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蕭奕
對於兆麟今晚異於平常的行為，他也覺得匪夷所思。兆麟一向是個講理的人，杜小嫣如果執意要回去，他也應該會答應才是，怎麼……奇怪，他是怎麼了？
「杜小姐，非常抱歉，我們因人手不夠，所以無法送你回家。如果不介意的話，請你先進車內休息一下。喏，就是靠路邊那輛黑色轎車。」白浩怕他們再吵下去，只好如此建議。
杜小嫣沒有辦法，和那傢伙一吵，她都快累趴了，現在她只需一個地方休息，即使是車內也好。「你們的動作要快點喔！」她走時仍不忘回頭叮嚀，順便瞪了溫兆麟一眼。
「白浩，你搞什麼鬼？」等杜小嫣離開後，溫兆麟才向白浩問道。
「你指哪方面？」白浩裝傻。
「為什麼叫她坐進我的車？」
「我才要問你咧！你今晚很反常哦！證人要回家你幹嘛反對？」
「就如你所說的，人手不夠。」
「我知道你有更好的原因。」白浩根本不信他的說辭。
溫兆麟抬頭望著夜空，坦然道：「我是為了她好。兇手已看到她的面貌，恐怕會殺人滅口，多看著她一秒，等於多延長她一秒的壽命。」不知不覺中，他的語氣裡摻進些許柔情。
「兆轔……」白浩感覺到了。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溫兆麟乾咳一聲，「對了，你還沒解釋，為什麼叫那潑婦坐我的車，你可以讓她坐警車呀！」
「呃，這……」白浩一時語塞。
「你該不會要我送她回家吧！」他盯著手足無措的白浩，「你想撮合我們？」
「我怎麼會這麼做？」白浩一時心虛。
「你就會這麼做。」溫兆麟冷哼一聲，「別白費心機了，那種女人，惡！」
死鴨子嘴硬！白浩淡淡地笑了起來，兆麟愈是掩飾他的情感，情感反而暴露得更多；他倒要看看，兆麟要用何種態度去面對這段心中最原始的感覺。
「你笑什麼，我說我……」
「好，算我多管閒事。走吧！承宗在叫我們了，去看看有什麼發現？」他拉著溫兆麟往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
進到草叢裡，李承宗及陳建堂便迎了上來，「發現屍體了，」
溫兆麟和白浩看過屍體後，不禁皺起了眉頭。
「現在怎麼辦？」陳建堂問著溫兆麟，從剛剛他對他們的維護，他逐漸開始服他了。
「封鎖現場！」溫兆麟下了命令，神情依舊冷峻。
「是！」
可惡的歹徒，不抓到你，誓不罷休，你等著吧！溫兆麟凝望夜空立下了重誓。
****
「好慢喔！怎麼這麼慢呢？」轎車內的杜小嫣無聊地東摸西摸，偶爾還將頭伸出車外望望漆黑的夜空。
她和溫兆麟吵了一架後，雖感疲累，但週遭的詭異氣氛使她即使在這車上待了半個鐘頭，仍然合不上眼。
「該死的人，竟然不先送我回去！」杜小嫣想起來就有氣，「竟然還說我身材差，哼！我這叫『穠纖合度』，是他不識貨，他那種人怎會看出我隱藏在內的美麗。對，是他不會欣賞。」
杜小嫣很在意溫兆麟的那一席話，尤其是他那一臉鄙夷的表情，她看了就火大；但當憶起他溫柔的笑容時，她卻有股飄飄然的感覺。他笑起來很好看，但由臉部僵硬的線條來看，他一定很少展露笑容。
呃，等等！杜小嫣，你有病！居然像個花癡一樣讚賞那個討人厭的自大狂笑容好看。難道她喜歡他！？呸、呸、呸，怎麼可能？那種可惡、自大、不尊重女性的男人，她瞎了眼才會看上他。
但儘管內心否認，杜小嫣的雙頰仍不由自主地泛起淡淡嫣紅，且心跳也慢慢加陝。停！不准再想了。杜小嫣甩了甩頭，拍拍自己發熱的臉頰，試圖冷靜自己的情緒及那股莫名、緊揪著她不放的情愫。
「算了，看看信好了。」她今天從出版社回家的時候，有拿回一封讀者寄給她的信。「咦，怎麼不見了？」杜小嫣左摸右摸，就是找不到那封信。
「哎呀！我一定是太累，糊塗了。」她笑著拍了自己的頭一下，她現在穿的是警局庫存的舊衣，她的衣服還留在警察局，那封信當然也留在那邊。
就在杜小嫣不知如何打發時間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闖進靜謐的空間。
砰的一聲，一隻手突地拍上車窗，杜小嫣在看到那張恐怖的鬼面具後，無法自制地發出尖叫聲。「啊－－」
在確定車窗已搖上，且鎖上車門後，她的一雙美眸驚悚地望著車外那個人，衷心期盼她的呼救聲能把不遠之處的溫兆麟喚來。
戴著鬼面具的男人似乎沒想對她採取行動，他盯著杜小嫣，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杜小嫣等對方走開後，鬆了一口氣，本想下車去找溫兆麟，卻又怕自己有危險。沒有辦法的她只好縮在後車座的一角，等人來救她。
****
「浩，通知法醫了嗎？」溫兆麟吸了口手中的煙，森涼的冷風一下子就將吐出的白煙給吹散。
「通知了，運屍車及相關的人員也馬上就到。」白浩望著原本蕭條的荒地，如今已聚集大批的警員。
「很好。」
「溫Sir，局長剛剛來電話，說他要和法醫一起過來。」李承宗跑過來說。
「還有，溫Sir，附近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所以無法通知死者的家屬來認屍。」陳建堂也上前報告。
「咦，你們倆今晚好奇怪喔！你們不是很討厭溫Sir嗎？現在居然會這麼客氣和他說話，不太對勁喔！」白浩揶揄著他們，他想看看他們出糗的樣子。
「白浩－－」李承宗及陳建堂狠狠瞪了他一眼。
「呃，溫Sir，你別聽白浩亂說。我們承認，剛開始我們並不歡迎你，也不服你；但經過我們幾天來的觀察，覺得你是位好長官，所以我們決定跟隨在你身邊，聽你的指令行事。」陳建堂不好意思說是因溫兆麟替他們說話才改變他們對他的觀感，只好恭維地說著。
白浩聞言，笑得快癱了。
「溫Sir……」陳建堂講得口水快干了，溫兆麟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別叫我溫Sir。」久久，溫兆麟才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沒關係。」見他有了反應，李承宗他們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下，「你絕對有這份資格讓我們這樣尊稱你，請不要推辭。」
一旁的白浩又笑了起來，瞧瞧，這舵轉得多快啊！當初在機場，他們死也不肯叫兆麟一聲「Sir」，現在竟說兆麟有資格讓他們這樣尊稱。看來，兆麟的確收服了他們。
「隨便你們。」溫兆麟冷淡地轉過身，擺明了不想再談。
「是，那我們去做事了。」李承宗及陳建堂相繼離開。
「你笑什麼？」溫兆麟蹙著眉看著一臉笑意的白浩，他從剛才就一直笑到現在，也不怕臉抽筋。
「嘿，真有你的。」白浩笑著搭上他的肩，「才小小一招就把他們給收服了。」
「好說。」溫兆麟一副受之無愧的樣子。
正當白浩又想說下去時，遠方一聲高八度的尖叫聲遏阻了他。
溫兆麟一聽這聲音，臉色不禁大變。「糟了！」接著，他便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向他停車之處。
「兆麟！」白浩在愣了一會兒後，隨即也跑步跟了上去。
****
「救……救命哪！人怎麼還不來？」杜小嫣臉色蒼白地縮在後車座的一角，身子微微輕顫著。她不敢抬頭，怕那張鬼臉會去而復返，她那小小的臉埋在手心中，驚恐的淚水抑止不住，緩緩地從她指縫中流了出來。
驀地，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往她這邊而來，接著，她便聽到有人在用力拍打車窗。
「不！不要……」杜小嫣大叫一聲，更往角落縮去，一定是那個殺人魔要來殺她了，不，她還這麼年輕，她不想死……
「杜小嫣，你怎麼了？」溫兆麟打開車門，焦急地問道。
當精神瀕臨崩潰的杜小嫣看到來人是溫兆麟時，心中的恐懼立即獲得了釋放。她「哇」的一聲，撲向溫兆麟，槌打著他結實的胸膛。「都是你，要是你早點送我回家，我就不會看見他了，都是你害的……」
杜小嫣奮力地捶打他，釋懷後的淚水不停地滑落，沾濕了他的衣服。
溫兆麟摟著她，不發一言，就這樣任她發洩似的捶打自己。
「沒事了。」他輕拍她的背，似乎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懼，擁著她輕顫的嬌軀，溫兆麟臉上有著自責的神情。
該死的！明知她的處境很危險，隨時有被殺的可能，他竟然大意的任意放她獨處；如果她真的因此而發生意外，他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別哭，沒事了。」他心疼地摟著低泣的她，希望能分擔她的恐懼。
「為什麼這麼久才來？」她沒有抬頭，悶悶的聲音從他的胸前傳出。
「對不起。」溫兆麟沒有替自己辯解，這是他的疏忽，他會扛起這份過錯。