如此殺風景,她幾乎想罵出口。

    躺在地板上的人有一頭金髮,看不清楚臉,年紀似乎很輕,側臉輪廓鮮明,他用手托著頭,幾乎是渾然忘我在地看「列車風景」。

    哪來的「金毛獅王」,商小晚被嚇了一大跳。

    「你是美術館的管理員嗎?」這是商小晚驚魂甫定後的第一個直覺。

    「金毛獅王」不睬她,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圖畫,實在有夠酷!

    「你看出來了嗎?」對方自顧自地仍躺在地上,完全沒有想要站起身來。

    「看出什麼?」商小晚一臉狐疑地站著。

    「看出這畫家想表達什麼?」「金毛獅王」的聲音有點熟,商小晚好像在哪兒聽過,她記憶力很好的。

    「你看『列車風景』的第四張和第六張。」他口氣有著令人不容反駁的力量。

    商小晚不由自主再看仔細,第四張是一個孤寂身影印在列車的車窗上,第六張是列車駛過一間廢墟後。

    「你有沒有看見火,看見希望之火。」說也奇怪,他激昂的語調有一股眩惑人的魔力。

    商小晚沒有近視,圖畫怎會生起火來?她是真的沒看見有什麼希望之火。

    「你可以再靠近一點。」「金毛獅王」焦急地說。

    「做什麼?你在拍SKFⅡ嗎?」商小晚好奇的蹲著了下來,到底這「金毛獅王」看出了什麼她看不到的地方,難道是「靈異照片」嗎?

    「天花板上的燈光打在畫上,剛好照在那個孤寂人影的胸口中,另外三具燈火打在荒涼廢墟中……你看到了沒?沒關係,你可以和我躺在一起看!」商小晚恍然大悟,原來要把身子擺低才能看到此「異象」。

    商小晚沒有躺在地上,她一向很有淑女氣質的,不會在公共場所「失態」。

    商小晚試著低著頭、屈著身子,她終於看到了「希望之火」!同時她也看到了戴著銀邊眼鏡的「金毛獅王」。

    他就是那天在國父紀念館圖書室和她搶報紙看的「黑白郎君」。

    沒想到他徹底改變了「造型」,染了一頭炫目的金髮,一如他囂張不可一世的神態。

    「冷眼熱心。冷眼旁觀這世界,心中卻依然有顆熾熱的心,對嗎?」商小晚「釋然」地站起身來,如果她答不出來也太糗了。

    「大作家果然有見識。」唐珉濃眉一揚,雙手一攤,灼人目光中有一份激賞。

    「少諷刺人。你也不過碰巧蒙上,讓你躺在地上像只土牛一樣犧牲換來的。我想這個唐珉可不希望有你這種『知音』。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商小晚現在對「大作家」三個字感冒到了極點,尤其是對方的口氣分明出自諷刺。

    「唐珉不是朵花,他也是條牛。」唐珉還賴在地上,一副吊兒郎當樣。

    「你怎知唐珉是男人不是女人?」商小晚冷哼一聲。

    「我就知道。」唐珉當然有理由理直氣壯地反駁。

    「搞不好他兩樣都不是。他是……人妖。」商小晚忍不住咕噥一聲。

    唐珉聞言跳了起來,這女人三番兩次調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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