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柯珂
她天天對著秋語冰耳邊說話，那神情與模樣十分親密，不同於一般看護的職業性面容。
她果然是個很奇妙的女孩子，遠遠超乎卓爾的想像，他不得不注意她，甚至是不由自主地注意著她。自從夏言暖來到卓家的第三天開始，他便靜立於窗口看著她，之後的每一天，他竟然「習慣」在窗前等待著她的身影，也越來越想看見這個小麻煩。
當她得知父母雙亡後，雖然曾顯露出孤單與脆弱神色，卻不因此怨天尤人或一蹶不振，反而在卓家適應良好，並且對於這樣一份不算輕鬆的看護工作，表現出甘之如飴、樂在其中的態度來。
不！不只樂在其中，她甚至與秋語冰之間有一種不必言語的特殊情感！
卓爾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意，他一開始是看輕她了，似乎也錯待她了。
只見夏言暖推著秋語冰來到小池邊，她小心翼翼走進了池裡，伸手摘下一朵白荷，放進秋語冰手中，她偎著秋語冰的臉，形成了一幅溫暖而舒服的畫面。
此時，卓爾的眼眸裡凝上幽邃，他瞧見了她在悄悄拭淚。難道她這幾天來的開朗與天真都只是虛偽的堅強？或是她內心深處還有磨滅不去的傷口與難過？卓爾俊寒的臉上浮現了誰也瞧不見的隱隱幽黯。
「阿爾，你不是一早還要趕去公司嗎？」王媽洪亮的聲音在卓爾身後陡然響起，令他微微嚇了一跳。
「王媽，多謝您提醒，我知道啦！」他回頭朝王媽笑道。
「你在看什麼？」王媽好奇地湊過臉來，順著他的眼光往外瞧。「喔，你是在看秋小姐和小暖啊！」
「看來她做得不錯嘛！」卓爾不得不承認。
「對啊！小暖她很聰明喔！她還會幫我做很多事情。我看她雖然沒讀什麼書，在日本做過不太乾淨的工作，可是仍是個乖巧上進的女孩子。」王媽邊說邊掃著地，「阿爾，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我覺得小暖長得有點像秋小姐耶！」
卓爾猛然一怔，扭頭看著窗外那兩個開始移動的身影。
「我一開始還沒注意到，只覺得小暖長得很漂亮、很討人喜歡。一直到前幾天才發現她和秋小姐有幾分相像，這大概是緣分啦！難怪阿越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她，還決定請她照顧秋小姐，這一定是因為小暖長得像秋小姐的緣故。我在想啊，搞不好阿越他對小暖有意思……」
卓爾的身子不由得一挺，眼裡多出一絲幽深的火苗。
「阿越對小暖有多照顧，你都不知道吧？他買了許多衣服給小暖，還常常怕小暖太累，不肯讓她照顧秋小姐到太晚；小暖也很喜歡阿越，她天天對我說她很喜歡阿越、很感激阿越，有一天要報答他。如果沒有秋小姐，小暖與阿越還真是相配的一對……」王媽人自顧自的講著，等她抬起頭一望，才發現自己竟然正對著一屋子的空氣嘮叨，卓爾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爾尊別館」，朝「卓卓堂」邁步而去。
「啊！說到這個阿爾，腦袋裡只會想著『賺錢』，對其他的事都不在意，琨在竟然連我講話也不愛聽了，真是有夠讓人傷心的！等先生和夫人從愛爾蘭旅遊回來，我一定要叫他們趕快替他介紹女孩子，早早娶妻生子，他才不會滿腦袋裡都是股票，他也得要學著去愛一個女人……」王媽又碎碎念了起來，拿著抹布的手則猛力地擦著書桌，彷彿想擦亮卓爾對愛的感覺。
第四章
卓爾才跟著夏言暖與秋語冰的身後踏入「卓卓堂」，就發現一家子已經聚在一起「早餐會報」了，每個人還對夏言暖噓寒問暖的，反而對他視若無睹。
看來這個小麻煩的魅力可不小，有些「凡人無法擋」的態勢！卓爾揚起俊眉，冷眼瞧著一切。
「小暖，快別累壞了，來吃點東西嘛！」卓犖一瞧見夏言暖推著秋語冰進門，立刻笑嘻嘻地招呼她。
這會兒連一向擁有「屠龍刀嘴」美名的卓犖也對夏言暖特別親切，還從口中吐出難得的關切話語。卓爾輕聲一哼，心中那一絲不知名的火苗又焚燒起來。
此刻只有桌邊的天羅像施捨關愛似地轉向卓爾，隨口說道：「卓爾，你也快點，等一下就得出門了！」
卓爾朝天羅拋去一個冷笑，踱步來到餐桌前享受王媽的愛心美食。
夏言暖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卓爾跟在自己身後。她側頭朝卓爾一瞧，接觸到他富有深意的淡笑，她的心不由得一跳，他的眼神裡有幾分思索！淡笑裡有幾分嚴肅，他——
「小暖，難道你都不吃早餐的嗎？」卓爾坐定位後，脫口問出的話語打斷了夏言暖的思緒。
「啊！？」卓爾的話讓夏言暖一怔，想不到才短短幾天，卓爾就注意到她「不吃早餐」的習慣。
他該不會還注意到她的其他行為吧？夏言暖微微緊張起來。
「不會吧！」天羅聞言抬起臉驚問道：「小暖，你真的每天都不吃早餐的嗎？」
「是啊，天羅哥，我早上從不吃東西的！」夏言暖唇角一勾，朝天羅俊朗的臉回報笑意。
「為什麼？為了減肥嗎？」卓絕湊了過來，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好奇，忍不住打趣道：「真是的，小暖啊，你已經夠瘦了，別再虐待自己了！」他認為夏言暖的身材頗為勻稱標準。
「不吃早餐是不行的！根據醫學報導，飲食正常對健康很重要，尤其早餐更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句話正可以用來說明早餐的重要性。」卓然的嘴裡咬著麵包，含糊勸道。
「我知道早餐很重要，可是我早上吃東西都會反胃……我已經十年沒有吃過早餐了。」夏言暖垂下眼瞼，避開卓家人好奇的眼神。過去十年，她是個每天只吃中餐的囚犯，也因此她的胃早變成了難養的嬌客！
卓爾敏銳地捕捉到她的眼神裡有一閃而逝的悲哀，那是她天生的體質嗎？還是另有原因？
「小暖，喝一杯咖啡總可以吧？很香的！」卓越從廚房走出來，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到夏言暖面前，眼底儘是關心。
夏言暖燦然一笑，「卓越大哥煮的咖啡當然可以，謝謝卓越大哥！」她絲毫不客氣，伸手接過那逗引她鼻尖的誘惑。
誰知她的手才一觸到咖啡杯，就被杯緣的熱燙嚇了一跳，一個沒接好，杯子掉下地，灑了滿地熱燙的褐汁，還碎了一地的瓷杯細屑。
「啊！」夏言暖一驚，趕緊彎下身去撿拾地上的碎片，滿臉歉意，「卓越大哥，是我沒拿好，浪費了你的心意，我——哎呀！」一個刺痛感從食指傳來，她忍不住低聲輕呼，縮回了手。
「小暖，你別撿了，刺到了嗎？」卓越關心問道，轉身去拿吸塵器。
「沒有，我只是被地上的熱咖啡燙了一下。」她搖搖頭，將刺痛的食指蜷藏進掌心裡，不想被人發現。
冷眼旁觀著一切的卓爾眉心一擠，雙眸緊盯著夏言暖那張強裝若無其事的小臉，沉默不語。
等到清理完畢！卓越又端了另一杯咖啡，小心叮嚀著夏言暖注意熱燙的杯身。
夏言暖望著卓越及其他人關心的神情，心中充滿無限的感激，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杯暖熱的溫情與關懷輕啜起來，並不時抬頭凝視卓越。
卓越推著秋語冰來到他的座位旁，他輕輕替秋語冰順了順發，撫撫臉頰，或是替她搓搓手，揉揉指，眼裡滿是情意與信心。
夏言暖的眼睛簡套離不開卓越。卓越實在是太吸引人了！他對待每個人總是俊雅中帶著沉穩、嚴厲中帶著敦厚，他果然不愧為卓家大哥，更不愧是讓秋語冰奮不顧身、捨命相救的人！
她實在是很羨慕也很慶幸秋語冰能夠遇上卓越！可是她的眉心仍不由得輕蹙起來……
若不能讓秋語冰清醒，她怎麼對得起卓越？她又要怎麼放下心中所有的牽念？
卓爾坐在一旁沉默不語，兀自低頭吃著餐點，卻不時用眼角瞄瞄卓越與夏言暖。
小暖長得有點像秋小姐……難怪阿越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她……如果沒有秋小姐，小暖與阿越還真是相配的一對……
王媽的話猛地跳上卓爾腦海，他的眼光更顯銳利與冷寒。他悄悄看著卓越不時抬頭朝夏言暖微笑，還滿臉親切關心；夏言暖的容顏則泛著喜悅的光彩，眼光不時地落在卓越臉上，眼裡還有微微的……愛慕！？
「愛慕」兩個字驟然重擊卓爾的心跳，讓他的思考有一瞬間停滯，有個莫名的火球從心靈深處漸漸滾來，越滾越大、越燃越旺。
卓爾屏住呼吸聽著身邊的一句句對話——
「小暖，來這裡快兩個禮拜了，你別太過拘謹，我們每個人都會待你如同家人一般。」卓越微笑說道。
「卓越大哥，你人真好。」夏言暖的聲音有著滿足與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