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柯珂

    「你為何要幫我？」卓爾用不信任的眼光盯著他。

    「因為除了後女，只有我知道你在哪裡可以找到她。」地網一號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我嫌最近的生活太無趣了，想找點刺激。」

    「她在哪裡？」卓爾眸光一閃，想不到這個小伙子挺有「人性」的。

    「火星！」

    「什麼！？」卓爾眉眼高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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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開始移民火星是二○四五年的事。你也知道，一直到二○○○年為止，人類已經證實火星的整體環境是太陽系九大行星中與地球最接近的一個；更重要的是火星和地球一樣，都有水的成分在。水是生命的源頭與養分，只要有水，就可能產生生物，就可能讓生命存活。」當地網一號一邊朝卓爾解說時，一邊已經駕駛著他的「宇宙金梭號」飛船，載著卓爾飛出地球。

    「這我明白。」卓爾瞧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儀器，仔細觀察著地網一號的操作，「但是我記得地球與火星的含水密度不同，水的質地與內容物也不盡相同，人類要在上面生存還是有困難的吧？」

    「你說得對！不過我們已經克服了這個困難。你也瞧見了我們在地球上所有角落的空氣輸送裝置，我們如法炮製，在火星上面也裝設了相似的設備，只不過那裡的設備是將火星本身的空氣成分與水的成分做調整，讓它與地球的空氣品質和生物環境完全相同。」地網一號回答。

    「解決了空氣的問題，飲水問題就同時解決了！人類科技果然是日新月異，進步神速。」卓爾望著飛梭外的景物。外頭漸漸成了一片深藍，上面還有一顆顆的繁星，閃著各種繽紛的奇幻色彩；更有一些忽焉劃過的流星，在宇宙間滑著輕快迅捷的舞步。這種景象，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你知道人類為何要移民火星？」地網一號瞧一眼卓爾，臉上閃著燦笑。

    「因為地球環境不好嗎？還是因為有大殞石即將撞上地球？可是，既然人類有能力到達火星，也應該有能力改變地球環境吧！至於殞石撞地球，這機率實在太小，而且人類可以利用飛彈在外太空先擊碎它！」卓爾分析道。

    「你說得對極了。其實人類之所以想移民火星，一開始是因為科學上的幻想與追求，但這種理想漸漸改變了，成為一種很原始的本能，那就是——」

    「人類還有最黑暗的征服欲與佔有慾！」卓爾挑起唇角一笑，「與歷史上許多的侵略戰爭一樣，想將不是自己的土地收歸己有，那就叫做『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的心態。」

    「沒錯！」地網一號對卓爾發出敬佩的讚歎。

    不久，卓爾眼前出現一顆比地球壯觀巨大的星球，閃著金紅如火的色澤。

    「那便是火星！」地網一號說道：「我得先告訴你，它與地球有一個最不同的地方，就是——」

    「生活方式不同！」卓爾猜測道。

    「不，它與地球最大的不同是「居民」，所有會移民來火星的人，都是做實驗的人。」

    「研究人員嗎？」

    「不，不一定是研究人員，有些人是實驗品。」地網一號門著奇異的眸光。

    「什麼！？」卓爾的眉心緊蹙。

    「有一半生活在火星上的人就是所謂的『白老鼠』。」地網一號點點頭，讓飛船漸漸接近火星表面，然後又說：「你要找的人，現在就是一個實驗品。」

    為什麼？」卓爾的眼光微瞇，心中閃著難受，怎麼也想不透夏言暖會是個「實驗品」

    「她自願的，當她被我們醫好之後，唯一的要求便是留在這個時空，至於讓她成為什麼人她都不在乎，最後還是她自己選擇到火星做實驗人。至於真正的原因，也許得讓她親口告訴你。」地網一號緩緩將飛船降落在專用停機坪。此時的火星正是黑夜，一片夜色裡，看不出任何與地球異樣之處。

    卓爾沉默不語，心裡竟是沉重與痛苦。她竟然是個「實驗品」！？

    「在這裡的人，一半是相當優秀特出的研究人員，專門做各種突破人類極限與所知的研究與試驗；至於另一半的人，則是『人類中央培養所』檢定出來較差的部分人類，我們將一切有關醫療、生物、食品等必須用到真人實體的實驗，全部在他們身上做測試。這些測試無法保證在人身上沒有副作用或後遺症，因此必須將這些人做隔離，讓他們生活在火星上，所以說他們是你們年代口中所謂的『白老鼠』也不為過。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的裝置，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實驗對象，他們身上各有不同部位的晶片植入體內，以便做長期追蹤。」

    「把最優秀的人與最差的人放在同一顆星球上生活，本身也是一種實驗吧！」卓爾心思轉得甚快，沉聲接口。

    「嗯！我們一直在想，目前地球上的人多是比較優秀的精英，整體素質整齊，所以很容易維持既有的生活秩序。但若是將兩極化的人種放在同一個空間裡，不知會產生如何的變化？」地網一號引領著卓爾踏上一條猶似手扶梯的輸送帶，然後在輸送帶旁的儀器上按了幾個鈕，輸送帶便載著他倆向前。

    「她準確地從『時空門』回到二一○六年，是多久前的事？」卓爾的心思還是繞回了夏言暖身上。

    「她已經回來兩個月了。」地網一號帶著卓爾來到了一個聚集地。

    那是一望無際的草地！那草長得綠油油、柔軟軟，簡直就是一片絨毯，雖然沒有任何樹木做點綴，也沒有任何遠出陪襯，卻已十足的夢幻，美得無法言喻。

    想不到人類竟能將赤裸無物的火星變成了一個比地球還美的地方！卓爾的眼睛一亮，這兒空氣好、景色好，唯一缺憾的是它不叫地球。

    定睛一看，卓爾發現有如萬家燈火般的點點光亮，散佈在空中密密麻麻的，它們隨著一顆顆銀色的東西飄浮，高高低低、層次不一。

    「前面一個個你看起來像是飄浮在半空中的四方形小銀盒子，其實就是一個個的房間。你瞧見房間外壁上的個隱約的弧線嗎？那是不會影響外觀完整性的隱形門。我只能帶你到這裡，你必須自己找出她來。」地網一號朝卓爾微笑。

    「謝謝你！」卓爾勾起嘴角一笑，「你如此幫我，後女她會不會——」

    「她絕對會不高興。所以，我只能幫你至此，至於後果恐怕你得自己承擔了。」地網一號止住腳步，「你要找的她，編碼是：autumn2。」說完地網一號便轉身離去。

    卓爾回過頭，望著前方數不清的飄浮銀盒，他深吸一口氣。夏言暖，他終是要找到她，不論她逃到哪裡去，她欠他的，他絕對要討回來！

    「autumn2」。不知過了多久的找尋，卓爾終於立在這個飄浮銀盒前。

    這銀盒是浮在約三公尺高的高處，幸運地並沒有飄浮在遙不可及的上空中，他一眼便瞧出它的隱形門，它的前方有一塊小小的踏板。

    卓爾唇角一揭，屏氣凝神翻騰一躍，穩穩踏上那塊踏板。只見門的右方有個類似對講機的掃瞄螢幕，他毫不遲疑將手心貼上它。

    他不想等待，也不能等待。他要立刻找到自己鍥而不捨追尋她的理由，他不能等到後女派人來抓他回去時才將一切弄清楚。

    「掌紋確認！時空闖入者。」還是那個甜美的女聲。

    卓爾凜然挺立，眼裡閃著微光。他希望門開了之後，他能替自己找到一個最好的答案……

    第九章

    一名女子坐在桌前，怔怔望著電腦螢幕裡的畫面。

    畫面上是一個髒亂的城市，汽車擁擠如龍、機車流竄如蟲、人們匆忙如蠅，空氣糟得只怕連路樹都不敢呼吸，就連天空的雲都充滿模糊的迷離感。

    畫面的左下角標示著「二○○○年台灣台北」。

    這是她曾回去過的台北、她應該生存的台北，可是她卻選擇逃離與放棄。

    對！她想逃離有關那兒的一切，即使後女曾經反對不同意，即使她曾動搖過決心，可是她終是選擇了最沒有退路的停留，留在二一○六年做一個永遠也逃不了的「實驗品」

    她不想退，也不能回了。

    一切就是那麼模糊，卻又清楚。在一九九○年的台灣，她九歲，該是純潔的年齡吧！可惜，她一開始就投生在不單純的年代、不單純的家庭，她有一個瘋狂暴躁的父親，一個發瘋至死的母親，還有一個溫柔而偉大的姐姐。

    姐姐，一個紫色眼睛的姐姐，一個被父親天天暴力相向的姐姐，一個為了救她寧可自己下地獄的姐姐。這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她得以存活下去，不受傷罰，卻必須承受被外星人囚禁嘲笑的日子；更可悲的，她一輩子都必須背著對姐姐的歉疚與埋怨，讓她分不清自己的心思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